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整個相府都處在一種緊張詭異的氣氛當中。品書網 WwW.voDtw.cOm
聽說是府中進了賊,把宰相大人重金聘請來看守珍寶閣的江湖高手都打傷了,還殘了一條胳膊。所以府中正在大肆搜捕,要抓住那兩個小賊。
之所以要在府中搜捕,而沒有直接鬧到京兆尹和刑部去,是因爲那江湖高手說那人對府中的地形無比熟悉,藉助了花園中的假山和景緻藏匿遮掩,這才暗中偷襲用一個銀色的暗器傷了他。相爺對他的話好像是深信不疑,果然只在府中暗中追查。
宰相府中一時人心惶惶,不少下人都在暗地裡議論,這個所謂的什麼江湖高手肯定是胡說八道,那所謂的內賊藉着府裡地勢偷襲傷了他的話肯定是爲了保全自己高手的臉面故意編造出來的,反正也沒人看見,還不是由着他說了算。
蘇明月這幾日表現的異常乖巧,就待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就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接連來的出名讓她在帝都中的高門權貴之間成了名人,不少府上都下了帖子邀請她去參加詩會、茶會、花會各種會,都被她找各種藉口給回絕了。當然帖子都是直接下給宰相府,而不是單獨下給她的,所以宰相府裡其他的千金都去赴宴了,也不算是拂了那些人的面子。只不過一時之間,宰相府三小姐清高自持的名聲倒是傳了出去,之後也就少有人來請她了。
宰相府,榮華院中——
何夢芷一身藏藍色對襟珠花的襖裙,捧着獸金暖爐坐在暖閣之中,手邊擺着大廚房剛送來的精緻點心,卻一塊兒都沒有碰,只是不斷朝外張望,像是在等什麼人。
ωwш ●Tтkǎ n ●co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一個丫鬟打起簾子快步進來,跪在她的腳邊道:“夫人,三小姐在梅園賞梅。奴婢趁着她摘梅花的時候看的清楚,她腕子上確實戴着一個白玉鐲子。”
“好!”何夢芷一拍小几,神色激動,抑制不住的笑道,“將這些點心帶上,相爺終日爲國事操勞辛苦,想必此時也有些餓了。”
書房中,宰相府蘇炳成端坐書案之後,沉着臉聽李管家彙報近日來的調查結果。
“相爺,奴才已經嚴加覈查過了,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會不會是……”擦了擦腦門上滴落的冷汗,李管家後面的話不敢說出來。
食指在桌案上不輕不重的敲着,發出咚咚的聲音,異常沉悶,讓書房裡的氣氛越發的緊張起來。李管家一臉畏懼,端正跪在地上,半點都不敢馬虎。半響之後,覺得自己施加的壓力已經足夠,蘇炳成這才緩緩開口:“抓不到,只能說明你還不夠用心。”
“是,奴才定當竭盡所能,找出賊人。只是……”背上的冷汗如瀑布落下,一陣冷一陣熱,裡面的小衫早已經汗溼,李管家是強撐着纔沒有倒下去。
“不必有所顧慮,牢記我說的話,徹查所有人。”
一句話,等於是給了李管家絕對的特權,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剛一走,門外的小廝又回稟道:“相爺,大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吧。”這個何夢芷連日來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失望,不過到底是相府的大夫人,太過冷落終歸是不好,沒得惹人閒話。聽說上次在夏府那邊的表現已經有所好轉,老夫人回來後還特意找他說了一次,讓他也不要一直晾着。這麼多天了,想必她該長的教訓也都長了,見一見也無妨。
書房門被打開,何夢芷將大氅解了交給丫鬟拿着,接過她手裡的食盒囑咐她等在外面,這才邁步進去:“見過老爺,我想着老爺操勞了大半日,也該進些東西了。大廚房那邊今日新做了一些點心,我特意給老爺送些過來。”說完拎着食盒上前站在蘇炳成旁邊,放下食盒打開蓋子,將裡面的點心一一端出來,“我特意叮囑他們按照老爺的口味,少放了些糖和花心,老爺嚐嚐吧。”
捻起一塊白軟醇香的糕點遞過去,本是想着蘇炳成若能接過吃上一口也好,沒想到蘇炳成直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並連連讚歎:“嗯,確實不錯,你有心了。”
這種許久不曾出現的閨房情趣如今重現,叫何夢芷一時頗有受寵若驚之感,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連眼眶都溼潤了:“老爺!”
“唉,你啊,就是這性子。”長嘆口氣,似是被她這番模樣感染,蘇炳成面目柔和下來,起身將她攬進懷中,拍了拍肩安慰,“你這些日子確實是太早焦躁了些,你該知道老夫人素來喜歡沉穩大氣之人。日後該如何做,你可懂得?”
