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季小婉和自己母親聊了很多很多事情，聊得，都是她們以前生活裡的事情，兩母女長這麼大，第一次把心扉打開着說話，她們彼此算是知道對方的心了。
然後說着說着，劉菲想起季小婉身邊有兩個丈夫的事。
劉菲忍不住，問了季小婉一句，“小婉啊，他們倆兄弟，你到底喜歡哪個？”
自己母親問話，季小婉大大方方的說，“我都喜歡，但都不喜歡。”
“啊？”這麼矛盾？“怎麼說？”劉菲忙着問。
“他們兩個爲我付出了很多，他們對我很溫柔，但是他們的控制慾太強了，凡是接近我身邊五米的男人，他們都想虐殺掉！他們的暴力，隱藏在我身後，可是我還是能感覺到！這個，我不喜歡！還有，我想要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可有些事情，他們看不順眼，就限制我這個，限制我那個，我也不喜歡！他們有時候，還喜歡逼我做一些我不喜歡做的事，他們逼人的手段，很瘋狂，這個，我也不喜歡！”
“看樣子，你的不喜歡，比喜歡多很多！”
“是很多！所以我很想離開他們，獨自生活！可是我對他們兩個，也常常有捨不得的地方，就好比他們受傷的時候，我會心疼，我會難受！所以我沒辦法，做那些傷害他們的事來，但到頭來，我不傷害他們，他們就想法子來傷害我！我心裡很痛苦，我心裡的摺合點，我始終找不出來。”
“那你有沒有跟他們提過，叫他們別這樣？”
“我說過的，可是沒用！而且還有個問題很嚴重，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季小婉一古腦的，把自己所有矛盾，統統告訴給自己母親聽。
“什麼問題？你說來聽聽，媽媽給你參考意見。”
季小婉紅着臉，躺在劉菲身邊，說，“我不喜歡他們那樣那樣！”
“哪樣？”劉菲傻傻的問。
對於這方面的事，其實季小婉比劉菲經驗多的多。
季小婉見母親不開竅，臉就更加紅了，她艱難的，補充了句，“就！就是在牀上的事……”
這下子，劉菲終於明白了。
劉菲感同身受的說了句，“這的確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我說，如果能不做這種事，是最好不過的了，如果不做這種事，就算你被他們壓迫一點，也可以忍受忍受！”
劉菲簡直是說出了季小婉的心聲。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因爲昨晚，她交涉過，她要求一個月一兩次，一次十來分鐘，他不答應！還罵她說她開玩笑！
她真的不是開玩笑啊！
劉菲想了兩下後，說了句，“這樣吧，小婉，媽媽這輩子都沒有爲你做過些什麼！這次就讓媽媽幫你解決這些問題！”
“啊？真的嗎？媽你有法子解決？”
“我幫你去和他們倆兄弟談判！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你做一次交涉！如果他們願意隨了你的心，你就應該能夠接受他們倆了吧？”
季小婉有點不抱希望，“估計談判很難成功吧……”
第二天一早，魏薇等季小婉一起牀，就拉着她整裝出發，去見易慶天。
易慶天臉色有點憔悴，黑眼圈很濃很濃，表示他昨晚接到魏薇的電話後，就一整夜沒睡好。
看見季小婉過來的時候，他才疲憊的扯開一抹淡笑。
茶館裡，一大清早，人是最少的。
易慶天給季小婉沏了杯茶，也給自己沏了杯。
魏薇原本想坐在易慶天身邊，偷聽他和季小婉講話的，但是被易慶天給趕走了。
季小婉坐下，輕悠悠的，喊了句，“爸。”
“嗯……”易慶天清清嗓子，說，“小婉啊，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和易凌還有葉家那小子，早就已經結婚的事！我昨晚才知道這事的！”
季小婉微微懵了下，“媽沒跟您提麼？我以爲她早就告訴你了。”
搞笑了！魏薇以爲她兒子早就跟易慶天說，所以沒提。季小婉以爲魏薇早就跟他說，所以也沒提！
搞來搞去，一個人都沒跟他提！
他一個當爹的，莫名其妙的被蒙在谷裡，蒙了那麼久！
