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高僧說她的殘疾還能治好?
承王府
抱着睡熟的女人回了主院,殷杜和血影聽聞兩人回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出現。
“爺,你們可回來了!”殷杜激動不已,若不是偃墨予懷中抱着人,估計他都有可能上前抱着某爺大腿哭上一場了。老夫人整日揪着他問爺的下落,他平日裡嘴巴雖多,可也不能說給她聽啊!天天被老夫人閻王般的審問,他都快頂不住了。
而且那老夫人也是,明明血影那女人也在府裡,幹嘛不去找那女人,非要揪着他不放。敢情男人比女人好欺負啊?
“爺。”血影表情淡淡,抱拳喚過之後,又說道,“皇上要爺回來之後即可進宮,並要您帶上王妃一同前去。”
聞言,偃墨予眸光沉了沉,看向血影多了一絲冷意。
“稍後本王就會進宮。你們好生護着王妃,本王不在之時,切勿讓她隨意走動。”
“是。”血影面無表情的應道。
“是,爺。”殷杜也趕緊應聲。
轉身跨入房門,將女人輕放在那寬大的梨花木拔步牀上,從女人脖子上輕慢的抽出手臂,剛準備轉身離去,突然他的脖子被女人的雙臂纏上。
“醒了?”替她拂去額際的一縷青絲,露出她無暇的額頭,看着那雙清明的眼眸,他低笑的問道。裝睡的還真像,差點連他都糊弄過去了!
“你現在就要進宮?”白心染雙手摟着他的脖子,讓他懸在她頭頂上方。
難得她主動對自己親暱,偃墨予也不急着離開了,坐在榻邊,半壓着她,深邃的眼底有着濃得化不開的笑意,眸光閃耀如星。
“怎麼,捨不得爲夫?”調侃的低聲問道。
白心染撇了撇嘴。他還能再自戀點麼?
“皇上不是讓你把我帶進宮去嗎?”剛纔血影的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有些詫異皇上怎麼突然要見她?
偃墨予搖了搖頭:“不必理會,爲夫會爲你推掉。”
聞言,白心染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還真不想進宮。皇宮那是什麼地方、皇帝那是什麼人?雖然她沒見過,可歷史書、電視劇看過不少,那種地方、那種人可不是她能隨便接觸的。而且她現在的傻樣若是拿到皇上面前去,要是露出什麼破綻,被皇上知道了,豈不成了欺君?
抱着他的脖子沒撒手,白心染挑了挑眉梢:“那血影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你的人還是皇上的人?”她不止一次聽他說過血影的來歷。總覺得有些矛盾,先不說皇上怎麼會送這麼個人給他,就是血影本身沒問題,那也該謹慎對待啊,誰知道皇上安的是什麼心。而他卻偏偏將血影派給她用,就這麼相信血影的爲人?
看着她好奇的樣子還帶着幾分調皮,偃墨予勾了勾脣,解了她的疑惑:“血影算是皇上的人,在一次秋獵之時,皇上將她賞賜於我。”
“……?!”白心染有些糊塗,“那她分明就是皇上派來的眼線,你就不怕她背地裡做什麼手腳?”
偃墨予淡淡的搖了搖頭:“我行的端坐得正,有何好懼的?何況我之前並未用過她。”
“爲什麼?你還是擔心她會出賣你?”
偃墨予颳了刮她的鼻子,輕笑道:“她終究是個女子,難道你讓爲夫每日帶着一名女子東奔西走的?”
白心染‘呵呵’的笑了一聲。不錯,還知道自愛!
“我讓血影送些吃的進來,你先填飽肚子,然後再休息,我或許要晚些纔回來。”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純真而美好,偃墨予一時突然不想離開,想就這麼與她交談着話。
看着他眸中浮出的不捨,白心染仰高下巴,在他脣角啄了啄,輕笑道:“若是你回來的晚,我就不等你了。你自個兒找地方睡哈。”
那意思就是別驚擾她的美夢。這幾日連續奔波,她是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要是這男人大半夜的還要折騰她的話,她估計只有累死的份。
“沒良心的東西!”他輕斥,捕捉到她要逃離的紅脣,帶着懲罰的意味重重的將她吻住。
曖昧的聲音從兩人脣齒間溢出來,男人眸光深邃熾熱,呼吸漸漸粗沙,眼看着快要剎不住車了,纔將她微微推開,頭抵着頭深深的凝視着她:“要不,爲夫替你清洗身子過後再離去?”
