盛世到達會議室時,沈涼城正咬着脣,憋得滿臉鬱色。
見盛世進來,沈涼城立刻趴在桌上嗷嗷的吼。
霍琰在旁邊笑得直抽抽,打趣道:“二哥,速戰速決吧,小五還趕着回家辦正經事。”
盛世撇了眼旁邊的沈涼城,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他那點定力,怕是憋不回去了。”
聞言,霍琰趴在桌上,笑得更甚。
始終沉默不語的言易山這時開口了,敲了敲桌子,說道:“盛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盛世沉着臉,語氣森冷的說道:“剛收到消息,Delcan跑了。”
“跑了?”霍琰聞言,立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罵罵咧咧起來,“媽的!冷訣是怎麼看的,居然讓他跑了!”
沈涼城趴在桌子上,咬牙切齒起來,“這種魔怔的東西,命還真不是一般的硬啊!”
言易山皺了皺眉,看着盛世,說道:“與我們算是有過節,但憑Delcan與冷訣如今勢不兩立的關係,你是不是擔心得太多了?”
盛世沉着臉,擡頭,目光穩穩的落在顧律川的身上。
顧律川察覺到他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盛世抿了抿脣,開口,語氣沉重的說道:“他們把陸西顧帶走了。”
“你說什麼?!”
下一秒,顧律川猛地一拍桌子,“唰”地從位置上躥了起來。
他有些激動起來,“Delcan不是被帶回美國了嗎?到底是誰幹的!”
盛世開口,語氣冰冷的說道:“劉詩雨身邊的人――江允正。”
顧律川聞言,忍不住的罵了粗口,“混蛋!”
霍琰也是滿臉愁容,凝着眉,說道:“他們帶走陸西顧到底想要幹什麼?陸家那點家底,根本支撐不起他們東山再起。”
盛世冷着臉,說道:“陸家沒有,但不等於沒有人沒有。”
霍琰有些不明白,“我們?搞什麼啊!”
顧律川捏着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只要和顧南溪關係親密的,都是他們終極籌碼!”
言易山擡手,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桌面,問道:“這個江允正,覈實出來身份了嗎?”
盛世的臉色黑得更加的沉了。
黑曜見狀,有些猶豫着,說道:“已經覈實,江允正就是Frce。”
沈涼城一聽,“咚”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霍琰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張了張嘴,再三確認道:“黑曜,你確定,是那個世界排名第三的黃金殺手—Frce?”
黑曜點了點頭,沉着臉,說道:“百分之百確定。”
聞言,一衆人皆是沉默。
陸西顧落在他們手上,想想,就令人心驚。
盛世的神色極冷,沒想到,Delcan還給自己留了這樣一招。
言氏的幾位爺,心照不宣,安排手底下的人,開始全球蒐羅Delcan的行蹤。
然而,這一次,Delcan卻格外的沉得住氣,硬是沒露出半點馬腳。
猶如大海撈針,所有的查詢變得困難起來。
顧南溪躲在別墅裡悲傷時,顧律川卻突然造訪。這倒是讓她意外起來,畢竟與顧律川的關係,幾乎就是兩看生厭,彼此厭棄。
沒想到,他居然會來看自己。
花園內,顧律川應着鍾媽的安排,在樹下的藤椅上坐了下來。
顧南溪將小肉球交給底下的人,這才踩着鬆軟的青草,慢慢的走了上去。
顧律川坐在樹下,倒是風度翩翩,俊朗非凡的俏模樣。
撇開他惡劣的脾氣,確實是足夠養眼。
也難怪,當年的陸西顧,會癡戀他至此。
癡戀所以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愛情,真是個折騰人的小妖精。
顧南溪扯了扯嘴角,溫柔的說道:“顧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顧律川打量了她一眼,說道:“氣色挺好!”
這倒是第一次,兩人平和的對話。
顧南溪點了點頭,看着他,客氣的說道:“謝謝!”
