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擡頭望去，只見天空裡翱翔着好幾種海鳥與半海鳥，飛行高度不同，大小不同，但正如弗拉基米爾所說，它們正不約而同地飛往同一個方向。
不同種類的海鳥往同一個方向聚集的現象很少見，要麼是爲了躲避颱風之類的熱帶低氣壓，要麼……
他雖然不太熟悉海鳥的種類，但畢竟是從小在海濱城市長大的，拿起望遠鏡仔細辨認了一下，幾種特徵鮮明的食腐鳥類還是能認出來的。
再結合世華說的很噁心的味道，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不是他猜測的生活污水或者工業廢水，而是……某種動物的屍體腐爛了。
但問題是，什麼動物的屍體腐爛的味道能飄出這麼遠？還能吸引這麼多食腐的海鳥？屍體夠它們分着吃嗎？
要知道，海鳥飛得高、看得遠，視力極強，而且地球表面是弧形的，張子安在海面上用望遠鏡都看不到的東西，可能早已落入這些翱翔於天際的海鳥的視野，它們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被吸引過來，準備分而食之。
或者說，可能是一羣動物？
張子安心說，不會是什麼連環殺手在海邊進行了大屠殺吧？
“可能是有什麼東西死了。”他放下望遠鏡說道，“要不要過去看看？”
弗拉基米爾很感興趣，“去看看吧，說不定是貓神雕像多行不義必自斃了！”
這怎麼可能？
就算貓神雕像死了它也是青銅的，怕不是要硌掉這些海鳥的鳥喙。
世華臉色鐵青，拍着胸口說道：“要去你們去吧，我可不想看，光是想想就害怕。”
“那我把你收回手機裡，我和弗拉基米爾去看看。”
張子安把世華收回進手機，然後目測了一下海鳥聚集的方向，調整船頭，啓動馬達，跟在海鳥們的後面。
將衝鋒艇目前的位置與海岸連線，海鳥飛行的方向與連線有大約30度到45度的夾角，他估計蓄電池的電量撐不到最後，說不定還是要費勁划槳……
說起來要是不把世華收進手機就好了，沒電了之後讓她在船後推一下，這就是所謂的……老魚推船？
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她那種嬌小姐性格怎麼可能去推。
弗拉基米爾依然屹立在船頭，張子安也拿着望遠鏡不時看一眼前方。
連綿的海岸線漸漸於視野裡出現，海鳥們也由平飛改爲俯衝。
他注意到前方的海岸邊好像聚集着一些人，還有幾輛汽車停在岸邊，有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躺在海岸上，被泛着白沫的海水反覆沖刷，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細節。
馬達的電量指示燈已經閃起了警示性的紅光，表明電量隨時可能用完，懶癌發作的張子安不禁想起小時候玩四驅車時，五號電池沒電了用牙咬幾下還能發揮一下餘熱，再多跑那麼十來分鐘，感覺賺了一個億！
他打量了一眼碩大的蓄電池。
“……”
還是慫一下吧。
因爲害怕爆炸，他放棄了去咬幾口的念頭……
有時候君子還是要動手不動口的。
在距離岸邊不足一公里的時候，電池徹底沒電了，連指示燈都不亮了。
他抄裡掛在船舷邊的兩支船槳，帥氣地一甩頭髮，雲淡風輕地哼唱道：“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還沒唱幾句，站在船頭的弗拉基米爾低頭看了看海面，說道：“魚都嚇跑了。”
張子安：“……”
本來還說哼一首歌吸引岸邊妹子的目光，這還讓不讓人唱下去了？
在這裡，他已經看清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一頭鯨。
可能是週末假期的原因，鯨的旁邊聚集着不少好奇的吃瓜羣衆，對着鯨指指點點。
又有一頭鯨擱淺了嗎？
不對。
飢餓的海鳥於上空盤旋，若不是顧忌鯨的旁邊有不少人，它們已經衝下來啄食了。
動物的直覺比人類靈敏得多，從海鳥的行動來判斷，這大概是一頭已經死去的鯨，只是不知道它是在擱淺之前死去然後被海浪衝上海岸的，還是擱淺之後才死的。
當然，還有極小的可能它是垂死的狀態。
不斷有人聽到消息後驅車過來看熱鬧，畢竟濱海市以前幾乎沒有出現過鯨的蹤跡，人們都想利用這個機會開開眼界，看看真實的鯨是什麼樣的。
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張子安已經判斷出這頭鯨的體型比上次擱淺的小鬚鯨要大得多，雖然比不上52赫茲的體型，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是一頭成年鯨。
快抵達海岸了，岸邊的吃瓜羣衆也注意到海上飄來的這艘小船，特別引人注意的是船頭上還站着一隻神氣十足的藍貓，這就更有意思了，沒見過誰帶貓出海的，不怕貓跳海自殺麼？
張子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頭鯨的身上，試圖辨認出鯨的種類，但是海浪在不斷沖刷鯨身，看得不太真切。
突然，他聽到有人在岸邊喊：“哎！張老弟！張老弟！看這邊！”
姓張的人很多，他覺得可能不是在喊他，也就沒注意，不過對方喊個不停，還有另一道尖脆的童音也在喊：“張叔叔……不對，張哥哥！看這邊！”
張子安精神一振，覺得這肯定是在喊自己，趕緊循聲望去。
只見岸邊有一箇中年男人帶着一個小男孩，在向自己頻頻揮手，不是別人，正是以前在海邊遇到過的老黃和小志。
和上次見到他們時一樣，老黃手裡拿着一把風箏柺子，小志把一個碩大而做工粗糙的鯨魚風箏頂在頭上，即使這樣鯨尾巴還拖到地上。
在他們旁邊還站着一個比老黃年輕幾歲的女人，不時幫小志撣撣衣服上沙子、擦擦臉上的汗，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估計應該是老黃的媳婦，這一家三口趁着假期一起來海邊放風箏了。
張子安也衝他們揮揮手以示迴應。
老黃激動地指着張子安，對旁邊的吃瓜羣衆說道：“看見沒？高人來了，這下沒問題了！大家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