“……?!”白心染嘴角抽了抽,撈起腦袋旁邊的另一隻方枕,砸到了他身上,“趕緊的,給我閃人!”
不要臉的,她有手有腳,哪需要他幫她洗澡。
說是幫她,其腦袋裡絕對裝着不乾淨的東西!
那方枕打在偃墨予肩上,他也沒躲,擡手給她奪走,傾身將她壓住,捧着她的臉直接將她吻住,那深邃的眼底從頭到尾都蕩着歡心的笑意,眸光溫柔如月,光華瀲灩。
直到男人走了,白心染才擦着嘴角狠狠咒罵。
不要臉的,要走就走,臨走前居然把她全身上下摸了個遍,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人嗎?
自己是不是太順從他了?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從牀上起身,去門外喚了血影準備熱水,打算趁‘色狼’不在的時候好好的泡個澡——
傍晚的皇宮,被晚霞籠罩,巍峨宏偉的各處殿宇像是渡了一層金沙,莊嚴肅穆中更顯金貴榮華。
御書房
看着終於回京的偃墨予,夏高嚴肅的臉繃得緊緊的,威懾感十足。
“承王不告而別多日,可否給朕一個交代?”
龍案下方的男人同樣嚴肅,甚至比以往多了一些冷漠和疏離。
“臣願受責罰。”
罷朝離京,且隻字片語不留,這本就是對皇上的大不敬,他沒有什麼好說的。
“你!”原本還想聽他解釋一番的,至少他好幫他穩住朝中大臣的非議,哪知道他什麼話都不說,直接要領罰,夏高頓時氣結不已。龍顏上帶着薄怒,眸光都沉冷犀利起來。
“皇上……”看着夏高變臉,一旁的德全小聲喚道。
夏高瞪了一眼過去,不過神色倒漸漸緩和了一些。
“罷了,朕念你一直都有功於朝廷,這次就當放你的假。下次若是再如此這般罷朝不理,朕絕不輕饒!”
不得已,只能如此找個臺階下。他都能爲了那女人不顧朝堂,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氣之下遠離他的視線?
唉……
想起自己不懂這個兒子的心,夏高就忍不住的嘆氣。
“謝皇上恕罪。”偃墨予肅然的拱手拜了一禮。
“對了,朕不是讓血影傳朕的旨意,讓你帶那白氏進宮?人呢?怎不見她來?”夏高皺着眉頭,明顯就對偃墨予抗旨的態度不悅。
“回皇上,賤內生性膽小,不習慣與人接觸,況且她自小流放在外,對宮中規矩一無所知,臣若是冒然帶她進宮,甚是擔心她會觸犯到龍威。故而讓她在府中休息。”
聞言,夏高瞪眼:“到這時你還想瞞着朕?!那白氏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你還打算瞞朕多久?!”
他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言語的不妥,一門心思的想見自己的兒媳,壓根忘了自己在對方面前只是一個外人。
偃墨予蹙了蹙眉,低沉的嗓音帶着三分恭敬,七分疏離:“皇上,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那臣也就不必再多隱瞞了。賤內如此,實有不得已的苦衷……皇上,此乃臣的家務事,臣自會處理,皇上的關切之心,臣心領了。”
一句‘家務事’讓夏高龍顏冷了幾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有些逾越了。
緊緊的抿着薄脣,他一時啞口無言。說他欺君?人家剛開始也沒說那白氏有問題啊,都是大學士白卿說的他女兒有疾。
說他不尊重長輩?他們現在還未相認,有的也是君臣關係。
唉……
夏高再次嘆了口氣。
這心裡堵得可真是難受。
插手不得,放手不管又不甘心……
“對了,既然那白氏乃是正常之人,那爲何又不願正常示人?難道就打算一輩子這般下去?”