顧律川盯着她,突然開口問道:“最近西顧有和你聯繫嗎?”
顧南溪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問起,“西顧?!”
顧律川緊緊的盯着顧南溪的表情,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情緒。
但顧南溪的反應太自然,自然得壓根不知道陸西顧出事。
這樣看來,Delcan似乎真的沒有聯繫她!
該死!
居然沒有聯繫!
顧律川擰着眉,表情甚是猙獰。
就在他開口想要告訴她Delcan的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冰冷的呵斥,“律川!”
盛世不知何時出現,將手裡的孩子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溫柔的說道:“去找媽咪!”
只見那小肉球尤其的聽話,嘴角流着口水,邁着小短腿,歪歪扭扭的走着。
經過顧律川身邊時,自己絆住了自己的腳,“咚”一撲倒在顧律川錚亮的皮鞋上,一嘴的口水溜在鞋面上。
顧律川立刻貓下腰,提溜着將他摟了起來。
小肉球渾身柔嫩,小手臂綿軟讓人心軟。一雙漆黑的眼睛水亮得像顆葡萄。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顧律川就去被人攝魂一般在原地。
顧南溪見狀,立刻上前,果斷從顧律川手裡接過孩子,假裝鎮定的說道:“他該睡午覺了,我先帶他下去。”
說完,抱着小傢伙就往屋內走。
小傢伙趴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怔怔地盯着顧律川,真誠得令人動容。
顧律川只覺得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但也說不出,總感覺,哪裡不對,特別的不對。
還未等他回神,一記重拳“嘭”地擊中他的肚子。
顧律川受到襲擊,硬生生的接到這一拳,脖子上青筋暴起,捂着肚子,滿臉的醬紫。
盛世胡亂的扯着領帶,擡手猛地再給了顧律川一拳,冷聲說道:“我警告你別來找她,她什麼都還不知道!”
顧律川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也來了脾氣,暴躁的吼道:“那讓我怎麼辦?我等不了!她現在到底怎麼樣,我們一點消息也查不到!除了來找南溪,我無從下手。”
盛世瞪着他,語氣惡狠狠的說道:“陸西顧我會幫你找,盡我的全力,但是,你別來煩她。”
顧律川氣惱的推開盛世的手,煩躁的踢開旁邊的桌子,反手撓了撓頭髮,不爽的大吼道:“媽的!都他M的是些什麼事!”
說完,用力踢開腳邊的椅子,黑着臉往外走去。
顧南溪將小傢伙安頓在兒童玩具房,剛出門,就看見遠處顧律川黑着臉,渾身掛彩的往門外走。
事發現場,桌子板凳缺胳膊少腿,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盛世站在原地,黑着臉,摸出香菸,胡亂的抽了起來。
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顧南溪皺了皺眉,這才推開玻璃門,悄悄的走了上去。
手輕輕地上前,與盛世食指相扣,另一隻手摟着他的腰。
背後溫柔的靠近令盛世的背倏然僵住,盯着手裡的香菸,想着南溪現在有孕在身,瞬間,食指用力,“砰”地將香菸彈開。
顧南溪貼着盛世的後背,小聲地問道:“怎麼啦?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盛世轉身,一把將顧南溪摟在懷裡,撫了撫她的長髮,壓低着嗓音,笑了笑,“別擔心,沒事!”
顧南溪靠在他的胸口,笑了笑,說道:“我看顧律川走時渾身狼狽,是你揍他了?”
盛世摟着他,悶聲悶氣地說道:“嗯!看他那張臉實在忍不住就動了手。”
“嗯?”顧南溪摟着他的腰,擡頭,狡黠地看着他,問道:“你不會是嫉妒他比你長得帥吧?”
“他會比我長得帥?”盛世立刻沉着臉,目光憤憤地瞪着她,“盛太太!我真的很好奇,全球最帥氣的男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是怎麼昧着良心說顧律川那小白臉帥的?”
噢額……在夫人面前,兄弟就是拿來洗涮和踩踏的!
