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何婉婷的憤怒因爲這一個問題瞬間被掐住,她這纔想起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月兒,能不能求你,讓毒手藥王前輩去替他治傷,御醫說他們沒有辦法,再這麼下去他會死的,他一定會死的,他……”
“師傅,你幫幫何姐姐吧。”蘇明月扭頭去看毒手藥王,後者冷哼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這丫頭現在當他是什麼,他可是堂堂毒手藥王啊,什麼時候淪落到替人跑腿治病的江湖郎中了。
“師傅……”蘇明月拉長聲音喊了一句,見他還是不理,作勢要從牀上下來,“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好了。”
她現在的身體連撐着自己走路都成問題,更別說給別人治傷了,她這分明就是在逼毒手藥王。
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這丫頭是在逼自己,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敗在這個狡猾又腹黑的丫頭算計之下,“好了,你就乖乖躺着吧,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還是師傅最疼月兒了!”蘇明月笑眯了眼,滿臉嬌俏可愛。
一個笑容,瞬間圓滿了毒手藥王的心,讓他覺得就算去替那個誰治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毒手藥王跟着何婉婷走了,蘇明月這才收斂了笑容,看着沈若兮道:“若兮,你去看着何姐姐,別讓她太沖動了,不要壞了大事。”
“好!”沈若兮惟命是從的離開。
她一走,凰天然也想走,可惜卻被蘇明月給叫住了,“然世子,晚上還要麻煩你配合璟演一場戲。”
“演什麼戲?”凰天然很好奇,蘇明月到底在籌謀什麼。
蘇明月冷冷一笑,在這圍場之中,怎麼可能會有棕熊出現。而且看那棕熊的樣子,根本就是被困住餓了很多天的困獸。先鋒部隊怎麼會允許圍場有這麼大的隱患存在,除非是有人動了手腳。
棕熊在冬日是最早進入冬眠的動物,最煩躁的就是有人打擾了他們的休息。
“這個刀的事情,想必你已經派人去查了吧。還有棕熊的事,肯定是有人故意安排設計,不過他們既然要下狠手,肯定早就有所佈置計劃,不會輕易讓你們抓到把柄。不過,她到底只是一個後宮寵妃,像躲過先頭部隊將棕熊偷偷藏在圍場中這麼大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可能辦到。再加上,換掉侍衛們的刀,這種事情她更加不可能。所以這件事,不止是她一個人,肯定還有其他人在幫兇。咱們要殺掉她固然重要,但是將她背後的人也一併拉出來解決了,纔是最關鍵的問題。”蘇明月冷靜而客觀的分析着。
凰天然忍不住點點頭,掃了一眼被何婉婷扔在地上的刀,“侍衛的刀被人調換,再加上你們在斜坡上聽到的對話,我們不妨去陛下面前直接舉發她好了。”
“舉發她?現在舉發她並沒有什麼用,她只要隨口否認一句,我們也無計可施。沒有證據,只憑一把殘刀,幾句證詞,就讓陛下相信他的愛妃會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郡主動手?怎麼可能!”蘇明月搖頭,“她這招棋是一早計劃好的,從決定分組開始,到放出棕熊,一步步都有所關聯。更何況事發之時她正在陛下的隊伍中,陛下就是她最好的不在場證明。如果我們說她還有幫兇,那麼幫兇是誰,證據何在?我們拿不出證據,到頭來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那你說,咱們現在怎麼辦?”驚訝於她對這件事情的透徹,凰天然下意識的問出一句。
蘇明月低頭一笑,鳳眸之中忽然閃過一抹詭譎的幽暗光澤,讓凰天然忍不住脊背一涼,“有時候,寵愛是一種利器,卻也是吞噬她最好的武器。”
她不是秦王送給凰闕的禮物嗎?那就看看,凰闕在享用這份禮物的時候,會不會很開心!
