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對於蘇明月此前被人深夜帶走,兩日之後又突兀的被送了回來,身上鞭傷縱橫鮮血淋漓,氣息微弱好似隨時都會丟掉性命一般。看守天牢的獄卒們除了將她換了單獨一個牢房之外,卻沒有一個人開口多說一句。
在這宮裡,最要緊的就是要學會裝聾作啞,難得糊塗。
又到了一日的午時,天牢入口處傳來咕嚕嚕的車輪聲音。一個穿着簡陋,蒙着臉的漢子推着一個獨輪板車進來,板車上放着兩個大大的木桶,和一些破損不堪的碗筷,還有一個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精緻食盒。
“又來給這些人犯送飯啦!”其中一個獄卒見到來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咕噥了一聲,“一羣死囚,飯點倒是挺準。”
那人笑了一聲,從板車上將那個略顯格格不入的食盒拎了下來,躬身送到獄卒坐的小木桌上去,嘶啞着聲音道,“差大哥,這是給你們準備的飯菜。”
“喲,今天倒是識趣啊。”另外一個獄卒見狀,忍不住眼睛亮了亮,旋即又有些疑惑的問,“你今天怎麼蒙着臉,說話聲音也不對啊?”若不是身形與尋常來送飯的人一樣,他幾乎要以爲是有人喬裝改扮。
那人哈了哈腰,將臉上蒙臉的帕子往上面拉了拉,“昨夜突然着了風寒,怕傳染給幾位大哥,所以這才把臉蒙起來。”
“哦!”獄卒也沒多想,畢竟這是大內天牢,外頭便是不斷巡邏的禁軍,宮城中更是高手如雲,除非有人腦子被門夾了,否則絕對不敢到這個地方來找麻煩,“去吧,我看那個什麼三小姐怕是也活不了幾日了,能多吃一頓算一頓。”
獄卒說完,便美滋滋的轉身去揭開食盒,看看裡面都有什麼好酒好菜,倒是沒有看見因爲他一句話,送飯的漢子臉色驟然大變,眼中更是掠過一抹殺意。
強行按捺心緒,恢復到之前的木訥,送飯人這才推着車子緩緩朝裡面走去。
“吃飯了吃飯了……”挨個給前面幾間牢房的犯人打了飯菜之後,就在他即將要走到最後一間牢房,也就是那個單獨關押着蘇明月的牢房時,忽然聽見身後不遠處的入口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
送飯的漢子身子僵了一下,略略回頭,便看見天牢入口的石階上,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老者緩步而下,那些獄卒的喝聲便是衝他。看到老者時,送飯的漢子眼底閃過一抹狂喜,腳步不由自主的朝前邁出一步,旋即又冷靜下來,眸光輕輕閃動,旋即將方纔波動的情緒壓了下去。轉身推着獨輪板車緩緩前進,走到蘇明月牢房前,將一碗打好的飯菜放在地上。
門口處,被獄卒攔下的灰衣老者眼中閃過一抹怒意,周身殺意肆虐。不過片刻之後,還是收斂了鋒芒,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牌子扔過去。
原本一臉警惕橫眉怒目的獄卒在看到那塊牌子時,瞬間臉色大變,立刻恭敬的彎了身子,“不知大人駕到,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贖罪。”
灰衣老者顯然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袖袍一甩道,“蘇家三小姐現關押於何處,帶我去!”
“蘇家三小姐在黃字號最後一間牢房裡,大人請隨小的來。”加蓋了大寶璽印的玉牌,足見來人身份不凡,絕對不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所以獄卒絲毫不敢違逆灰衣老者的意思,趕緊轉身前面帶路。不過心中卻暗暗開始打鼓,不知道這位大人見那個蘇家三小姐是做什麼。若是與她有仇還好,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多半會心情愉悅。可若是對她看重,想要救她出去的話,看到她這副模樣,豈不是要大發雷霆。
帶路的衙役心中千迴百轉,一時間難以決斷,只能戰戰兢兢的開口,“不知這位大人見蘇家三小姐是有何事?可是陛下有什麼旨意嗎?”
“再多說一個字,死!”誰知灰衣老者對此卻是格外反感,眼底掠過冷意,怒喝出聲。
那獄卒那還敢再多說什麼,趕緊將嘴巴閉得死死的,低頭彎腰在前面帶路。拐過天字號牢房之後,再往裡深入幾許後便是黃字號牢房的區域。進入這片區域後,獄卒卻是不敢鬆一口氣,腳步聲風的領着老者走到最後角落裡的一間牢房前。
此時,那送飯的漢子正蹲在牢房門口,看着裡面毫無動靜渾身血跡的女子,面上雖是古井無波,但那一雙黑的發亮的眸子裡確實瀰漫着濃郁的心疼和滔天怒火,縮在袖子裡的手蜷縮成拳,指甲將掌心掐出血來,才能忍住心底想要破門而入將人救走的衝動。
他不能這樣做,否則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而且現在那人既然來了,肯定能毫髮無損的人帶出去。
靠的近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灰衣老者臉色一變,腳步一錯便是直接到了牢門前,目光穿過牢門落在裡面唯一的一道纖弱身影上,眼底怒意霎時如同火山爆發一般洶涌而起。
感受到四周圍溫度驟然下降,以及老者身上瀰漫而出的蓬勃怒意,那獄卒瞬間反應過來,只怕這灰衣老者和裡面的蘇家三小姐關係不菲,所以看到她被人傷成這樣纔會如此生氣。
“大人,我……”獄卒本想快一步將此事解釋清楚,誰知面前灰影一閃,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脖頸上已經多出了一隻蘊藏了強大力量的手掌,灰衣老者目光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弧度冰冷,手上用力一擰,只聽咔擦一聲,面前的衙役因爲驚恐而凸出的眼珠漸漸變得灰白,顯然是失去了任何生氣。
“傷害月兒的人,必須死!”
殺了那個獄卒,很明顯灰衣老者心中怒火還未曾盡數宣泄,看道蘇明月這般慘狀,生死不知,他此刻恨不得將整個天牢覆滅。目光落在老方外巋然不動的送飯漢子身上,閃電般出手將他的肩膀抓住拎了起來,“說,這究竟是何人所爲?不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