瞧瞧這語氣,酸溜溜的,別有盛先生的獨有風味!
顧南溪忍不住笑了起來,假意用手在鼻尖處扇了扇,打趣着說道:“唷!這是哪家的醋罈子倒了,酸得呢……嘶……牙酸……”
盛世被她這語氣弄得彆扭,擡手,磕了磕她的小腦袋瓜子,嚇唬道:“好呀!盛太太,取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顧南溪被盛世鉗住身,咯吱窩裡發着癢,閃躲起來,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我錯了……錯了……”
“……唉!別撓,癢……”
“求你了!求求你了!……”
討饒的顧南溪,雙頰泛起淡淡的紅,映襯着小臉,幸福洋溢。
盛世怕她鬧騰時摔跤,立刻蹲下身,將顧南溪打橫着抱了起來。
“啊!”顧南溪被嚇了一跳,反手摟着盛世的脖子,“唉……我都認錯了!我真的錯了……別鬧了行不行?”
盛世挑了挑眉,“鬧?別以爲你主動認錯我就不會計較你揹着我偷看別的男人!”
糟糕……這次……她好像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啊!……
林放來見顧南溪時,心裡還是有些沉重的。
畢竟,這是一命抵一命的事。
他的出現嚇得顧南溪手足無措,維明翰的手術確實等不了,即便自己再排斥,她也不得不跨出那一步。
去時,她還有些恍惚,始終找不到魂。
唐醫生見她來時的神情有些古怪,吱吱唔唔半天卻沒說出些什麼,只是讓她先去婦產科檢查。
顧南溪整個人有些懵,覺得很奇怪,明明前幾次見維明翰的主治醫生時,他分明說過,自己的各項指標都是匹配,可是,他卻並沒有按照常理做事。
黑曜接到醫院那邊的來電,頓時警覺起來,着急的向盛世報告,“盛少,不好了,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太太去醫院了。”
“你說什麼?”盛世聞言,“唰”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地往門外衝,怒火中燒地吼:“她還真敢去!”
顧南溪坐在產檢門口時,眼前的人影來回晃動,皆是大着肚子,由家人陪同着,步履緩慢的孕婦。
她們的臉上,皆是身爲人母的幸福,溫柔的,暖心的。
她的耳邊,不斷的聽到周圍人嘈雜的話語。
“你看,這是我們的寶寶。”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你看看,這是手,這是腳……”
“寶寶,你乖一點喲,很快就可以出來見媽媽了。”
“……”
“……”
顧南溪聽着,心裡泛着酸,濃烈的,由心而發,她孤獨的坐在藍色的等候椅上,捂着肚子,憋着嘴,將哭不哭。
盛世趕到時,就看到自己的小女人,孤孤單單的坐在一邊,低着頭,癟着嘴。
那小模樣,瞬間碎掉盛世一顆堅硬的心。
他倉皇着跑了過去,蹲在顧南溪面前,着急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顧南溪低着頭,又一個勁地搖頭,眼眶裡淚水成串的掉。
盛世擡手,將她的頭髮往耳朵上撩了撩,點了點她的鼻尖,打趣着說道:“身爲孕婦還真是有特權,這麼大了還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肆意地掉金豆子,盛太太,你能耐了啊!”
顧南溪心裡憋屈,忍不住,“哇”地大哭了起來。
這可倒好,婦產科門口,各種眼神齊刷刷地匯聚過來,穩穩當當地落在這倆人身上。
顧南溪摟着盛世,哭得稀里嘩啦,抽泣着含糊不清地說:“我想留下他……可是……爲什麼不可以!爲什麼就是不可以!……”
好傢伙!
這話一出,再加上顧南溪哭得那一臉的委屈,婦產科門口,輿論聲此起彼伏。
所有的孕婦,幾乎是戳着盛世的脊樑骨罵了起來,
“真是個狠心的老公啊!懷孕了還不讓生!”
“都什麼人啊!”
