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從護城河裡費力的爬起來,好在河水雖寬,但河底也有不少順流而下的魚兒,找了幾條大魚幫襯着,游過去也不算太困難。
一上岸,紫情看着身上瞬間乾透的衣服,滿眼都是驚歎:“小姐,這衣服好厲害,在水中恍若無物,一上岸便乾透了。”
點了點頭,她特別製作的潛水衣,在這個時代肯定罕見。不過此時也沒有過多時間解釋,直接匆匆帶着人朝巫羌國的營地飛奔而去。沿路向小白傳遞訊號,以便確定它的具體位置。
巫羌國營地正中一座巨大的營帳內,黑衣男子慵懶的斜靠在軟榻之上,手中翻來覆去把玩着一隻錦盒。
錦盒沒有被鎖住,但依舊蓋得死死的,甚至能聽到裡面傳來碰撞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想從裡面衝出來,卻屢屢無法成功。
黑衣男子正是巫羌國太子,巫子墨。此時他正興味的看着手中的錦盒,紅脣微微開合吐出一句:“怎麼,是你的主人到了嗎,你這麼着急着要出來。”
盒子裡的東西倏地安靜下來,似乎生怕他會傷害自己的主人一樣。
見狀,巫子墨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這個機靈的小傢伙,他越來越捨不得還給對方了。
咻!
一支長箭破窗而入,釘在營帳的木柱之上,箭尾上還掛着一塊白條,搖搖晃晃。
營帳外聽到動靜的士兵衝進來,取下長箭上的布條遞了過去:“殿下,這……”
巫子墨隨手放下錦盒,接過來緩緩打開,原本慵懶隨意的神情漸漸冰寒,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半眯着,露出危險光芒。瑩白修長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脣角扯出一抹笑:“要求啊,還真的是要好好想一想呢!”
揮手讓士兵退下,巫子墨這才從軟榻上起身,拿過一旁的黑狐裘大氅披上,出門前將擱置一邊的錦盒拿在手裡。這小東西,可不能趁機讓人把他給救走了。
蘇明月越走,眉頭皺的越緊,一旁紫情擔心的問:“小姐,怎麼了?”
“小白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應該是有人正在帶着它離開了。”眉心緊蹙,她們要掩藏身形,一路走得小心翼翼,速度並不快。而對方的速度卻如閃電一般,似乎正全力趕往某處。可是四周一片死寂,那些守夜的巫羌國士兵並沒有發現她們,那人到底爲何要帶着小白離開呢。
“那怎麼辦?”小姐那麼喜歡小白,而且此番她們是揹着王爺出來,若是不能成功找到小白,恐怕下次再要出來就不易了。
擡眸看一眼天色,再有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皆是她們若還在巫羌國的地界上,恐怕很難全身而退。可是就要這麼放棄,她有各種不甘心。正在兩難之際,她倏地感應到小白停了下來,應該是那個人已經到了地方。蘇明月振臂飛掠,口中低呼一聲:“追!”
兩人不再掩藏身形,在營地上空全力運起輕功。
巫羌國營地往北,約五里路的地方。
巫子墨停住身形,看着前方不遠處陡坡上一抹黑色人影,不悅的掀起眉頭:“怎麼,你家主子就這般輸不起?”
“太子殿下說笑了,不過是履行一個約定罷了,誰來不都是一樣。”星翼淡淡回道,語氣不卑不亢。
“我倒是更好奇,你家主子從不出門,此番出現在這裡,卻是爲何?”巫子墨閒閒往一棵小樹上一靠,似乎並不着急。
星翼卻沒多少耐心陪他耗,直接道:“殿下還是直接提條件吧!”
“怎麼,你主子就那麼性急?”巫子墨淡然一笑,就是不說。
星翼跟在紫璃身邊多年,與這個巫子墨也不是第一次接觸,深知此人看起來一副慵懶閒散死纏爛打的樣子,實則最是冷漠心腸,他此時會這樣,應該是爲了拖延時間,有什麼其他目的。不管他有什麼目的,他都不想做他的幫兇。於是直接抱拳道:“殿下若一時想不到,可以日後想起了再通知我家主子。只是約定之日將近,還請殿下早做決斷。”說罷轉身就走,那架勢,竟沒有一點想要停留的意思。
哧!
身後一股勁風襲來,星翼拼力想躲,不過那勁風速度太快,他沒能完全躲過,肩膀處直接被暗器射穿一個小洞,鮮血咕咕留下。
見血色正常,味道中也沒有其他不妥,星翼稍稍放心,轉眸略帶忿然的看着巫子墨道:“殿下這是何意?”
