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眨眨疑惑的鳳目,一臉的天真不解:“對不起父親,是月兒猜錯了,求父親不要生月兒的氣。品書網 wWw.Vodtw.com”
“你口中說的是誰?”一直冷眼旁觀的老夫人忽然又問了一句。
“啊?”蘇明月一時怔住,半響才反應過來老夫人這話是在問什麼,於是趕緊回答,“是父親的小妾香沫。月兒過來時在芙蓉園遇到,見香沫一直作嘔,而且身子似乎也比以前圓潤了不少,還以爲她肚子裡有了小寶寶呢。是月兒太傻了,要是香沫真的懷了小寶寶,父親又怎麼可能要把她趕出府去呢!”
老夫人目中光芒閃動,朝身邊的於嬤嬤打了個眼色,於嬤嬤會意,悄悄轉身準備離開。
蘇明月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立時咚一聲磕了個響頭,聲音惶恐的哭起來:“父親,都是月兒糊塗無知,還以爲這是天大的喜事,攔着沒讓小廝把香沫趕出去,還帶了過來。月兒知錯了,月兒再也不敢了,求父親不要生月兒的氣。”
“行了,先起來吧。”於嬤嬤邁了出了半步的腳又收了回來,老夫人慈善的看她一眼,和氣的轉頭對蘇炳成道,“她到底是個待字閨中的丫頭,哪裡就真懂得這些,你也莫要與她置氣了。既然那香沫已在門外,不妨叫進來看看。”
這話裡的意思,便是要確認一下了。畢竟蘇明月描述的樣子,倒真有幾分像是懷孕的症狀。若當真是如此,倒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雖說她只是一個小妾,但若當真懷孕,那肚子裡的便是蘇宰相的血脈,且不管身份是否是庶出,對於這些年一直未見再有子嗣的蘇炳成和老夫人而言,卻也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情。至少這就表明,蘇炳成自身並沒有什麼問題,於子嗣上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同樣的,這也說明了,這個宰相府的後院裡,有些人不知用了什麼樣的手段,阻礙了蘇炳成的子嗣血脈。
於嬤嬤領命而去,香沫片刻後便被帶了進來。
原本散亂的髮絲被她攏與腦後束成馬尾,露出一張慘白俏麗的瓜子臉來。
要說這個香沫,也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柳葉眉,杏仁眼,玲瓏鼻,硃紅脣,一張瓜子臉將細膩溫潤的五官囊括,顯得十分秀氣。而在這秀氣當中,又因爲眼尾那一絲上翹的弧度,平添出一股嫵媚的風情。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時候,欲語歡說,撩人至極。
何夢芷見她都成這副鬼樣子了,還不忘朝相爺拋媚眼,登時氣得生生掐斷了一截指甲。
香沫進來之後,也不哭鬧,只是既驚且喜的看了一眼蘇炳成,便屈膝行禮道:“妾身見過老夫人、老爺、大夫人、二夫人,還請寬待妾身姿容卑陋之罪。”說完,,幽怨的眼神便落在了蘇炳成的臉上。
老夫人自她進來起,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此時聽她開口,便捻了捻手上的佛珠,滿面慈悲:“看你這憔悴模樣,與之前倒是大不一樣。來人,端跟凳子來讓她坐下說話吧。”
“謝老夫人垂愛。”香沫又福了一禮,坐在丫頭端來的凳子上,眼風不由自主的掃過臉上猶自掛着淚痕,雖滿臉愧疚悽婉但眼神依舊清透純澈的蘇明月。
她一路被帶到這兒,蘇明月未曾與她說過一句話,她也不知道這花廳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見到了相爺,但氣氛卻顯得十分肅穆沉重,叫她原本想要哀求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再加上老夫人突然賜座,越發的讓她坐立難安起來。
而花廳之中,與她同樣坐立不安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大夫人何夢芷。
蘇明月一直低垂着頭,看着一副愧疚不安的樣子,實際上低垂的眉眼中卻閃爍着冷冽清寒的目光。她剛纔在芙蓉園見到香沫的時候便有所懷疑,路上她也尋機替香沫把了一下脈,十分確定香沫確實已經懷有身孕不假。
按理說,蘇炳成若是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會就這麼把香沫給趕出去。不過最讓蘇明月奇怪的,就是整件事似乎連香沫本人都不知道。
作爲一個女人,對於自己身體的變化應該更爲敏感纔對,何以這個香沫連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呢,這根本說不通。
在蘇明月垂頭想着這些的時候,她身側的蘇明珠也一直在冷眼觀察着她。
少頃,出去請大夫的於嬤嬤領着一個揹着藥箱的老者進來:“老夫人,德馨堂的龔大夫來了。”
“嗯!”老夫人應了一聲,示意直接讓大夫診脈。
蘇明月聽聞來的是龔畢,不由略略擡眸看去。要知道,這龔畢可還欠着自己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以及一聲恭恭敬敬的師傅呢。
那廂香沫見老夫人竟然請了大夫來爲自己診脈,心中甚是歡喜異常,這是不是就說明,老爺不會將她趕走了?!