“哎！小婉啊，你不要嫌我說話難聽。只是這倆小子，做的事，太過荒唐了！這世上哪有人和自家兄弟合用一個老婆的？孩子生下來是誰的都分不清楚，連姓也沒法冠上去，這還是個小事，小婉你說，以後，我帶你出去的時候，怎麼跟別人介紹你？難道要我當着別人的面，對他們說，你是我半個兒媳婦？另一半，是別人家的？”
季小婉低着頭。
易慶天和葉楠不同，如今，他有這個資格來說她，易慶天有這個資格，說葉楠沒有資格說的話。
季小婉小手一捏，心裡萬分糾結。
易慶天看她不回話，自顧自喝着茶水，神情也十分的糾結。
他說，“小婉，我還是之前說的那句話！不管你以後嫁給誰，我都認你是我女兒！哪怕你最後選擇的是葉家那小子，我會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讓你當我乾女兒一樣，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如果你能選擇我兒子是最好的，你看看，你有我，你有你婆媽，喜歡着你。我和我妻子，都十分喜歡你這個兒媳婦，你嫁過來，我們家，絕對不會委屈你什麼，都會把你當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但是隻有一女二夫的事，我真心沒法接受！”
易慶天說話的時候，語氣格外溫柔，他沉沉的，吐了口氣後，又說，“我和你媽，算得上是門當戶對，當年，你媽對我也是不冷不熱的，後來她被我的誠心感動，我們一家三口，和樂美滿，所以我覺得，一個正常的家庭，就是應該這樣纔對！男人要對女人一心一意，女人也要對男人一心一意，只有這樣，纔算是美滿的家庭，小婉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季小婉傻笑了一下。這幾日，那兩兄弟給她營造了這麼美麗的生活環境，讓她感受那麼多母愛，她是不是太得意了？她竟然，忘記了還有這個！
她母親說要幫她去和兩兄弟談判，說要讓他們改變性子，改變對待她的方式！
可如果談判成功了！那麼接下來，她就要面對二選一的抉擇了！
她真的傻了啊！
她早就知道，他們的父親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女二夫的事，她竟然一時間，被他們母親寵得得意忘形了？以爲他們的母親已經接受了自己只有半個兒媳婦的事實，就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人都會接受這個事實？
不可能的！
連她自己一時間都無法接受，更別說他們的父母！
恐怕這其中，最最無法接受的，還是他們倆兄弟吧！
難怪，他們昨天會吵成這樣！難怪，他們的母親昨天也吵成這樣！
她一直都覺得，他們是混蛋，是流氓，但其實最壞的人，是她！
這樣壞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們倆這樣子爭自己！
她和他們倆之間的最大矛盾，就是這個！她必須先得給他們倆兄弟，做出一個選擇！要不然，這個選擇題不做完，後面她做再多工作，都是白搭的！
看來，她和他們倆攤牌的事情，必須得押後了！
因爲她需要理清下思緒，到底他們倆個，她要選誰好呢？
易慶天不知道季小婉心裡頭有多掙扎，多矛盾，他自顧自說，“小婉，你聽爸一句勸，速戰速決一點，直接跟葉家那小子說了，讓他放棄這場婚姻戰爭，讓他主動退出，以後，咱們一家四口就可以和和樂樂的。你爸我雖然覺得這麼做，很對不起葉家那小子，可是，葉家的家庭關係十分複雜，就看葉海唯那兩個弟妹，我估計，他們都不是葉海唯親兄妹，很可能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妹。老葉那傢伙喜歡出去鬼混，不是我說，葉家的兒子，風流病估計是要被傳染的！而且啊，老葉他還有心臟病。他們家庭關係那麼複雜，你嫁過去，心裡肯定不好受！所以啊，你還是選咱們家混球比較好！我那混蛋兒子，肯定遺傳了我的基因，以後對老婆，一定會格外照顧的！”
易慶天這是要她拋棄葉海唯？
要她親口對葉海唯說，她選擇的是易凌？
季小婉知道，他們倆兄弟，除了自家兄弟以外，否則是絕對不會認輸的性格！
如果她選擇的是別人，他們倆兄弟，除了不甘心，就只是不甘心，但是，如果她在他們兩人之間，做出了選擇，他們會甘心的，而且，還會很傷心。
那個時候，季小婉真的很想嘲笑自己！