“你主子教不會你守規矩,本宮不介意代勞一下。”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不敬。若是他的主子也就罷了,小小一個侍衛,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星翼心頭一怔,見他目中狠辣,也不願此時與他起衝突,故而請罪道:“殿下恕罪,是我逾越了。”
“我要蘇明月全部資料,記住,是全部。”巫子墨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邊星翼聽到這個要求時眉心一動,不過終究沒有表現,只說了一句會將此話轉告主子,便捂着肩膀轉身離開。
而一邊矮叢中,蘇明月屏氣凝神,眉心微有困惑。
星翼她是認得的,因爲在紫璃身邊見過一次。只是沒想到,那個紫璃居然和巫羌國的太子是舊識。只是看他們關係複雜,非友非敵,倒像是許了什麼條件一般。
而更讓她不解的是,這個太子連她的面都沒有見過,幹嘛讓人家調查她。
等等,這個人……
蘇明月凝眉看去,鳳眸之中驚駭之色越發明顯。這個人的身形,倒是與那日在夏府竹林之中遇見的那個人很像。只不過當日那人戴着面具,而且渾身氣質冰冷陰狠,宛如毒蛇。而面前這個太子殿下則慵懶隨意,且五官妖異俊美,比女子還多帶三分魅意。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還真叫她一時沒能分辨出來。
如果眼前這個人,就是當日夏府中的那個,那他當日潛入夏府,又是爲了什麼?!
是爲了夏家人,還是爲了蘇家人?!
她的直覺告訴她,肯定是爲了蘇家。只是蘇家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一個紫璃不夠,南詔帝都中都有那麼多路人想要一窺究竟。現在連巫羌國的太子也會冒險潛入敵人心腹之地,究竟是爲了什麼?!
“怎麼,還不打算出來嗎?這小傢伙,是不打算要了?”
就在蘇明月愣神思索之際,倏聽巫子墨的聲音炸響耳畔,驚得她差點條件反射的跳起來。
一轉頭,便對上一張妖孽面孔。紫情如同木樁一樣杵在旁邊,只有一雙眼珠子還能勉強轉動,顯然是被人點了穴道。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好不好。”拍着胸口,蘇明月一臉嬌嗔,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
巫子墨站在一旁,靠着大樹,好像沒長骨頭一樣,懶散不堪的道:“這話,難道不是應該由我先來說嗎?”貌似最先躲在樹叢裡嚇人的人,可是她吧。
“我雖然是躲在這裡,可我並沒有嚇你啊。倒是你,嚇到我了。”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脯反駁回去,絲毫也不爲自己的強詞奪理感到臉紅。
眯眼一笑,這丫頭伶牙俐齒,倒是讓他想起了某人,遂搖了搖手上的錦盒道:“你是爲了這個而來?”
小白感覺到蘇明月就在外面,越發奮力衝撞,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響。
確定小白就在錦盒之內,蘇明月踮着腳尖想要去夠,嘴裡叫嚷道:“快把我家小白還給我。”
“原來它叫小白!”巫子墨將這名字在心裡繞了一圈,不錯,很貼切。不過手上卻仗着身高優勢,將錦盒舉得高高的,讓她夠不着。而且看她一味努力去夠,團團轉的模樣,竟覺得十分有趣。漠然的眼角也盪開一絲暖意,眼底都多了一縷淺笑。
蘇明月夠不着,乾脆放棄,氣鼓鼓的叉腰道:“喂,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小白。”如果不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她就直接用輕功去搶了。
不過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用上輕功,也未必就能搶到。
“告訴我,你的名字。這條小蛇,你從何處得來?”巫子墨將手中錦盒往前一遞,“如果你的答案令我滿意,說不定我會考慮把它還給你。”
蘇明月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模樣,又咬了咬脣露出爲難神色,最後抱着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道:“父親本不讓我說的,不過爲了小白,我告訴你好了。我叫蘇明珠,是南詔國宰相蘇炳成的大女兒。我從小就能與動物溝通,這條小白蛇是我與丫鬟外出遊玩時,在山林中救了一條白蛇,它留下的一顆蛇蛋孵化而成。好啦,我都告訴你了,快點吧小白還給我吧。”
宰相之女蘇明珠,年十五,南詔國第一美人,德才兼備,聰穎剔透,是個溫婉佳人。
心中繞過這些訊息,再看眼前身量未足卻也玲瓏有致的丫頭,一張臉容顏傾城,娥眉粉黛,鳳眸瓊鼻。口齒伶俐,思維敏捷,倒是與傳言的有幾分相像。
巫子墨點了點頭,算是信了她方纔所說之話,將手中錦盒遞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的小白,還給你。”
蘇明月歡天喜地的接過,面上甜甜一笑:“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那你能不能把我的丫鬟解穴,沒有她,我也回不去啊。”
此言,又將巫子墨心中最後一點疑惑一掃而空,算是徹底相信了她的話。
袖袍一拂,紫情瞬間恢復自由。忙不迭的撲過去將蘇明月護在身後,同時喚了一聲:“大小姐小心,這人厲害的很。”
在她身後,蘇明月抿脣一笑。這丫頭,倒是機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