偃墨予輕攏豐眉,沉聲道:“回稟皇上,此事臣自有一番打算,就不勞皇上費心了。”
夏高几番話都被堵了回來,心裡越加憋火。避免自己被氣死,他索性轉移了話題,嚴肅的說道:“朕這裡有件頗爲棘手的事需要你去處理……”
從龍案上拿起一本批示過奏摺,一旁的德全趕緊過去恭敬的雙手接過,然後走到偃墨予身前將奏摺呈給他。
偃墨予將奏摺打開,端正的將上面的內容看完,然後拱手回道:“臣領命。”
看了他一眼,夏高收回視線,擺了擺手:“想必這些時日你也奔波勞累,若無事,就回去吧。德全,送承王。”
“臣告退。”施了禮,偃墨予將奏摺放於懷中,在德全的引路下,走出了御書房。
路過御花園,見四下無人,德全頓住了腳,突然和善的笑道:“恕奴才多嘴,承王殿下不必跟皇上計較太多,皇上啊是看着您長大的,所以一直都以長輩自居,還望承王殿下莫要對皇上多心纔是。”
他今日看出來承王殿下的情緒跟以前有着明顯的不同。以往面對皇上的關切,承王雖也同樣嚴肅冷漠,可好歹會接受,也會做到有問必答。
可今日的他卻連連拒絕皇上的關心,牴觸情緒很是明顯,這讓他不得不私下爲父子倆的關係捏把汗。
對於德全的直言,偃墨予俊臉沉了沉,眸光深沉的看着他,突然說道:“本王甚是感激德公公在皇上面前對本王的袒護。只不過本王有一事甚是不解,不知道德公公能否爲本王解開這個疑惑?”
德全笑着問道:“承王殿下擡舉了,奴才若是有能幫得上您的,自然傾力相助。”
偃墨予攏了攏眉,眼眸中突然閃過一抹冷肅:“德公公,本王想知道,皇上爲何會對本王如此與衆不同?您是跟在皇上身邊最久的人,想必德公公應該能揣摩出幾分聖意。”
“……?!”德全嘴角抽了抽,此刻他都想扇自己兩耳光了。剛纔他還真不該說那番話!
牽了牽嘴角,他臉上堆上了笑,只不過那笑有些僵硬,讓他額頭上的皺紋都擠出來了:“承王殿下,您可真是高看了奴才啊。奴才哪有那等窺視人心的本事?再說,皇上乃九五至尊,就算給奴才幾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胡亂揣摩聖意啊。”
他可不能再多嘴了。連皇上都沒拿定主意的事,他若是說漏了嘴,萬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壞了皇上的事,那他只有以死謝罪了。
“是嗎?”偃墨予淡淡的反問道,視線突然移開,看向了別處虛空的地方,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何表情。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這讓德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回到承王府
天已經黑了,站在梨院和主院的分叉路口,男人閉目而立。
自從得知那不是自己的母親開始,他就一直躊躇不定。
終於明白爲何這麼多年他不喜歡梨院的原因了,那裡住的不是他至親的人。終於不用每次在面對時都有那種沉重的感覺了。
他多想就這麼闖進去,質問她,爲何要假裝得如此徹底?
他的父王是叫偃秋鴻,上一任的承王,那他的娘是誰?她在哪?
父王所葬之地並未有其他人,那是不是說他娘並沒有死?
梨院裡的那個母親她又是誰?爲何要在他身邊扮演這個角色。
皇上爲何會替他的孃親作畫?他們到底是何關係?
樹上懸掛的燈籠,撒着一層黯淡的、單調的光暈,落在男人冷峭的臉上,讓那張萬千風華的俊臉似乎都變得落寞起來。
良久,站在自己寢房的房門口,將守門的血影譴退了下去,望着那道緊閉的房門,他幽深的眼眸這纔有了一絲暖意。
推門,擡腳走了進去。
沐浴過後的他身上還有着溼潤的味道,一身白衣乾淨柔和,那張冷峭的俊臉因爲女人的睡顏而變得溫柔起來,清冷的氣息散去,眸底暖意橫溢,頭頂沒有玉冠的束縛,一頭墨發散在肩後,此刻的男人,俊逸、飄渺,宛如謫仙降臨一般。
白心染睡得正熟,突然身體被人挪動,而周身還有一股股涼意傳來。她睜開眼,有些迷糊的問道:“你去了北極啊?身上怎麼這麼涼?”
看着她惺忪迷糊的樣子,偃墨予低低的笑出聲,原本不想將她弄醒,可她卻自己醒了。貼着她的耳朵,他低喃的問道:“北極是何地?”