原來，當初羅美悅的心情，就是這樣子的！
她今天，算是切身體會了！難怪羅美悅每次被他們逼着做選擇的時候，她一直吵着不肯選！
她已經，紮紮實實的，踏上了羅美悅的後塵了！
季小婉捏緊了拳頭，憋出了幾個字，說，“爸，你讓我考慮一下。”
易慶天點點頭，給她換了杯溫茶，然後又自顧自喝了起來。
時間在季小婉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着。
突然，有隻手伸向易慶天后背，易慶天一回頭，萬分驚訝的說，“老葉？你怎麼來了？”
葉楠呵呵笑了兩下，說，“阿仁跟我說你在這裡喝茶，所以我就趕過來了。”
葉楠嘴裡說的阿仁，是佘笙的父親佘旭仁。
易慶天挪了挪位置，說，“坐吧，一起喝上一杯。”
這個地方，他們每次碰面的時候，都會選這裡。算得上是他們的老地方了。
季小婉看見葉楠出現的時候，臉色十分平靜。
而葉楠看見季小婉，卻露出幾抹譏諷的神情。
葉楠坐下後，看着季小婉，卻對着易慶天說，“小丫頭的手段，的確挺高明的，這不，兩三天的功夫，就把你的心給籠絡過去了。”
易慶天聽不慣葉楠這種口氣，說了他一句，“這丫頭性格其實挺好的，是你自己誤會她了。”
“誤會？我不覺得是誤會！”葉楠倔強的說，“一個只知道勾三搭四的女人，有什麼好值得我誤會的？”
如果是之前，葉楠這樣子譏諷季小婉，季小婉是絕對不會受傷的，但是剛纔，易慶天跟她說的話，已經讓她心情十分糾結了，她還在自責自己爲什麼會那麼貪心，眼下，葉楠的這句話，正中她傷痕累累的心臟。
季小婉靜默的神情，顯得更加死寂了。
她該怎麼辦？
她到底要怎麼選擇？
那麼多的矛盾，一個都沒解決，而這些矛盾，好像，他們只知道壓在她一個人頭上，逼着讓她做出最後的抉擇，他們都不管，她心裡究竟有多麼的糾結。
而她，不做出選擇，他們就會說她狐狸精，說她勾三搭四！
季小婉慢慢閉上眼睛，好像這麼做，可以讓她封閉自己，讓她遠離這麼多煩惱！
葉楠不管她是不是在逃避，他就自顧自說，“我的兒子，爲了你，玩的挺瘋狂的！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裡！他這麼做，就跟魔鬼沒區別了！而造成他這樣改變的，都是你！季小婉！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罪過嗎？”
易慶天聽見葉楠這一說，手裡的茶，重重放了下來，然後吼了葉楠一句，“老葉，你胡說什麼呢！”
季小婉依然閉着眼睛，可是她沒法捂住耳朵，葉楠的話，一字一句的烙進她心裡。
葉楠話中有話，季小婉能聽得出來！
葉海唯，到底又做了什麼事？讓他父親計較成這樣？
“我又沒說錯！我兒子和你兒子，做的那件蠢事，還想把責任強行壓在我們的頭上！”葉楠鼻子哼哼，他看不慣季小婉這副淡然的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放在心上似地，他氣不過，就拔高了一層嗓音，說，“我說小丫頭，你聽沒聽說過，上次你去墮胎的那家醫院，遭受了恐怖分子襲擊的事？”
季小婉這下子，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個消息，在電視裡有報道過，曾經也在網絡上飄過一段熱潮，她不想知道都難。
看見季小婉有了反應，葉楠好像勝利似地，昂起了腦袋。
易慶天氣死了，他一拍桌子，又吼了他一句，“你別說了行不行？”
“爲什麼不讓我說？”葉楠哼笑，“我還偏要說給她聽。”
因爲有易慶天的激將，季小婉不用問話，葉楠乖乖的把事情脫口而出，“上次你墮胎的那家醫院，死了七個恐怖分子，可惜，那七具屍體的真實身份，都不是恐怖分子，而是給你做墮胎手術的醫生和護士！你知道，是誰殺了她們嗎？”
葉楠陰冷的笑着，只是他沒看見季小婉表情有任何變化，除了她表情變得更加冰冷之外。
季小婉現在，連眨眼睛都變得那麼的緩慢，誰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易慶天急着想站起來趕人了，葉楠卻壓着易慶天的肩膀，不讓他動，“老易，這件事，你覺得能瞞得了多久？你們是不是想，一輩子都不讓這丫頭知道？”
