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雲,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飄過來的,卻將筒子樓籠罩其中,如同夜幕來臨。
高歌看着秦炎,秦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包羅萬象。
“高少俠,請你好生看看,這世界,待我如何!”
緊接着,高歌眼前的景象,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秦炎消失了。
面前的桌子,椅子,消失了。
周圍的環境,不再是筒子樓的那間屋子。
風沙遮臉,高歌往前走了兩步,留下一串腳印,到處都是沙土。
當一陣陣捲起塵土的風從臉上掠過的時候,如同一把把刀子一般。
高歌強撐着往前走着,等到停下來的時候,擡起頭,看見的就是一座巍峨城樓。
灰色的牆磚,紅色的玄鐵門,高聳,望而生畏。
高歌雖然不是特別喜歡旅遊,但是一些古城還是去過的,城樓他同樣見過,但是沒有一座城樓能夠帶給他此時的震撼。
畢竟現在古城的城樓,已經成爲了名勝古蹟,一個旅遊景點,遊人如織,摩肩接踵,可現在這一作城樓,就這麼突兀的立在這裡,灰濛濛的城牆連綿不絕,一眼望去不着邊際,特別是在這黃沙滾滾的環境中,更多了幾分肅殺與蕭瑟。
城門緩緩打開,高歌走了進去,卻看不見任何士卒。
這是一座空城嗎?
高歌不知道,目前自己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環境。
秦炎說要給自己說一個小故事,然後,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想來一切都是幻覺,可這幻覺又太過於真實了。
他順着臺階,走上城牆,看着矗立在兩旁的戰鼓,心生豪邁。
放眼望去,城牆外一片空曠。
忽然,身後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整齊有序。
他轉過身,朝着身後望去,看見的就是一羣士卒,他們身着甲冑。
大概有三千多人。
而在城牆外,又有一大羣士卒,朝着城樓奔來,前面一排推着戰車,後面則是雲梯,以及鐵質盾牌。
“這是要攻樓?”高歌微微一愣。
城牆上的那些士卒們,身上的鎧甲他認識,畢竟昨天晚上才見過,沒多久,被一羣人擁在中間的秦炎,也朝着這邊大步流星走來,然而,秦炎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卒們,完全將高歌當成了空氣,顯然,作爲一個局外人,是不會被他們看見的。
“秦將軍,我方僅剩下三千兵馬,敵軍足有兩萬人馬,而且城中補給已經不足,援兵還有三日纔到。”一個副將走到秦炎跟前,單膝跪地說道。
秦炎的臉上,有着難掩的絕望。
好在很快,他就舒了口氣,又是神采奕奕。
其實,高歌能夠理解秦炎此時的想法。
大敵當前,即便打不過,也得打,棄城而逃,是不可能的。
“守城!”秦炎怒吼了一聲。
戰鼓再次被敲響。
那些士卒們,開始在城牆上搭起弓箭,等待着對方進入可射箭範圍內,同時巨石也被拉了過來。
每一個士卒的臉上都寫滿了堅毅。
他們好像並不知道,這已經變成了一場困獸之鬥。
又或許,他們是知道,但是他們根本無所謂這些,哪怕是死在這裡,又能如何呢?
細數華夏,這麼多朝代變遷,高歌最敬佩的還是明朝。
明朝,沒有漢朝那一份“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霸氣。
也沒有唐朝的百花齊放,文鼎昌盛。
更沒有宋朝的富饒安樂。
可即便是這樣,明朝歷代君王,始終恪守着一條準則。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
當初的山海關乃外化之地,非中原國土,關外都是以滿族爲首的部落,當時的北方深受遊牧民族的騷擾威脅,再加上北方蒙古的南襲,偏偏是這個時候,明朝將國都定爲現在的京城,其目的就是爲了防範關外勢力,這就是所謂的天子守國門。
當明末時期,李自成的軍隊一路攻城略地,殺到京城的時候,金兵卻依然被擋在山海關外,明朝的最後一位皇帝哪怕是吊死在煤山上,也不願後退半步,這就是所謂的君王死社稷。
這是一個有氣節的朝代。
大概是因爲朝代如此,以至於明朝的這些士卒們都是如此,面對強敵,哪怕是死,他們也不願意往後退半步。
“放箭!”
從秦炎口中迸發而出的一聲怒吼,萬千羽箭齊刷刷離弦,落入敵軍中。
不斷有人倒下,但是敵軍就像是螞蟻一般,繼續往前衝鋒,前仆後繼。
如同不畏生死一般。
雲梯已經搭上,上面的士卒們,儘可能想要將那些雲梯推翻,不可以的話,就直接用巨石砸下去。
然而,這樣的守城方式其實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不管是羽箭還是巨石,這些都是消耗品,很快就見底了。
秦炎面無表情注視着這一切,終於開口,徐徐說道:“宋元,趙成,傳令下去,開城門,殺!”
“得令!”
高歌看着滿臉決然的秦炎,忽然有些欽佩這個男人了。
不單單是因爲他的不怕死,還有就是他將軍心抓的很穩。
哪怕是送死,這守城的三千士卒,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當城門打開的那一刻,秦炎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手中握有一把長刀。
他怒吼了一聲,騎着馬,帶着身後的輕騎兵先殺入人羣中。
緊接着,就是步兵一同衝殺上去。
這就是短兵相接。
秦炎這邊的人數少的可憐,但是卻異常兇悍,哪怕是在陷入劣勢的情況下,卻依然能夠一衝到底。
主要還是因爲秦炎的可怕實力,刀刀見血,如入無人之境,實力不容小覷,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秦炎如此兇悍,他手底下的士卒們哪怕有個別實力稍微弱一些,也會受到感染,不畏生死的殺上去。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
秦炎這邊的人數開始銳減。
三千人,很快就只剩下數百人。
看上去似乎有些悽慘,可實則不然。
對方的兩萬人,此時恐怕只剩下一萬人了。
剩下的那一萬人,看着秦炎以及他身後的那一千士卒,臉上竟然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這就是一支虎狼之師。
“全軍得令,殺無赦!”
秦炎舉起手中的長刀,吼道。
“是!”
高歌沒有說話,也沒有調笑一句,這秦炎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雖然秦炎和他手下士卒實力強悍,但是在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鏖戰之後,也逐漸陷入疲憊狀態。
他們是人。
是人,就會累。
不知道有多少士卒,就是因爲脫力,才死在這裡的。
當數百人,再次發起衝鋒的時候,那一萬人也衝殺上來。
秦炎身邊的人,還在減少。
從幾百,變成一百。
從一百,變成幾十。
一直到最後,他身邊只剩下寥寥幾人。
他們儘可能的保護秦炎,生怕主將先倒下來。
敵方的一把大刀,將秦炎的馬腿斬斷,秦炎縱身一躍,跳到拎着長刀的男人身上,依仗着體重和慣性強行將對方壓到,然後手中長刀一揚,濺起一道血箭,一顆腦袋如同皮球般滾落。
“唯我大明,堅不可摧!”秦炎站起身,嘶吼。
“唯我大明,堅不可摧!”他身後的那幾人,也喊了起來。
明明只有幾人,卻翩翩喊出了幾千人的氣勢。
一大羣敵軍,圍了上來。
直到最後,只剩下秦炎一人。
他的刀還在揮舞着,整個人,如同不知疲憊一般。
等到天色暗了下來,秦炎才徹底停下。
他的身上,滿是碎肉。
鎧甲,已經被破開。
血肉翻滾。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頭盔也不知道丟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