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真的感到有些頭疼,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如歐陽婷婷這般,先入爲主。
總認爲凡是在業界獲得榮譽聲望的人,設計的作品就一定是極致完好。
這無疑是一種盲目的追崇,難道建築設計本身的價值,只取決與設計師業界的地位?
想到這裡,顧南溪突然有些感激與盛世的約定,拋開身爲Daisy的華麗外衣,安靜潛伏,心無旁騖的完成設計。
喬樹的來勢洶洶並未嚇到她,反倒是讓她更懂得抓緊時間,乘勝追擊。
眼下,離“月光半島”規劃圖交稿日已爲數不多,爲今之計,是要抓緊時間完成規劃圖。
顧南溪一門心思在測繪數據上,視線不斷的從電腦屏幕與紙張上來回穿梭,手指快速精確的錄入數據。
電腦的計算精準快速,經過半天的忙碌,數據終於處理完畢。
顧南溪看着電腦屏幕,覈實完最後的準確度,這才覺得有些頭腦眩暈,視線跟着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事情繁雜緊迫,她今日並沒有時間吃午飯。
歐陽婷婷出門前給她留的菠蘿包,現在還原封不動的擺在辦公桌上。
顧南溪看了眼那個金黃色的菠蘿包,顏色品相都是極好,表面還泛着一層明晃晃的油光。
胃裡空空蕩蕩,菠蘿包的香味貫入鼻腔,勾起食慾,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看來還真是有點餓了。
顧南溪揉了揉痠痛的肩,快速將處理好的數據存入U盤,拿起旁邊的菠蘿包,準備去茶水間加熱。
站起來的姿勢過快,她還未站住腳,眼前便一片漆黑,腦中隱隱的開始眩暈旋轉。
雙手爲尋找支撐慌忙的胡**索,桌面上的東西被弄得一塌糊塗,稀稀拉拉的摔了一地。
忍住腦中強烈的眩暈感,顧南溪用手猛地扣住桌角,這才穩住了身體。
設計部裡幾十名設計師,見到這種情況,竟無一人上前關心問候,各個穩坐在電腦桌前,冷眼看着這一切,表情冷漠無比。
雙手用力撐住身體,顧南溪低着頭雙眼緊閉,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等低血糖的症狀得到緩解後,她這才慢慢的蹲下身,去撿地上摔落的文件。
歐陽婷婷與李明陽因故外出,無人上前伸出援手,顧南溪有些孤立無援,默默承受周圍人的嘲笑、冷漠、幸災樂禍。
她卻並不在意,反倒是面色無波的蹲在地上,靜靜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對於她來說,這些都是無關痛癢的人,做的也是讓她漠不關心的事,自己也不屑他們的幫忙。
忙完這些瑣事,顧南溪斜靠着辦公椅,腦中仍然覺得有些頭暈。
她揉了揉眉心,順手拉開了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罐紅糖,準備去茶水間沖泡一杯,應應急。
生怕再度跌倒,她倒是格外小心,腳步放緩,慢悠悠的走過去。
剛走到茶水間門口,正準備推門進去時,裡面傳來的聲音卻讓她立刻頓住腳。
茶水間內,傳出女子尖酸刻薄的挖苦,“我看那顧南溪就是不自量力,竟敢和我們喬樹喬大設計師宣戰。”
一個女聲立刻附和着說道:“就是,自己幾斤幾兩也不掂量掂量,簡直是丟人現眼。”
從她們的聲線語調,顧南溪很輕易的分辨出她們的身份。
語調尖酸刻薄的人,名叫張雯芳;另外一名,叫孫靖。
顧南溪之所以知道她們,全是歐陽婷婷所賜。
據說這兩人同時進入言氏集團,因爲喜歡娛樂吐槽八卦而一拍即合,平日裡在設計部最喜歡碎嘴聊是非。
那時候,被她們當做餐後笑料的歐陽婷婷在顧南溪面前氣得牙癢癢,揚言要胖揍她們一頓,被自己好一通勸阻後,才終於放棄。
顧南溪萬萬沒想到,自己某一天竟會成爲這兩個妖魔孽障的碎嘴主角。
張雯芳喝了口熱咖啡,滿眼疑惑的看着張靖,開口說道:“唉!你說這顧南溪,臨到現在還沒拿出規劃圖,到底在搞什麼鬼?”
孫靖看了看四周,發現無人,壓低着嗓音說道:“別人有的是後臺,不怕到時候交不出規劃圖唄!”