“你不說，這丫頭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易慶天這句話，算是證實了葉楠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季小婉小嘴微微一抖，然後她把嘴緊緊抿住，不讓它們有發抖的可能。
葉楠大笑三聲，接着說，“她有權知道這些！因爲引起這次屠殺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葉楠回頭，冷笑着說，“季小婉！就是因爲你，死了何止那七具無辜的生命，還有後面一連串想要把事實真相披露出來的正義人士，統統都被無情的虐殺掉了！而你，季小婉！你就只知道活在他們的保護圈中，安安穩穩的當你的闊太太！你一點都不會感覺到有所愧疚！你對那些無辜的生命，一點都不愧疚的，對不對？你這種沒良心，沒人性的黑心女人，你覺得我會承認你是我兒媳婦嗎？我不會承認你的！到死都不會！”
葉楠把話說絕了！把之前在自己兒子那邊受到的怨氣，統統發泄在季小婉頭上。
就在葉楠想暢快淋漓放聲大笑的時候，季小婉卻比他先一步，輕聲笑了起來。
她笑什麼呢？
葉楠和易慶天都傻眼了。
季小婉那張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頓時變得格外邪氣。
她說，“我說……死老頭子，你是不是在想，當我聽見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會愧疚的想自殺？好彌補我對那些無辜逝者的歉意？”
葉楠眯着眼，反問，“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季小婉冷笑了一下，說，“你剛剛在罵我，我是個沒良心，沒人性的黑心女人！既然我在你眼裡是這種壞女人，那你覺得，我這種壞女人，會因爲你這句話，而搞得愧疚想自殺的地步麼？”
葉楠嘴巴一噎，被她給說倒了。
易慶天突然偷笑了一把，肚子裡罵葉楠這老不死的，活該！
季小婉嘲笑了他一把後，淡淡的說，“壞女人是不會對那些不相干的生命，有所愧疚的！而如果，我真的爲了那七具無辜的生命有所愧疚，那就證明，我不是壞女人。如果我向你證明，我不是壞女人，我是個好女人的話，你會不會承認我是你兒媳婦的事實？”
葉楠又是一噎，沒法回答她的話來。
葉楠沒法回答，季小婉就替他回答，“你不會承認我的！不管我是壞女人，還是好女人！你都不會承認我這個人！而你跑過來跟我說這些話，目的，只是爲了讓我難堪！讓我心生愧疚！讓我爲了帶壞你寶貝兒子，而對你感到有所歉意！老傢伙，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葉楠整個人都被季小婉說得呆住了，因爲季小婉，紮紮實實說出了他的想法，他那醜陋的想法！
就是因爲葉楠的默認，讓季小婉更加冷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挺好欺負的！如果今天我背後，沒有你兒子給我撐腰，估計你今天對我的手段，不只是用言語來譏諷，說不定，你還會用錢來砸我腦袋，然後狠狠的羞辱我，責罵我，對不對？”
葉楠嘴脣一抖，好像又被季小婉說中心事似地。
季小婉就笑了一下，說，“可惜啊！你現在，已經沒有這個權利拿錢來羞辱我了！因爲你手裡的權利，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而你如今只能用言語來攻擊我！不過更加可惜的事，你的話，對我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影響，甚至，我可以大大方方的跟你說！我就是壞女人！我承認！我天生就是個壞女人！”
季小婉越說，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她狠狠的，瞪着葉楠說，“那些人醫生護士，爲什麼會死？你兒子是無緣無故殺死她們的嗎？如果她們不給我做人流手術的話，她們會死嗎？而逼着我做這手術的人？又是誰？那些人用皮帶綁住我身體，捂住我的嘴巴，推我進了手術室，明知道我不想動手術，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我說話，還強行給我做了手術，你覺得我會對她們有所同情嗎？那些人收了你的錢，不顧我的人權，不顧我的抗議，虐殺掉我的孩子的儈子手，我需要給她們同情嗎？死老頭子，你的鬼主意，打錯人了！”