棕熊帶來的死亡陰影只是暫時,圍獵的人更快的陷入了獲得豐收的喜悅之中。
棕熊啊,這可是南詔國最兇猛最暴力的野獸了,還是整整四隻,卻只耗費了幾個侍衛的性命就被輕易獵殺了。這是何等的勇武不凡,何等的大快人心。
有時候,這些過慣了安逸富足生活的人,心中根本沒有草菅人命的概念。
對於他們來說,只要危及的不是自己的命,那麼多死幾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凰闕興奮之下,特地讓人在中間開闊的廣場上舉行篝火晚會,慶祝今日的大豐收。
大雪之後,寒風格外凌厲,好在廣場周圍被巨大的山石阻擋,寒風吹不進來,自然也就不覺得冷了。
侍衛們將廣場上清理乾淨,放上撿來的木柴,點燃火堆,在上面架着獵來的獵物燒烤,烤肉的香味很快瀰漫在整個獵宮之中。
帳篷裡的氣氛卻格外低密,蘇明月身上有傷無法去參加。林默池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想來何婉婷也應該沒什麼心思纔對。聽着外面那些人不時發出的歡呼聲,蘇明月只覺得格外刺耳。這些人怎麼可以在死了那麼多人之後,依然能這樣開懷。看來這些人,已經習慣了不將別人的苦楚放在心上了。
歡樂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廣場,好像白天發生的慘烈事件根本不存在一樣。只有凰天爵和凰天然這兩個人,表情稍微有些凝重,顯得心不在焉。
“二哥好像興致不高,可是因爲擔心未來的皇嫂嗎?”凰天霖卻彷彿絲毫不受影響,拎着一個酒瓶過來,坐在凰天爵的身邊,聲音低沉卻十分溫和。
凰天爵側頭,對上一雙黑沉暴虐的眸子,脣角勾起淺淡嘲弄的笑:“五弟倒是格外開心,想必今天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二哥說笑了,今日狩獵最大的贏家可是父皇,我既沒贏了狩獵,又沒看到棕熊被獵殺的場面,哪有什麼好事。”
凰天爵慨然一笑,目光穿過人羣落在不遠處的凰闕身上,肆意笑容爬上眼角,“今日父皇獵殺的獵物乃是全場最多,可見雄風不減當年。父皇,兒臣祝父皇威風不減,千秋萬代。”
凰闕稍稍有些驚訝,這個兒子素日裡和自己都很清冷,似今日一般性質高昂實屬少見,更遑論是他親自過來敬自己的酒,當下心中大喜,舉杯便於他一碰,然後仰頭喝下。
沒有人看見,藉着碰杯的過程,凰天爵寬大的袖袍遮擋下,手指靈活將一枚藥丸彈入了凰闕杯中。
“一直聽聞雪昭儀舞姿超凡,纔會被五弟看中送給父皇。不知今日可有這個福氣,能一睹娘娘風采?”
凰天然舉着酒杯,彷彿清風朗月,篝火照人,若是能再來一曲曼妙之舞,實在是生平快事一般。
凰闕今日顯然興致很好,聽見凰天然的話,絲毫不曾怪罪,反倒轉眸看着雪昭儀:“愛妃,可願一舞?”
雪昭儀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她如今是凰闕後宮寵妃,早已不是那個淪落風塵之中的舞女了。這個然世子讓自己當衆跳舞,實在是有些輕賤她的意思。沒想到陛下未曾阻止也就罷了,居然還幫着說話。面色微僵,雪昭儀垂眸擰了帕子:“陛下,今日乃是爲了慶祝陛下旗開得勝,嬪妾舞姿粗陋怕是凸顯不出陛下豪情,平白招人笑話。”
這意思是要自持身份,不願意舞了。
凰闕的臉色沉了沉,看着雪昭儀又補了一句:“雪昭儀舞姿甚美,如今這裡美酒佳餚,獨獨缺了一曲歌舞,你就不要推辭了。”
雪昭儀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推脫下去,恐怕陛下就真的要生氣了。可是她自小學的便是柔媚清婉爲主的舞蹈,爲的是要將自己最嫵媚最美豔的一面展示給男人看,以此抓住他們的心。可是現在這種場合,又是這種環境之下,不但會破壞她舞姿的唯美不說,還會讓她顯得低賤不堪。可是陛下都已經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拒絕。
別無他法,雪昭儀只好轉身進自己的帳篷裡換了舞衣出來。
她一出場,整個廣場上喧鬧的氣氛就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站在中間女子身上。她的舞姿確實絕美,如同一抹飄搖在風中的醉蝶,劃出婉轉優美的弧度。她的身體輕柔曼妙,裙裾飛揚之間,彷彿要乘風而去一般,簡直是出神入化。
不過還是能看的出來,她這一舞本是柔媚唯美,卻爲了迎合現場氣氛而生生添了一些瀟灑之意,不過她舞技醇熟,倒也駕馭得當。
不過跳的再好,她也是要自謙一下的,“陛下,雪兒舞姿拙劣,無法襯托陛下萬分之一美好,還請陛下贖罪。”話雖然說的謙虛,可是眉宇間卻帶着一抹矜持高傲,顯然對自己的舞姿十分有自信。
“雪兒在風中這一舞,倒像是仙子下凡一般,自有一股飄逸靈動之感,倒比往日在宮殿之中更多一份韻味。”凰闕倒是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拉着雪昭儀的手,觸手溫潤滑膩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心頭一蕩,體內似有一把火在燃燒,讓他一時居然有些把持不住。
凰天爵看着兩人互動,脣角笑意加深:“難爲雪昭儀如此寒夜還要衣衫單薄的爲大家獻舞,父皇一邊欣賞舞姿,想來心中該心疼了吧。”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凰闕,對一旁宮人吩咐道:“還不趕緊去取一件披風過來。”
旁邊有人立刻將披風送上,雪昭儀看着那披風,轉頭再去看淡笑清寒的凰天爵,心中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