“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
“……”
黑曜站在旁邊,眼看着所有的人指着自家盛少罵,心裡百感交集。
盛世卻並未在意,所有心思皆放在顧南溪身上。
看着她這樣哭,心都要碎了。
擡手,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淚,溫柔地說道:“好!我們留下他!”
說着,他撫着顧南溪的背,安撫着權威道:“南溪,你別哭。誰都不能把他帶走,真的。”
顧南溪心裡的難受無以復加,窩在盛世的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擦。
盛世摟着自己的女人,擡頭,目光兇狠地瞪了一眼隨行的林放,以示警告。
林放自知理虧,低下頭,默不作聲。
好不容易將顧南溪安頓好,盛世這才脫身。
林放早就恭候多時,見盛世過來,立刻拿出自己的態度,“盛少,今天的事,很抱歉。”
“抱歉?”盛世一聽,禁不住冷笑出聲,森冷地說道:“你要拿掉我的孩子,說句抱歉就算了事?”
林放態度強硬,絲毫不知道錯的說道:“我只是遵循顧小姐的意願救維董而已。”
“別給我強調他的命!”盛世一聽,立刻動怒,“你該慶幸今天沒有對她做什麼!否則,維明翰十條命也不夠賠!”
見盛世的態度如此,林放根本不敢多說,只得緊抿着脣,不多言語。
盛世的臉色鐵青,語氣冰冷地說道:“林放,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給我企圖私下煽動利用她,要想救維明翰的命,就給我老實待着!他要是熬不住這幾天的苦,可以選擇自我了斷,別死乞白賴地過來找她!”
這是警告,赤果果的。
林放明白,他這一次,是犯了禁忌。
但維明翰生命垂危,他沒有辦法。
盛世今天的脾氣實屬正常,誰能忍受平白無故出來的人,要打掉他的孩子,奪他太太的肝續命。
更何況,他還是蓮城威名赫赫的盛世。
顧南溪那幾年過得有多苦,林放都知道,調查組上繳的一大疊資料裡,所有的細節層層鋪開。
雖是心痛南溪,可是維明翰的救命之恩,豁出命,他也無法相賠。
林放看着病房裡面色憔悴的維明翰,內心更是多了幾分糾結。
顧南溪回到半島別墅後,一直窩在小傢伙的房間,陪他玩,給他講睡前故事。
越是這樣,她的心裡,越是難過。
窗外,月光皎潔,悄悄地爬了進來。
她摟着小傢伙睡覺,手輕輕地撫着肚子,眼淚順着眼角嘩嘩的掉。
興許是哭得累了,哭着哭着,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盛世打開房門時,正好看見月光照着的牀頭,躺着的大大小小兩隻。
相互蜷縮着,睡得深沉。
小傢伙睡相不佳,成大字形擺開,咬着手指,衣服下襬上掀,白花花的肚子露在外面,隨着沉穩的呼吸上下起伏。
盛世上前,拿過牀頭的小被子,輕輕地蓋在他身上,又怕他再踢被子,又掖了掖被角,穩穩地將他裹在被子裡。
處理好小傢伙,盛世便立刻坐在牀沿,靜靜地打量着已經熟睡的女人。
眼睫毛溼溼的,一看便是哭過了。
她最近尤其的愛哭,都說孕婦的脆弱,她又隨時隨地面臨着即將失去孩子的高危預警,情緒起伏,動不動就哭。
盛世的眉眼裡,皆是心疼。
她是有情有義的顧南溪,根本不可能放着維明翰不管。
親情的天平上,左右都難以割捨。
盛世明白她,所以沒有當場阻止。
他也在想辦法,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保全孩子,也救維明翰一命。
盛世嘆了口氣,俯下身,輕輕地將她摟了起來,往主臥的方向走去。
他的懷裡摟着整個世界,腳步穩健,一步步,穩穩當當。
南溪,你別哭,你哭我會難過。
我會守着你,還有孩子。
你別怕,夢裡記得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