葉楠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他一隻手，捂住心口，表示有點受不住季小婉這言語轟擊。
季小婉卻不理他是不是要病發，依然大聲反擊他，“我沒有必要非得接受你給我的指責！因爲引起這條仇恨鏈的罪魁禍首是誰？是你！就是你引起了這條仇恨鏈的，而你，因爲扛不住這一身的罪孽，所以跑過來，想把責任分擔在我的頭上！你以爲，你在我面前就是一個高尚的天使？是不是？狗屁！帶着僞善面具的人，竟然也敢到我面前來宣揚正義？你到底要不要臉？”
好毒的嘴巴！
什麼長輩？全都是狗扯！對方不懂得尊重自己，自己還傻傻和他談尊重？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的嘴巴老早開始就被訓練的很毒辣，只是她一直把毒辣的話，深深藏在心裡，如今她話匣子被逼打開，他活該被她的話活活氣死！
季小婉對葉楠說話，絲毫沒有敬重的意思，甚至，她很過分的，用力打擊回去，把葉楠說得愣是無話可說！
而葉楠的的確確被季小婉說得無話可說了，甚至，他很奇怪，季小婉說的話，怎麼和他兒子說得一摸一樣？
是他兒子教她的麼？
不！不是！肯定不是！
因爲季小婉是今天才知道這屠殺事件的！
他兒子根本沒有時間教她！
葉楠氣得當下起身，一手狠狠的砸在桌上，然後顫顫抖的，拄着柺杖，憤憤離去！
他沒辦法，他只能逃走！因爲他不想在這個賤丫頭面前倒下！
就算他病死，他也要病死在大街上！也好過死在這賤丫頭的眼前。
葉楠一走，季小婉整個人都鬆垮了下來，她的表情，從那副陰沉沉，變得萬分失落，和無助。
易慶天看的傻眼了！這丫頭這張嘴，真的好毒啊！字字扎人心的嘛！看看葉楠那老傢伙，被季小婉說得愣是沒話反駁！
可是這也難怪，因爲季小婉說得，都是大實話！
一般僞善的人，最討厭聽的，就是大實話！
葉楠想帶着虛僞的面具，過來欺負季小婉，手段陰險卑鄙！
季小婉不想被欺負，她就毫不留情的把他的面具給摘了下來。
葉楠就只能由着被季小婉欺負！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這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誰讓他破壞他和季小婉之間的約定的？誰讓他跑過來騷擾她的？
只是！
葉楠這一走，季小婉整個神情都變了。變得好像很頹廢的模樣，變得那樣子精神不振。
忽然，易慶天想起來，之前季小婉和她母親之間，發生的一段過往。
季小婉還沒和自己母親和好的時候，她當着自己母親的面，對母親冷嘲熱諷的，可是一轉身，她依然選擇義無反顧的撲到母親身上，拯救母親差點被車撞死的命運。
魏薇跟他說過，女人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易慶天這就想，會不會…。季小婉只是爲了要氣葉楠而故意說自己是壞女人？其實，她是個好女人？其實，她表面上口口聲聲說自己對那七條人命沒有絲毫的愧疚，可她的心裡，已經對那七具無辜的生命而有所愧疚了呢？
“丫頭？”易慶天試着喊了她一句。
季小婉把手肘撐在桌面，拿手捂住自己的臉，搖着頭，聲音從她指縫間裡崩了出來，“別說話了，爸，你讓我安靜一會兒！”
她好累！
全身都累！
整個身心都是那麼的累！
易慶天今天又算是看清楚了，季小婉的的確確是個好女孩！也就是因爲她是個好女孩！所以葉楠的出現，給了她不少的打擊吧！
哎！他竟然阻止不了葉楠那老頑固，把事實說出來！害得季小婉現在，糾結成這樣。
魏薇看他們談了蠻久了，她逛街買了很多衣服，終於溜達回來，然後神情激動的跑回來，問，“談得怎麼樣了？”
易慶天臉色有點尷尬了！
原本他們談得蠻好的，可是葉楠一出現，場面就失控了！他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自己老婆交差。
魏薇瞧見季小婉好像很失落的樣子，她嘰咕着問了句，“怎麼了？我家老頭子欺負你了？”