見她嫌棄他身上被冷水浸泡過後的涼意,他暗自催動內力,讓自己漸漸的暖和起來。
白心染醒了一大半。伸手把他往枕頭上推。“別這麼多廢話,趕緊睡覺,也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再不睡我就把你趕出去。”
她現在不想跟他說什麼北極南極,一說起那些他沒聽過的,他立馬就會變成話嘮,一直會問個不停。煩都煩死了!
順着她的力道,偃墨予躺了下去,同時也將她帶到了自己懷裡。
“別鬧!”白心染有些咬牙,一巴掌拍到他色爪上。“困死了,你再胡來,我真把你給攆出去了!”
偃墨予絲毫不惱,大手擱在她纖腰上,臉頰蹭着她慍怒的臉,眸裡光華閃爍。“睡吧,今晚不動你。”
白心染嘴角抽了抽,不過立馬閉上了眼。
這男人平常看起來挺正兒八經的,就是在牀上的時候,時不時會對她放電,還會使用美男計。
可惜,她不是花癡,也不是色女……
一晚上,兩人相擁而眠,溫馨而美好。
翌日
當偃墨予下朝回府,剛準備回房換下朝服,就聽殷杜說‘老夫人’來了。
邱氏出奇的沒有帶着府裡的小妾來主院,而是隻帶了一名丫鬟,比起平日裡走到哪都被人擁簇的摸樣,此刻的她顯得極爲低調。
她沒有去前廳等候,而是直接進到了偃墨予和白心染的寢房。
而此刻的白心染還窩在牀上睡的酣甜無比。
看着不請自來的邱氏,偃墨予眸色沉了沉,正準備寬衣的他停止了動作,朝邱氏行禮問道:“母親這般急着找兒子,是有何急事?”
邱氏看了一眼那牀上鼓鼓的一團,眼底閃過嫌惡和不喜,但對上偃墨予沉冷的黑眸,她嘴角堆上了笑意。
“你離家多日,母親甚至擔心。昨夜你從宮裡回來,時辰又那麼晚,母親也不便過來打擾。今日這才特意過來看看。”
說完話,她徑自的走到桌邊坐下。
見狀,偃墨予抿了抿薄脣,他什麼話都沒說,走到牀邊將坐下,那摸樣,似是在守護着什麼他在意的東西。
這一幕,讓邱氏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果然很在意這個女人!
真是可氣!一個傻女人而已,居然像對待寶一樣的,若知道他好這一口,她當初也不會讓那幾個沒用的女人做這承王府的小妾,直接給他找幾名廢物女人回來就得了!
“母親,有何事你直說無妨。兒子聽着便是。”捕捉到邱氏眼中不善的神色,偃墨予眸色更冷。
邱氏快速的收回思緒,突然嘆了一口氣:“唉,母親老了,總覺得做許多事都力不從心了。這偌大的承王府,母親管了二十幾年,突然間覺得勞累不已。母親原本想等着你成親之後就將庫房的鑰匙交出來,可眼看着兒媳這般摸樣,母親又怎能放心將整個承王府交給她?”
聞言,偃墨予俊臉黯了黯,薄脣緊緊的抿了抿。
“母親尋思着,這承王府怎麼的也該有個人來接受主事才行。否則母親繼續主事下去,想必傳出去,也會說母親霸佔了兒媳的權利,予兒,你說對嗎?”
將目光從邱氏臉上移開,偃墨予轉頭看向牀上那睡得酣甜的人兒,掩飾着眼底的冷意,低聲道:“母親可有何好主意,不妨對兒子說說?兒子也不希望母親太過操勞,您辛苦了大半輩子,是該好生享享清福了。”
聞言,邱氏嚴肅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喜色。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偃家幾代都是獨根,雖名聲顯赫、家世不凡,可人丁卻尤爲單薄。先前給你選了多名妾室,也是希望她們能爲我們偃家開枝散葉,讓我們偃家人丁興旺起來。可誰知道她們竟如此不爭氣,這都幾年了,竟沒有一個傳出有喜。而如今你又娶了白氏,母親看着她那樣,心裡更加着急不安。你說,若是再如此下去,我們偃家豈不是要斷後了?到時我拿什麼臉去見你九泉之下的父王?”
