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着一連串的慘叫，一個男人從天而降。
他手刨腳蹬，徒勞地試圖抓住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如果這時正好有一個小孩子站在下面，估計會指着他說：“媽媽，你看那個人好慘哦！”
不過下面並沒有小孩子，只有波濤翻滾的無垠大海。
奇怪的是，大海並不像地球的海洋那樣，時而碧藍，時而深綠，而是非常不可思議的灰色。
灰色的大海。
前所未見。
跟地球的大海有些相似，海面並不是同一個深度的灰色，有的地方是深灰，有的地方是淺灰，深淺顏色不一，似乎預示着海底的崎嶇，有山脈也有峽谷。
張子安很佩服自己，在命在旦夕之際還有心情觀察這些細節，但他除了觀察細節之外好像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他信心滿滿地走進了遊戲開啓的傳送通道，但萬萬沒想到通道的另一側居然是高空。
這……這S級難度嗎？
他一定是聽漏了，這明明是“Si”級難度！
水，在通常的印象中是至柔之物，人們常把女人比喻成水——古人這麼比喻也就罷了，現代人誰敢這麼比喻，八成是沒見過女人的宅男。
再柔和的水，一旦以高速衝擊過去，水也會變成水泥般堅硬，就像現代社會的妹子被激怒之後分分鐘斬殺宅男。
爲什麼世界跳水記錄是61米，而不是610米，或者6100米？因爲從百米以上的空中跳水，落水時的衝擊力跟從十層樓上跳下來差不多，幾乎必死無疑。
就算是那種腳踝綁繩子的蹦極運動，一旦繩子斷裂，蹦極者跌落水中，輕則耳膜破裂，重則骨斷筋折。
張子安不知道自己具體是從多高的空中墜落的，但絕對超過了百米。
當他明白這點時，就已經絕望了。
更絕望的是，他甚至來不及掏出手機解鎖屏幕，向遊戲要求中途退出，因爲他既然知道可能遭遇的危險包括月海大漩渦，就在出發前把兩臺手機都裝進了防水袋。
他當時還爲自己的聰明機智沾沾自喜，豈料聰明反被聰明誤……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入水姿勢。
是傻叉一樣身體平拍入水？還是像跳水運動員那樣優雅地魚躍入水？
兩者都不能選。
前者可能會令胸骨盡數骨折，斷裂的骨頭插進心臟裡，而後者會直接被海面把他的腦袋拍進胸腔裡，以後他就是雙乳化眼、肚臍化嘴的邢天了……
儘管從這種高度，任何姿勢入水都是99%會死，但他還是盡力爭取那1%的生存可能。
唯一能令他生存下去的，就是蜷起膝蓋，腳先入水，就像電梯失控墜落時的自救方法那樣，最大程度保護脊椎、內臟和大腦。
不幸中的萬幸，他出發前已經把精靈們收進了手機，至少它們不用像他一樣倒黴。
他剛剛拼命調整好姿勢，海面已近在眼前，只能祈禱千萬不要被海水拍暈然後直接淹死。
咚！
他像炮彈一樣重重砸進水裡，姿勢遠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麼完美。
不過嘛……
他想象中自己雙腿骨折血肉模糊的慘狀也沒有出現。
落水時的衝擊力確實很高，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在腦殼裡像豆腐般晃悠了一下，但沒到人類的身體完全無法承受的程度。
咕咕咕咕咕咕……
慣性令他一直往下沉，一長串氣泡從他嘴裡冒出來——並非他不想憋住氣，而是落水時的巨大沖擊力如重錘砸在他的胸腔上，只要是人類就不可能憋住。
他顧不上考慮別的，先要浮出水面再說。
好在他是在海邊長大的，水性還不錯，泳姿談不上多標準但也夠用了，而且今天穿的衣服不厚，如果換成一個旱鴨子可能直接沉底了。
他用盡全力踩水、划水，波光粼粼的海面卻像是始終離得很遠，而時間又像是凝固般緩慢。
呼！
他的腦袋終於冒出海面，張大嘴巴拼命呼吸，一邊喘氣一邊咳嗽。
差不多半分鐘後，他才緩過來。
很快，他察覺到另一處異樣。
雖說他的水性不錯，但划水的感覺意外的輕鬆，似乎稍微使點兒勁兒就能保持漂浮狀態。
他擡頭，在薄薄的、半透明的天穹中看到了……一輪大得出奇的月亮——以藍色爲主，褐色和綠色爲輔，還點綴着不少白色的“月亮”。
那是地球。
地球上的大海、陸地、森林和雲團。
如果那是地球，他現在豈不真的是在月球上？
但月球上沒有空氣也沒有海洋啊……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應該是魔改版的月球……這麼說也不準確，應該說是真實的月球與神話中的月球結合後的產物——月宮。
雖然不知道遊戲是怎麼做到的，也許是一種夢境或者虛擬現實，但給人的感覺非常真實。
連這裡的重力，都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
這就是爲什麼他從那麼高處墜落卻沒有摔死在海面上的原因，也是他能輕鬆浮在海面的原因。
四周是茫茫的灰色海洋，波濤起伏，看不到盡頭。
等一下，這浪是不是太大了？
海上無風三尺浪，但這裡的浪，每個放在地球上都是滔天巨浪級別的，這一方面是重力太低，另一方面可能是地球的潮汐作用太強。
張子安的身體顛簸得像是在坐過山車，時而坐在浪尖上被拋到十來米的空中，時而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沉入十來米深的波谷，隨時可能被埋進海里。
暈船的人肯定已經吐了。
更令他擔心的是，如此特殊的水文條件很可能會產生人類根本想象不到的巨大漩渦，正如遊戲預告的那樣。
他摸摸兜裡的手機，根據手感，手機和防水袋應該都保持了完好。
過了幾分鐘，他差不多掌握了波浪起伏的節奏，瞅準一個機會，藉着被浪頭拋到空中的時機，打開舊手機的防水袋，伸進一根手指解鎖屏幕並進入遊戲，然後在落回海里之前重新把袋口封起來。
接下來，隔着防水袋操作手機就可以了，反正現在的防水袋都支持觸屏。
他在精靈寵物欄裡找到世華，點擊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