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輩的恩怨,本不該牽扯到下一輩的身上,更何況這件事情早已經過去那麼久,實在不該讓這樁恩怨再延續下去。
手指蜷縮在一起,指尖深深摳入桌面,蘇明月的臉色凝重下來,“姨母,你可知,我與蘇秉成,並無任何血緣。”
“什麼?!”雲妃驚叫一聲,手指顫抖起來,心底忽然萌生出一個離奇的念頭,“你……你……此話可當真?”
蘇明月點頭,她擅長藥理,再加上蘇家上下對她態度奇怪,她早就有所懷疑,所以暗中檢驗過,她與蘇秉成的血液並不相融。除此之外,她還讓紫情找到當時被蘇家另外發賣了的,伺候藍初晴的一些老人,從他們口中得知,藍初晴嫁到相府之後,懷孕不過七月便生產。因爲當時她是受了驚嚇,再加上蘇明月出生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故而當時所有人都以爲是早產的緣故,並未懷疑過她並非蘇秉成親生。
“莫非……莫非你是……”雲妃喜極而泣,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如果月兒當真是她哥哥留下的血脈,那也可解釋爲何當初她見到月兒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照顧憐惜這個小丫頭。血脈親情,本就是世間最神秘的關聯。
關於這件事,蘇明月在那是還未曾有定論。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姨母,你可知我娘當日是因何去世?”
說起這件事情,雲妃忍不住皺了皺眉,“宰相府上下都說你娘乃是積鬱成疾病逝的,因爲你不能和哥哥相守,晴兒的確是鬱鬱寡歡,這種說法卻也合情合理。月兒,你這麼問,可是其中有何不妥?”
當年藍初晴嫁給蘇秉成不久,她便和尹貴妃一道入了宮,成了陛下的妃子,想要出宮一趟自然是難上加難。好在宰相府也是門第高貴,再加上她在京中也沒有其他親人和朋友,故而也時常進宮去探望雲妃。當時雲妃瞧她,精神確實不怎麼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尤其是最後到了要生產的時候,更是神經緊繃,疑神疑鬼。她曾請旨出宮探望,她便拉着她的手說了好些摸不着頭腦的話。當時她覺得那些都是因爲焦慮所說的胡言亂語,但是現在想想,或許晴兒是想暗中告訴她些什麼也未可知呢。
“晴兒擅長醫術藥理,若真是普通的鬱結於心,她自己也知道該怎麼治,不至於拖到因病去世的地步。更何況,我所知的晴兒性格堅韌,極爲善良,她怎麼忍心丟下剛出生的女兒呢?”雲初月一直坐在旁邊靜靜聽雲妃說話,當年他趕回寨子之後發生的事情都不曾知道,等他處理完寨子裡的事情之後再趕回去,就聽到妹妹要和蘇秉成成親的消息,當時他曾暗中調查瞭解過,也曾潛入蘇府去找妹妹,想帶她離開回到寨子裡,可是妹妹態度堅決,說什麼也不肯跟他走,還說一定會堅持下去。他之後才又去了尉遲家,本是打算找尉遲明問清楚,誰知碰上了雲妃,並從她口中得知,尉遲明早已失蹤許久,尉遲家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他。
“我懷疑,孃親是被人下了毒!”
蘇明月失蹤,最高興的莫過於何夢芷母子了。
一大早,蘇明玉來向大夫人請安,就看見她滿面紅光,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不由得問道,“母親,可是有什麼喜事?”
自從蘇明月回來之後,宰相府就不曾有一天舒心的日子。大姐那樣美名動人的人,居然也在她的設計下殞沒,大哥心灰意冷說是要去從軍,至今毫無音訊,也不知究竟去了哪裡。如今的宰相府,早已經是二夫人和蘇明修的天下,整日裡看着那對母子神采飛揚,母親已經許久不曾露出這種模樣了。
何夢芷笑了笑,目光落在蘇明玉柔美動人的臉上,雖不比大女兒出衆,卻也是膚若凝脂、五官柔美,算是上等的美人了。再加之玉兒如今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大夫人的眼神不由得軟了幾分,連語調都多了一絲疼溺,“自然是有好事!”
一聽母親說是好事,蘇明玉臉上止不住笑開了花,能讓母親如此高興的事情必然不一般,莫不是蘇明月那個賤人真的已經死了,她忍不住喜道,“母親,可是那小賤人死了?女兒就說嘛,那位出手,豈能留她活口……”
“玉兒……”何夢芷警惕的四處張望了下,略有責備的看她,“如今這相府,處處都是別人的耳目,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你怎麼也該學會小心謹慎一些。”
蘇明玉堂皇的垂下頭,一派自責模樣。
何夢芷見她這樣,心中又生出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母親知道,你心中有恨,只盼着能親手解決了那賤人了事。玉兒,你放心吧,母親定然會讓你如願。只是現在,你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極力挽回楓兒的心。”說到底,他們有了夫妻之實,此生若白玉楓當真不肯娶她,那她唯一的出路便是隻能自降身份,陪給一個小門戶裡的庶出子弟。可即便是這樣,只怕因着身子不潔的事情,來日也不得夫君喜愛,少不得要吃許多的苦。
她是宰相府的大夫人,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兒受這樣的侮辱。所以無論如何,白玉楓也必須娶她。
說起白玉楓,蘇明玉滿臉的黯然神傷,自從退婚之後,表哥便再也不肯見她,偶有社交場合碰到,卻也如同陌生人一般,便是連點頭問好也不曾有過。想到此處,眼圈忍不住有些泛紅,眸子裡沁出蝕骨的恨意來,“母親,你整天讓我一定要挽回表哥的心,可知他心中根本從未有過我。他心心念唸的,也只是蘇明月那個賤人罷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他不可。我是宰相嫡女,就算與他曾有過露水之情又怎樣,只要父親施壓,還不是有許多世家公子上趕着要求娶我。”
她爲了白玉楓付出了多少,可是這個男人從不曾將她藏在心上,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了,便立刻棄如敝屣。
“胡鬧!”何夢芷一拍茶几站了起來,冷哼一聲看着她道,“你可知女子的貞潔有多重要,沒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去娶一個已非完璧之身的女子。就算你父親位高權重可以押着他們,可是大宅之後的那些爾虞我詐呢,又有誰能壓得住。身在侯府高門之中,你若是沒了夫君的疼惜,可知每一日都將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