龔畢到底有着前太醫院掌令的身份,自然不能像其他大夫一般隨意使喚。所以於嬤嬤先命人端了一跟軟墊鋪了的錦凳過來伺候他坐下,這纔在香沫的手腕上搭了一張絲帕,退開兩步讓龔畢診脈。
兩根手指搭在香沫的脈搏之上,龔畢捻着鬍鬚靜靜感受指下脈搏的跳動,只覺按之流利,圓滑如珠玉滾動,眼角飛上一絲喜色,但卻被他面上的沉穩給牢牢壓住。
只見他從容收了手,捻着鬍鬚微微抿脣一笑,頗有大家醫者的風範道:“恭喜老夫人、宰相大人,這位夫人乃是喜脈。”
他不知香沫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妾,見花廳內擺着飯菜,而宰相全家都在此處用膳,只當眼下把脈的是爲夫人,是以纔會如此說。
“龔老此話可當真?”蘇炳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便問出這麼一句。
旁邊老夫人輕咳一聲,趕在龔畢發火前將話題搶斷過去:“有勞龔大夫跑着一趟,卻不知她眼下胎像如何,可還安穩?”
“老夫人放心,這位夫人似乎受了些驚嚇,導致胎位不穩、氣血凝滯,待老夫開個安胎保健的方子,每日三次服下,再臥牀休養十日,便無大礙了。”龔畢說着便站起身來,旁邊的於嬤嬤趕緊前面帶路,帶着他去開方子了。
香沫一臉呆滯的坐着,臉上還帶着難以置信的狂喜,小手不由自主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彷彿能感受到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一般。
“原來月兒沒有猜錯,當真是有小寶寶在香沫的肚子裡。”原本還鬱郁愧疚的蘇明月倏地撫掌一笑,歡喜的道。
蘇炳成心中也格外歡喜,連帶着原本漠然的臉色也柔和了不少。目光落在香沫臉上,出聲責備道:“你是怎麼回事,有了身孕爲何不說?”
“老爺,我……”香沫委屈的癟了癟嘴。
一旁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的何夢芷此刻目光陰毒的看着香沫,口中惡狠狠的道:“莫不是想着要母憑子貴,想着尋個合適的契機,用這孩子要挾老爺擡你的身份吧?!”
這番話一說出,登時叫蘇炳成的臉色變了變。一旁的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也不由變了顏色。
蘇明珠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斂一點。
近來老夫人對她的印象本就已經開始不好,這個節骨眼上切忌不能讓老夫人瞧出破綻,否則她平日做的那些事若是被翻了出來,只怕離受寵也就不遠了。
“我、我沒有,老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啊。”香沫一臉哀慼的看着蘇炳成,希望他能相信自己說的話。她的月事一向不準,有時候一兩月不來也是有的,她怎會知道這次月事未來竟是因爲有了身孕的緣故。
一旁一直垂眸假裝自己不存在的蔣碧雲倏地擡起眼簾,脣角拉出一抹柔和的笑容道:“老爺,香沫這是第一次懷孕,難免陌生懵懂。想當初妾身懷修兒的時候不也是一樣麼,都等到肚子鼓了起來,才知道自己不是胖了,而是有了身孕。”說完露出一抹略帶羞怯的笑。
她這麼一說,蘇炳成原本因爲何夢芷的話而沁着寒意的臉色纔有所緩和,望着自己這個平日裡不怎麼關注的夫人,眼神多了一絲讚許。
“妹妹說的是,我倒是忘了香沫年輕不經事,但到底還是太疏忽了。”何夢芷經蘇明珠這一提醒也醒悟過來,趕緊溫言軟語的笑着接口,“老爺當日發怒要趕妹妹出府,那起子辦事的下人哪裡知道輕重,若是傷了老爺血脈子嗣可如何是好。老爺子嗣本就不多,近年來更是未見各位妹妹有任何喜訊傳來,我心中也是焦急難安,日日求神拜佛只希望上天能有所感念。如今倒是沾了妹妹的福氣,我心中的鬱結也多少散開了些,咱們相府裡也終於有了喜事。”
她這麼一說,便是在提醒蘇宰相和老夫人,她方纔之所以那般口出惡語,實在是因爲近日被蘇明玉和蘇明軒的事情困擾,神思煩憂心浮氣躁。
“好了,到底是件大喜事,既然香沫如今身子不好,便趕緊回去歇着吧。”老夫人捻着佛珠緩緩開口,“那芙蓉園太過清冷偏僻,倒是不適合有孕之人居住,我今日便替成兒做一會主,讓你搬到倚翠閣養胎吧。”
聞言,何夢芷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那倚翠閣,可是姨娘纔有資格住的地方,老夫人這意思是要將她擡做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