這半是寬慰半是敲打的話,讓何夢芷蓄在眶中的淚水滾滾落下,揪着蘇炳成的衣襟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傷心:“老爺,我知道錯了,日後行事定然更加穩重,爲老爺分憂。”
“嗯,這就好。”脣角上揚起柔和弧度,蘇炳成狀似滿意的點點頭,“你是個聰明的,我也沒有太多可以指點。若是無事便先回去吧,晚上讓小廚房多準備幾道菜,我們也許久未一起用晚膳了,”言下之意,今夜是要在何夢芷的榮華院留宿了。
沒想到自己本來是想向老爺指明一個方向,卻多了這樁意外收穫,何夢芷自然是喜不自勝,捏着帕子點了點臉上的淚痕,躬身告退:“今年的梅花開得甚好,方纔我還看見月兒在梅園中摘梅呢。老爺素來愛吃梅花酥,我也去摘些來做,老爺晚上來了也好多吃一些。這些日子碧雲妹妹操持家務我才發現,以前真是有許多不足之處。如今月兒的性子比以前不知開朗活潑了多少,方纔我見着她起色紅潤,那瓷白的肌膚襯着紅梅傲雪,真是美得像畫上的人呢。碧雲妹妹新給月兒打的那個白玉鐲子也好看,跟她很配。妹妹的眼光就是比我的要好些,以往我只知要將最好的都給月兒,卻不曾想過什麼與她更相配些。如今想來,還真是慚愧,妄自月兒叫我一聲母親。”
這番感嘆之後,便拎着空空的食盒轉身出去。轉過外間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蘇炳成陷入沉思的模樣,脣角緩緩勾起。
蘇明月,這都是你自找的。
梅園之中,明月看中了枝頭上最豔麗的那枝花,瞅了瞅四下裡格外安靜,就想運起輕功去摘,卻被紫萱伸手一把抓住。
“小姐,如今非常時期,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呢,還是讓奴婢來吧。”最近府裡管家大肆追查那夜的賊人,想必暗地裡也派了不少人監視各個院子裡的異動。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想了想,蘇明月點點頭。紫萱手腳並用的爬上梅樹,一點點朝那枝梅花靠攏,幾次去夠都夠不着,一時樹上樹下,主僕二人都有些着急。
正想說算了,卻見頭頂上白袍飛掠而過,梅樹顫動,一道玉樹臨風的身形踩在花枝之上,朝蘇明月露出溫潤如玉朗如清風的笑容:“三妹可是喜歡這枝梅花?”手指點中的,正是紫萱方纔費了好大力氣也沒夠到的那枝。
“被人拿腳踩過,一股臭味,拿來作甚。”採花就採花,還非得炫一下輕功刷一把帥,正是看着就讓人噁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唾棄完之後朝紫萱招手,“紫萱下來,咱們回去吧。”好好的梅園,香氣都被他的臭腳給毀了。
憋着笑從樹上滑下來,紫萱雙肩抽動的朝蘇明月走去,見她沒好氣的瞪自己一眼,差點一下子沒憋住破了功。小姐真是的,每次對大少爺獻來的殷勤都是這樣硬邦邦的給頂回去,偏偏大少爺就像是吃錯了藥一樣,還是巴巴的靠上來,像是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如果不是大少爺和小姐兄妹的關係,她都要以爲大少爺這是在追求小姐了。這個念頭才從心尖上轉過,紫萱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浸入了寒冬臘月的冰湖之中,從頭到腳都滲着涼意。
回頭看去,大少爺眷戀的目光還落在小姐背上。那眼神中溢滿的情意,絕不像是單純的兄妹之情那麼簡單。難不成自己猜的是真的,小姐也正是因爲看穿了他的意圖,所以纔會對他表現得如此冷淡厭惡。
如果真是這樣,她日後定要加倍小心才行了。快步跟上小姐的步子,紫萱心中暗暗做着計較。
身後,蘇明軒還踩在梅花枝上,望着那一枝孤零零被遺忘的梅花,伸手摘下。這是,她看上的呢。
纔出梅園的門,剛好碰上紫情過來。將手上的花籃交給她拎着,蘇明月壓低了聲音問道:“如何?”
“正如小姐所料,她去了相爺的書房。”紫情接過花籃,小聲回答。
點點頭,又問道:“那相爺呢,是何反應?”
“她走後沒多久,相爺就把李管家叫了進去,兩個人在裡面說了有半個時辰的話。奴婢不敢靠的太近,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
“嗯,看來還是將她的話聽進了心裡。”不然也不會把李管家叫去,想必是要有所動作,“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按照小姐的吩咐,都已經準備妥當。”
“那就好,咱們回去吧!”
眸底狡黠光芒一閃而過,粉嫩脣瓣勾起一抹笑容,想要借刀殺人,那她倒要看看這把刀最後會殺去哪裡。
今晚,就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