邱氏說完,用手絹在眼角擦了起來。
餘光偷瞄着牀榻邊的男人,卻見對方一直都扭頭看着牀上的睡得死沉的女人,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
此刻的偃墨予臉上似是被寒冰凍結,黑眸更是冷冽無比。放在袖中的手早已將拳頭攥得緊緊的。就連飽滿的額際上,也浮出幾道跳動的青筋。
“母親是想兒子再納妾進府?”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邱氏卻極爲滿意他的態度。剛剛還憂傷不已的臉上隨即堆上了幾分和藹的笑:“予兒,母親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事關承王府的未來,相信你不會讓母親失望的。我啊不是嫌棄白氏如何,我也只是希望咱們承王府人丁興旺,能世世代代繁榮下去。況且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有子嗣了,這樣也不至於被人在背後說閒話不是?”
見偃墨予沉默,邱氏頓了頓,繼續道:“母親想給你選兩名側妃,一來呢,可以打理承王府的上上下下,讓我可以減少操勞。二來呢,她們進府以後,還能替你伺候白氏。免得你事事親力親爲,影響到自個兒的身子。”
“母親。”偃墨予終於回過頭,目光沉沉的看着邱氏,性感的薄脣有着幾分冷硬,“兒子這次離京,恰遇一得道遊僧,他告訴兒子,染兒身殘並非無藥可治。”
聞言,邱氏突然瞪大眼,擡手指着牀上鼓鼓的被子,很是不置信的問道:“什麼?你說她的殘疾還能治好?”
偃墨予沉着臉點了點頭:“是,那得道遊僧的確這般說過。”
邱氏明顯不信:“那遊僧可有說用什麼法子治好她?”
“需找到一位會驅邪的高人,再尋到幾位罕見的藥材,方能治好染兒的身殘。”
在牀上的白心染聽到這兒,嘴角都快抽筋了。
其實剛纔邱氏一進來,她就醒了的。只不過不想跟這個老姑婆說話罷了,索性裝睡到底。她還不相信這老姑婆會當着兒子的面將她從牀上扒起來。
聽着邱氏的話,她方纔差一點就從牀上爬起來,過去給那老姑婆踹上兩腳了。竟然指示她的男人去睡別的女人,尼瑪,當她是死人不成?
她耐心的等着男人的回答,猜想着他是接受還是拒絕老姑婆的安排,哪知道這男人突然捏造出個遊僧出來。
他還能再瞎掰點嗎?
邱氏頓時沉默了起來,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她擡起頭,那嘴角的笑容明顯有些僵硬:“既然有高僧指點,那定是可信的。母親也希望白氏她能如正常人一般,這樣不但能同母親說說話,還能幫母親打理承王府的一切。如此真算是讓人期待的事。”
站起身,邱氏也不等偃墨予迴應,繼續道,“既然你有這般想治好她的想法,那母親暫且就不急着爲你納側妃了。一切等醫治過白氏之後再說吧。你好生照顧着自個兒,母親這就回去了。”
偃墨予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只是並未起身。“母親好走。”
看着那傲氣離去的背影,偃墨予眯起了眼,眸光似刀刃一般在眼眸中劃過,讓人心寒。
白心染轉過身,擡手將他臉給板了過來對着自己,看着他的臉只笑不語。
“有何好笑的?”偃墨予渾身隱藏的冷氣散去了一半,只不過俊臉依舊繃得緊緊的,手掌拍了拍她笑面如花的臉,輕斥道,“爲夫這還不是爲了你。沒良心的東西。”
白心染撇了撇嘴:“我是在笑你傻,她這般爲你安排女人,你居然捨得放棄?”
將俊臉朝她湊近,偃墨予一口輕咬住她紅脣,眼底已經沒了那冷得滲人的冷氣,此刻溫柔如月,瀲灩生輝。“爲夫聽着,怎麼好像有股酸味似地?”
“去!”白心染一巴掌撐在他俊臉上,直接將他推開,突然冷聲道,“姓偃的,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你敢揹着我跟其他女人有什麼,到時看我不把你兄弟割下來醃成臘肉!”
偃墨予嘴角狠抽。這女人,會不會太狠了?!
於是乎,他直接撲上去將女人壓住,扳着她的腦袋就啃了起來。
“割了?割了你以後用什麼?”
“用黃瓜!”敢咬她,她氣死他得了!
片刻後,只聽女人的哀叫、怒罵的聲音在被褥中響起——
“姓偃的,你丫再揍我屁股試試,信不信姐拿黃瓜爆你v菊v花!”