魏薇邊說，邊拿眼睛瞪了易慶天一眼。
季小婉把臉從手心裡拿了出來，淡淡的說，“沒有，媽，爸對我很好很照顧，你別亂猜。”
“那你怎麼這副表情？”魏薇表示不相信，依然狠狠瞪着易慶天。
易慶天佯裝咳嗽，他肯定不會說葉楠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事的，更加不會對她說，他的寶貝兒子，做了一件非常血腥暴力的事！這件事，季小婉知道也就算了，沒必要再增加一個人自我愧疚！
季小婉是個聰明的丫頭，她自然，也不會告訴魏薇實話的。
季小婉揚了抹淡笑，說，“真沒事！媽，我只是有點頭疼，我想回家。”
“哦，好吧。”魏薇無奈回答了句，“今早咱們出來的時候，親家母還吵着要跟出來呢，她說她要和你去幹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就讓她在家裡等我們回來！咱們走吧。估計她等急了呢！”
魏薇和季小婉回家了，易慶天也獨自一人回了自己老巢。
回家後，劉菲就扯着季小婉的手，邊走邊說，“哎呀，你們怎麼這麼晚回來啊？媽等了你很久了！走了走了！咱們肯定已經遲到了！”
季小婉好像在趕場子似地，被劉菲拖着走了。
季小婉不知道她要拖她去哪裡，她就呆呆的被她牽着一路趕去某家餐館。
餐館裡，易凌和葉海唯正一人一邊座位，面對面坐着，抱着手臂，相互大眼瞪小眼，格外看不順眼。
他們倆之間的戰爭，要是誰都不想退出，那麼選擇權，就只能在季小婉這邊了。
兩人看見季小婉被劉菲牽着過來的時候，終於態度緩和了一些，兩兄弟對着劉菲，客客氣氣的喊了聲，“媽！”
劉菲樂呵呵的笑了一下，感覺一下子多了兩個乖兒子，挺開心的。
她今天把兩兄弟叫出來攀談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給自己女兒，爭取家庭地位，爭取自由的權利，爭取牀上的利益！
劉菲沒有發覺季小婉的表情有點古怪，而兩兄弟也沒有發現，因爲他們一來互相戒備着對方，避免對方出暗手，搞得自己落敗吃虧，二來，他們感覺劉菲有話要說，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劉菲身上。
季小婉神情有點恍惚，連什麼時候坐下來的都不知道。
直到劉菲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纔回過神來。
劉菲先是嘿嘿笑了兩下，表示自己來意很簡單，對今天談判也有必勝把握似地。
劉菲說，“今天我把你們叫出來，是想和你們好好談談。昨晚，小婉和我說了很多話，她告訴我說……”
“我想說，我今天找你們過來，是想請求你們答應我一件事！”季小婉一口打斷了劉菲的話。
劉菲楞了兩下，呆呆的看着自己女兒。
季小婉臉色平靜的說着話，沒給劉菲任何一個暗示的眼神。
劉菲看不懂季小婉什麼意思的，難道，她女兒是想自己攤牌？如果是的話，那最好不過了！她自己和那兩兄弟說，總好過通過第三人之口告訴他們。
易凌和葉海唯這下子終於發現季小婉的不對勁了，他們擰着眉，問，“什麼事？”
季小婉的表情十分凝重，她的表情告訴他們，她提出的要求，估計會讓他們堵心。
果然，季小婉開口說了句，“過兩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我生日那天，我要和董曉一起過！就我和他兩個人！”
季小婉這一說，對面兩個男人猛地一怔。
劉菲也跟着嚇了一跳，她趕緊扯着季小婉的手，偷偷摸摸給她咬耳朵問，“小婉，你不是說要解決你們三人的問題麼？怎麼突然間提出這種要求出來？你這樣，會加重你們的感情矛盾的，你知不知道？”
季小婉也是輕輕的，回了她母親一句，“媽，這件事，你讓我自己解決吧！我覺得，現在還不是和他們攤牌的時候！”
“爲什麼？”
季小婉壓低聲音說，“因爲我需要時間來理清我最後的思緒！我要先讓自己，做一個最後的抉擇！否則，我和他們之間的矛盾，永遠也結束不了！”
對！攤牌的事，必須得押後了，因爲她要先給自己做選擇題！否則就算攤牌成功了，也沒多大用處！
劉菲還想問她問題，卻被季小婉一手壓住嘴巴，不讓她說話了，季小婉回頭，對着他們倆兄弟，問，“你們答不答應我的要求？”
易凌抱着雙臂，人往後背一靠，表示自己不想回答她的話。