她的語氣,陰陽怪氣,立刻引發張雯芳腦中對八卦的敏感,挑了挑眉毛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靖靠着流理臺,雙手環胸,開始逐層分析,“但凡進入“月光半島”項目的人,誰不是有點真本事的?就連組內資歷最低的李明陽,起碼也在國內有些名望的。但是這個顧南溪,據說只是蓮城大學本科畢業,沒有代表作,又一事無成。你想想看,像這樣的人,言氏集團怎麼可能會錄取。”
張雯芳用手杵了杵她的手臂,語氣急切地說道:“看來你是知道些什麼內幕,別賣關子,趕快說說看。”
孫靖見她頗有興趣,於是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你看啊,前來言氏集團面試的設計師,首先經過的是顧總的親自甄選,再由內部人員進行身份覈實,這樣重重把關,是不可能有漏網之魚。據樓下的接待人員爆料,顧南溪曾在初試後的第二天前來言氏,並且由五十六樓的葉特助親自接待。”
“葉特助!?”張雯芳挑了挑眉,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感嘆道:“我的天,看不出來啊,這個顧南溪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啊。”
孫婧跟着加油添火,拉長聲線,“還不止呢,前幾日在一樓大廳,可是好多人看到,顧南溪與我們盛總調情,當着衆人眉來眼去。”
張雯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難怪顧南溪不把喬大設計師看在眼裡,原來早已經有了大靠山啊!”
孫婧嘖嘖幾聲,撇了撇嘴,跟着感嘆道:“所以啊,設計師手上功夫不好不要緊,關鍵要牀上功夫了得才行。這顧南溪……”
她的話音未落,房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被打斷話,孫婧當即惱怒起來,仰着聲音大喊,“誰......”
孫婧看向房門,謾罵的話立刻卡在嗓子裡。
只見顧南溪黑着臉,面色慍怒,赫然威武的立在門口。
張雯芳也被這巨大的動靜嚇了一跳,看清楚門口的人後,也跟着噤住了聲。
此時的顧南溪,大有風雨欲來,不怒自威的氣勢。
張雯芳與孫婧見狀,慌了慌神,假裝若無其事的喝着咖啡。
顧南溪冷冷的看着她們,擡步走過去,一邊在熱水器下面接水,一邊言語冰涼凍人地說道:“都說女人是碎嘴的三八,沒想到這裡竟然住了兩個極品中的極品。”
她直言不諱、好不拐彎抹角的辱罵,立刻竄起張雯芳的火氣,她立刻走過去,推了推顧南溪的肩,氣勢洶洶地吼:“你說誰呢?!”
她的手勁有些大,推得顧南溪往後踉蹌了幾步,水杯中剛接好的熱水晃了出來,灼傷着手部皮膚。
疼痛難忍,水杯“咚”地一聲砸在地上,滾燙的熱水立刻濺了出來。
張雯芳與孫婧相視一眼,暗中勾結,先發制人,搶先一步扭轉形式。
顧南溪冷豔看着坐在地上的張雯芳,哭得梨花帶雨,旁邊的孫婧更是低聲安慰,兩人一唱一和,演技進展到無可匹敵。
設計組聽到動靜,立刻聚集而來,紛紛涌在門口。
張雯芳見機行事,亮開嗓子歇斯底里的大哭,演技真是精湛至極。
旁邊的孫婧一邊安慰她,一邊指着旁邊的顧南溪,大聲吼道:“雯芳不過是說了句公道話,人家喬樹喬大設計師的能力確實比你強,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嗎?居然就用這麼滾燙的熱水潑她!”
她的話音一落,所有圍觀的人頓時一陣抽氣,對着顧南溪指手畫腳,“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怎麼能狠心做出這樣的事!”
“快送雯芳去醫務室看看吧!”
“……”
張雯芳的委屈柔弱,成功吸引在場的各位男士,紛紛出來“見義勇爲”,摟抱着將她送往樓下的醫務室。
顧南溪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張雯芳在自己面前遊刃有餘的耍盡心機,卻始終未發一語。
張雯芳蜷在男同事的懷裡,臉上還掛着收放自如的淚水,在衆人不可察的間隙,對着旁邊的顧南溪,挑了挑嘴角,高深莫測的笑。
她的將計就計,成功爲自己搬回局面,挽回顏面,更獲得衆人的關切,又順便教訓了顧南溪,簡直一舉多得。
顧南溪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視線冰冷幽暗,魚貫而入的人推推攘攘,讓她不由自主的踉蹌幾步。
圍觀的人快速聚衆而來,指指點點一番後,見沒戲可看,頓時又快速散開。
這個世界的喧囂紛擾,如一場狂肆的海嘯,洶涌迅猛而來,將原本平靜無波的世界摧毀得支離破碎,最後又踩着時間的尾巴,迅速消散。
徒留災後的現場,狼藉一片。
顧南溪很是無奈,內心因爲這樣的重創太多,現在反倒愈加平靜。
論人脈,她不及喬樹;論心計,她玩不過張雯芳。
今日連番的事故,已經讓她成爲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