……
邱氏走在回去的路上,是越想越氣,越想不甘心。
龍椅上那人護短也就罷了,連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都控制不住。她何其丟臉、何其失敗!
還有那傻女人,要真是醫治好了她的殘疾,讓她成了正常人,以她堂堂正正的承王妃身份,那還不得爬到自己頭上去了?!
這怎麼能行!
好不容易纔想到一個安插人到主院去的辦法,哪知道竟然讓那個女人的事全破壞了。
看來,她必須得趁着這個傻女人沒恢復成普通人之前下手了……
翌日
白心染剛用過早膳,就聽血影來報,說她父親白翰輕來承王府看她來了。
白心染先是有些詫異,隨即還是讓血影將他帶到前廳。
一盞茶後
白心染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塊木頭,一手拿着把尖利的小刀,有模有樣且安安靜靜的在木頭上雕刻着什麼,但耳朵卻時刻注意着血影那邊的動作。
“血影姑娘,老夫今日前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染兒。聽說前幾日染兒回了一趟茅山村,老夫有些不放心罷了。今日見你們王妃安然無恙,老夫一顆心總算踏實了。”白翰輕收斂了一些爲官的架子,對着血影略顯謙卑的說道。
那副慈父樣,被白心染收入眼中,嘴角暗自勾起一抹嘲諷。
血影看着白翰輕讓管家帶來的東西,依舊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
“白大人有心了。”
面對一個不會奉承也不會迎合的人,白翰輕也頗感無力。好在他也知道這個叫血影的一直都是這幅樣子,否則換作他人,他早就黑臉了。
“王妃受血影姑娘照顧,她又不會言語,作爲父親,老夫在這裡代她謝過血影姑娘了。”
“白大人客氣了,伺候王妃乃是小的職責所在。”
跟血影說話就是這麼一個特點,即便你絞盡腦汁找話題,她也有冷場的能力,讓你即便有滿腹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狀,白翰輕只得告辭:“那老夫就先告辭了。”說完,還關切的朝白心染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帶着管家走了。
前幾日,聽說這個廢女被承王殿下冷落了,甚至還有休棄的可能,他可是連着好幾日都沒睡好覺。好不容易和承王攀上關係,這纔多久,他還沒撈到一點實處呢。
聽聞承王將人接了回來,他還是不放心,這纔過來瞧瞧。
眼下見那廢女安然無恙,他也就徹底的放心了。看來承王殿下對她是真的極爲在乎,否則也不可能親自去茅山村接她回來。
等到白翰輕帶着管家的身影徹底的沒有了,白心染這才放下手中的木雕,朝血影指了指白翰輕送來的一堆禮物。
“打開看看,都有些什麼?”
血影將幾個木盒子一一打開擺放在桌上。
幾個盒子裡面都是補身的食材和藥材。看得出來白翰輕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白心染嘲諷的笑了笑。這老頭,無事不登三寶殿。
對於白翰輕來過府中看望她的事,她也沒多嘴的向偃墨予提起。對於這樣一個‘父親’,她自覺的將他屏蔽。
但翌日,血影突然來告訴她,說有名老婦人自稱是白心染的外祖母,在府外懇請要見白心染一面。還說其在承王府大門口跟守門的侍衛又哭又鬧的,着實可憐,惹得不少人圍觀。
有人在承王府門口鬧事,且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承王妃的外祖母,白心染原本是不想理睬的,可轉眼一想,這特麼的跑到家門口來鬧,給她添堵就算了,別弄得承王府好像多不盡人情似地,這不是丟自己男人的臉子嗎?
大手一揮——見吧!
待客廳裡
一名兩鬢斑白的老婦人正坐在客位上,五六十歲的年紀,穿着打扮都還算得體,一雙老眼四處張望,目光所及之處佈滿了驚歎和豔羨。
白心染再一次傻愣愣的被血影帶到廳堂,儘管低着頭,可餘光也偷偷的打量起這個自稱是自己外祖母的人。
她有着這具身子的記憶,可奈何當時被送出白府時年歲太小,她對這些所謂的親人是真的沒有一點印象,更別說親切感了。
眼前的老婆子雖說是客,可姿態卻顯得有些高傲,甚至還有些得意。看得白心染不由得輕蹙秀眉——到別人家來得意個啥勁兒啊!