葉海唯沉了口氣，問，“如果我不答應你的話，你會怎樣？”
季小婉低頭，失落的說，“也不會怎樣……反正我一直沒有自己決定權的，不是嗎？”
季小婉說這話，存心是想氣葉海唯！
葉海唯當真被她氣得往後背上一靠，沒力氣和她說話了。
他們倆老早就準備好要給她過頓完美的生日，他們還把錢童兒她們，冰冰她們一起叫過來，給她辦了個party，準備工作全部就緒了，就差當天女主角登場，她倒好，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要浪費掉他們的心血，然後屁顛屁顛跑到她野男人身邊，和她野男人你儂我儂？
她把她身邊兩個丈夫當什麼了？空氣嗎？
有她這樣子無視的嗎？
她帶着自己母親過來跟他們倆談判，就是想說這件事？
他們倆特地百忙之中，抽空跑過來，就是爲了聽她說這句話來着？
這個時候，易凌突然壞壞的笑了起來，說，“你想和你的董曉單獨過生日是吧？”
季小婉聽着有轉機，她立馬點了點頭，說，“對。”
“好，我讓你去！”
易凌一口答應了下來，葉海唯偷偷瞄了易凌一眼。
不用說，自家兄弟之間，好像有種心靈感應似地。
葉海唯就看了易凌一眼，發現他肚子裡，已經有一連串的壞水！
這次，葉海唯不打算再對季小婉動手了，因爲上次他把她逼進急診室裡，他已經怕死了！所以今天，他把這個卑鄙的任務，交給易凌，讓他去做！
季小婉聽見易凌答應的時候，臉上終於有了一抹歡樂的神情。
忽然間，易凌開口說，“不過我有一個小要求！”
季小婉微微楞了下，小心翼翼的問，“什麼要求？”
“生日那天，你得穿上我們送你的生日禮物！”
易凌的要求，不算過分！季小婉低頭思索了片刻，嘀咕了句，“只要禮物正常一點，我答應……”
於是，生日當天，季小婉被早早的送去了醫院，和董曉兩人單獨相處。
季小婉身上穿着一件青綠色的長袖連衣裙，髮帶也是青綠色的。
這條連衣裙是易凌送給她的，髮帶則是葉海唯挑的，而且還是他親手給她繫上的。
季小婉穿着生日禮物，去醫院之後，艾森就被趕了出來。因爲她要和董曉獨處！
艾森被趕出房間的時候，那眼神好怨念。
季小婉和董曉單獨相處，她看董曉一個人窩在臥室裡，好無聊，就想着推他去室外，看看風景也好。
兩人下了醫院大樓，去了花園賞花。
一路上，董曉始終保持着沉默。
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坪，季小婉停下腳步，然後繞道董曉身前，又一次蹲坐在他腳跟邊，然後把腦袋，輕輕的擱在他的膝蓋上。
“董曉哥哥，以前我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是身體上受傷，長大了，我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是心靈上受傷。”
季小婉淡淡的笑着，淡淡的說着。
董曉輕輕的，扯了嘴角，說，“我是個沒用的男人，我幫不了你什麼忙。”
季小婉搖搖頭，“你摸摸我的頭就好。”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不需要董曉爲她做什麼的，她只要一句安慰和鼓勵，她就可以強大起來的。
董曉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摸着她的腦袋瓜子。
這一摸，季小婉的話匣子，打開了，“我是個壞女人吧！因爲我跟了兩個男人，所以我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壞女人！而我也的確如此，我始終無法做出選擇！他們都很愛我，他們給予我的愛，我的心，告訴我，要我回應他們！要我接收他們！”
“既然喜歡，那就接受他們……”董曉就說了幾個字。
“可是他們太蠻霸了，我不喜歡他們這樣！我跟他們說過好多次，他們這性子，一直不肯改！”季小婉看着董曉，說，“你知不知道，他們倆個上次，因爲我被迫害受傷的事，他們倆，竟然屠殺了七條無辜的生命！你知道我聽見這件事後，心靈上有多大的衝擊？”
董曉不說話，就是這樣安靜的看着她。
季小婉回答着說，“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們倆是瘋子！他們倆真的太瘋了！可是，我卻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資格指責他們的人！因爲他們的瘋狂，都是爲了我好！董曉哥哥，你幫我說說，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心裡找到平衡點？”
季小婉站起來，在董曉面前瞎轉悠，表示自己十分的茫然，她說，“我真的要被他們給逼瘋了！他們倆再這樣子猖狂下去，我肯定會被他們逼瘋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們，到底誰精神有問題！難道是我嗎？難道那七條人命，無辜的去世，是件平凡的事？難道我真的不應該對她們有所愧疚？”
季小婉站住身子，回頭，又看着董曉，然後說，“爲什麼他們不能變的像你這樣子溫柔？爲什麼他們就不能學你那樣子體貼人呢？爲什麼他們的手段，非得這麼強勢？這麼彪悍？這麼的讓人難以忍受？董曉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太貪心了？我竟然想讓他們，都變成你，變得像你一樣好！如果他們變成了你，那麼我就不會這樣子糾結了！”
說到這裡，董曉終於開口說話了，“如果你太糾結了，那就不要接受他們……”
董曉簡簡單單給了她一個答案。
季小婉慘笑了一下，說，“對！我之前，就是這個答案！可是到頭來，我被他們抓回來了！”季小婉伸出自己的雙手說，“我的手上，被他們拴着無形的手銬，我扯不掉！我沒辦法離開他們，還得被他們逼着做選擇，要我選他，或者是他！”
這下子，董曉不說話了，只是清淡的笑了笑，然後再次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他們性格的問題，還是其次！就耽耽這個選擇題，也一直糾纏了我很多年！以前他們要我選的時候，我一個也不喜歡，所以我不選，但是今天，我不選，是因爲我無法拋棄任何一個，而讓自己和另一個幸福的相親相愛。”
季小婉坐下身子，繼續趴坐在董曉腿邊，心情十分複雜，她擡頭，對着董曉問，“我有沒有這個資格，把這道選擇題的答案，改掉它們！”
“你想怎麼改？”
“我想改，要麼，我全部接受他們，要麼，我全部否定他們！”
“你的答案是？”
季小婉低頭沉默了，沉默了好半晌，說，“我想，如果他們願意爲我改變他們殘忍暴虐的性格，那麼，我就有勇氣去挑戰他們倆，去挑戰他們的父母，去挑戰全世界人，讓所有人都接受我一女二夫的事實！”
季小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氣？
季小婉不管，她自顧自說，“我要有勇氣去承認自己是個貪心的女人！要有勇氣去承擔被所有人指責的風險，也要有勇氣接受，在對他們坦白之後，被他們責罵我是個貪心的女人，然後被他們無情的拋棄掉我的結局！不管怎樣，我想讓自己試試看！我要去和他們攤牌，我要讓他們爲了我，改變掉他們暴虐的性格，我要讓他們必須接受我龐大的野心！我……我……”
說道最後，季小婉又泄氣了的說了句，“我是不是真的太貪心了？我是不是真的是個壞女人？”
董曉笑了笑，不回答她。
季小婉繼續趴坐在董曉腿邊，沉默了好久好久，她要從董曉的手上，得到更多更多的安慰。
董曉的靜默，和順從，讓她心情平緩了很多！也讓她變得有勇氣了！
季小婉擡頭，看着董曉說，“我最後的決定，究竟是全部接受他們，還是全部拋棄他們，就看他們吧！只要他們願意乖乖聽我的話，只要他們願意順從我，那麼我就統統收了他們！”
季小婉已經把矛盾，濃縮到最終點了！
這個最終點的答案，已經不在季小婉身上了！而是在那兩兄弟身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他們給她一個結局，然後讓她做出最終的抉擇。
－－－－－－題外話－－－－－－
傻丫頭其實就是個貪心的女人，你們看出來了吧。
她最後肯定要貪心的統統收服掉那兩隻畜生的…。
遲早的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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