特別的老婆子那一雙狹長的眼睛,隱隱的透着一股精明勁兒,更讓她下意識的喜歡不起來。
“老太太,我們王妃來了,還不快行禮?”見老太婆坐在椅子上不動,血影冷聲提醒道。
看着眼前打扮得矜貴,金釵玉佩繞身的年輕女子,老太婆眼底閃過一絲亮光,但當看着其傻乎乎的神色時,那狹長的老眼又閃過一絲嫌棄。
面對着冷傲的血影,老太婆緩緩的起身,似乎有些不情不願,朝白心染微微屈膝施禮:“老婦人拜見承王妃。”
白心染視若無睹,只是眨着眼,好奇般的盯着她看。
“起來吧。”血影再度冷漠出聲。
那老太婆站直了腰身,突然就上前抓住白心染的手,而且那老臉就跟變天似地,突然老淚縱橫起來:“我的乖孫啊!可是想死外祖母我了……嗚嗚嗚……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外祖母沒用啊……保護不了你……才讓你流落在外那麼多年……外祖母有罪啊……外祖母慚愧啊……”
看着她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聲嘶竭力,白心染險些都想甩開她暴走了。
這哪來的神經病?
外祖母?
呵!還真是好笑!
她回京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所謂的外祖母都沒出現過,如今她嫁人了,她反而出現了,還一副對不起她的摸樣,這到底是鬧哪出啊?
明知道她在外流落,那些年,卻沒有一個人在乎過她的生死,現在才懺悔?
神經病,還能再把戲演真一點嗎?
‘白心染’早已經被這些無情的親人逼迫死了!
血影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毫不留情的將白心染的手從老太婆手中抽了出來。
“老太太,請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若是將我們王妃嚇出什麼好歹來,小心王爺治你的罪!”
聞言,那老太婆突然就收住了眼淚,只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白心染,對血影說道:“這位姑娘,老婆子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們王妃的,只是十幾年沒見着我的外孫女了,老婆子心裡太激動了,還請這位姑娘見諒。”
“老太太,你到承王府來有何事就儘管說吧,我們王妃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血影面無表情的提醒。
白心染在心中朝她豎大拇指。她有時候真心覺得這血影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聽到血影隱含的逐客令,老太婆神色有些難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一臉心疼的看着白心染:“我就是太想這孩子了。”
她不說這些,白心染或許還會對她有幾分好感,偏偏在接受了這具身子的記憶後,她最是討厭有人說這樣的話。
純屬來噁心她的!
‘白心染’從小被流放在茅山村自生自滅,白家的人尚且知道,那她這個做外祖母的難道就不知道?
若真是想她,早就去茅山村看她了。還會等着這個時候來哭訴嗎?
她真的很想知道,親情在這些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老太太,王妃你也見着了,她現在生活得很好,我們王爺最是疼愛她,你可以放心了。若是沒事,就請回吧。”血影再次出聲,這次是直接下逐客令。
老太婆精明的眼底閃過一絲緊張,看着血影當真要趕人的摸樣,趕緊堆上了笑容,這次沒有去拉白心染的手,而是拉上了血影的手。
“姑娘啊,你先別急着趕老婆子走行不?”看了一眼似乎什麼都不明白的白心染,她接着道,“你看,我好歹也是你們王妃的外祖母,雖然她很小就不在京城,可能跟我不親,可我終究是她的至親,你行行好,就讓我們祖孫倆敘敘舊好嗎?”
白心染突然走向一邊,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地,見桌臺上放着一碟糕點,她隨手捻起一塊送入口中。一邊安安靜靜的吃着,一邊安安靜靜的聽着。
“老太太,有何話你就直說。”血影冷着臉抽回自己的手,眼底快速的閃過一絲冷意。若是熟悉她的人,肯定知道,她這是起了殺心。
或許是因爲她身上那股戾氣太重,讓老太婆有幾分忌憚,所以也沒有再去拉她的手,只是突然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錢袋,遞向了血影,並且討好的一笑。
“這位姑娘,我來的有些倉促,沒有帶什麼禮物,讓你見笑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姑娘莫要嫌少。”
血影並未接下,儘管那錢袋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份量很足,只不過,在她清冷無波的眼中,沒有興奮的亮光,只有陰霾沉沉。
見血影不爲所動,老太婆有些尷尬的僵住。難道是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