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是怎麼了?這窗外有什麼好看的嗎?”凌雲封感受到墨璟淵周身忽然沉下去的氣場,有些詫異的擡起頭盯着他的背影,奇怪的問道。
他的背影高大,肩膀寬闊,此刻雙手正靠在窗戶之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無礙。”墨璟淵淡淡道,捏着窗櫺的手此刻卻在緩緩收緊,他狐狸般的眸子低低垂着,裡面卻不見一點溫度。
“咔嚓——”一聲,墨璟淵手下不慎,便直接將那木製的窗戶捏碎了,他擡起手看着自己掌中的木屑,微微愣了愣神。
“皇兄?”凌雲封聽到那窗戶掉了的聲音,眼皮跳了跳,一時覺得自己屁股下的凳子有些燙臀。
他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匆匆跑到墨璟淵的身後去查看窗外的東西,卻發現墨璟淵注視的地方是空空如也。
“這聽風樓在這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有什麼好看的?”凌雲封不解的問道。
墨璟淵沒有說話,他抿着脣,看着手中的木屑隨風而去,最後轉身坐回了凳子上。
凌雲封看着墨璟淵淡淡的神情,也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長腿一邁就坐回了墨璟淵的面前。
想起昨日姜清漪和離成功的事情,心下有些欣喜。他想要幫姜清漪一把,讓她得了墨璟淵的青眼,這樣不止姜清漪日後有人罩着,沒後顧之憂,對墨璟淵的軍隊來說也是助力。
於是他抿了抿脣,對着墨璟淵躊躇着開口道——
“皇兄,我聽聞姜清漪——姜清漪你可還記得,就是我們當日在楚王府遇見的,會驗屍的楚王妃——”
墨璟淵默不作聲的聽着,眼眸微動,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凌雲封提到她時,眼神是亮晶晶的,有着顯而易見的崇拜:“不過你也不記得就是了,你從來不會關注這些東西。她不僅醫術極爲高超,還主動和楚王和離,甚至在昨天晚上被父皇封了鄉君!”
“鄉君?”墨璟淵懶懶的掀了掀眼皮,擡起眸看着凌雲封一眼,意示他繼續說下去。
他對昨晚發生的一切知道的都不甚清楚。
昨晚他將內力全部運輸到姜清漪體內消解她體內的藥性後,他便被身體內一直潛伏着的劇毒所吞噬,他只能硬着頭皮叫姜清漪先走,後在那小船上等着滄瀾的到來。
“對呀,她不僅被父皇封爲鄉君,她還主動提出要回姜府,回去侍奉她的父親和祖母!父皇也一定是對她的醫術極爲讚賞,才史無前例的封賞了她!”凌雲封如數家珍。
“回姜府?她爲何突然要回到那去?”墨璟淵聽聞眉頭緊鎖,神色是顯而易見的凝重。
凌雲封不察,他見墨璟淵對姜清漪來了興趣,便想在墨璟淵面前講幾句姜清漪的好話。
若是姜清漪的醫術得了墨璟淵的青眼,她日後的日子一定會比當下好過很多。
於是他繼續開口道:“她一定是想將過去的一切都斬得一乾二淨,纔會在和離後就馬上回到從前的姜府——”
“與過去的一切斬斷的一乾二淨?”墨璟淵口中重複着凌雲封的話。
“畢竟她嫁進楚王府後遭了不少罪,你瞧瞧你那刑部,可有幾個女子去過?可她卻在那裡帶了整整半個月!還要日日盯着你這張冷麪閻羅的臉,是個女子都會巴不得回家吧!”凌雲封繼續補充道。
“……”墨璟淵回味着凌雲封的話,在沉沉思索着,卻是良久無言。
凌雲封看着墨璟淵又恢復了這副油鹽不進、波瀾不驚的樣子,唯恐是因爲她從前楚王妃的身份,讓墨璟淵不敢重用姜清漪,於是他決定添一把火。
“那烏東國的王子阿穆隆與我十分交好!我可聽聞那烏東國的王子很想讓姜清漪去他烏東……若是姜清漪去了烏東,咱們郜國可是損失了一名神醫!”凌雲封話講到一半,卻看見墨璟淵猛地擡起了眸子。
此刻的墨璟淵想到了剛剛在聽風樓前,姜清漪和阿穆隆交疊的雙手。
凌雲封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朝着墨璟淵望去,卻看見他薄脣緊抿,下頜緊繃,眼皮微微撩起,明明是木着的一張臉,卻讓凌雲封感覺他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凌雲封猛地住了口,他大腿一哆嗦,就覺得自己的脖頸越來越涼,背後一陣冷汗緩緩浮出。
整個包廂是猛地一陣沉默,就在凌雲封快憋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他又聽見墨璟淵冷不防的開口了。
“那——姜清漪——她是怎麼說的?她答應了嗎?”凌雲封被他這一句一頓快要嚇死了,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接着道。
“她說她日後得空一定回去烏東——還接受了阿穆隆的骨哨——”凌雲封不知道這骨哨有什麼作用,也不知道是當初的阿穆隆以救命之恩相逼,才讓姜清漪接受這骨哨的。
墨璟淵聽了這話,眼眸黯淡了幾分,他垂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喉結滾了滾,覺得舌尖有些發酸。
接受了——爲什麼會接受呢?
“說不定姜清漪回這姜家,也是爲日後去烏東做準備呢!”凌雲封說到這裡自己心下也有些猶豫。
他必須讓墨璟淵重用姜清漪,姜清漪纔不會去烏東,自己也能跟着姜清漪學些醫術,甚至拜她爲師,於是他添油加醋的信口胡謅。
若是姜清漪知道了凌雲封此刻在墨璟淵面前說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一定會氣極了,拿出那芙蓉銀針,扎死他。
這小兔崽子!
凌雲封果然在墨璟淵面前添油加醋過了頭。
墨璟淵聽着他口中“去烏東”的三個大字,手緊緊的握起,他手中那價值連城的白骨茶杯,便“咔嚓——”一聲,碎了。
他不會讓姜清漪走的,他不會有機會讓姜清漪離開他,奔現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墨璟淵低着頭看着手中變成了碎片的茶杯,眸色又幽暗了幾分,甚至染着血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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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興致勃勃看着書的小廝,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前被一道巨大的陰影所籠罩,他漫不經心的擡起頭,卻看見了高大威猛如棕熊般的阿穆隆,跟柱子般矗立在了他的面前。
一張深邃的臉,薄薄的嘴脣像是喝過人血般妖豔的紅,藍寶石似的眼珠子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倒影,這模樣倒像是聊齋裡的惡鬼!
小廝嚇得手裡的書都掉到了地上。
“幫我引薦,我救過你們家主子。”阿穆隆掏出了胸口處的一枚玉佩,重重的拍在了那小廝的桌子上,對着他一字一句的開口。
小廝低頭看着櫃檯上的玉佩,這才正了臉色,他點了燭火,將那玉佩放在火光旁仔細的觀察了良久,才站起身,指了指身旁的樓梯。
“這邊請——”
有了阿穆隆的那枚玉佩,那小廝纔將他們引導到了聽風樓老闆鎖在的三樓。
三樓的戒備極爲森嚴,每隔三步便有一個神情嚴肅的侍衛在目不斜視的把守着。
小廝打開了三樓最裡面的一扇門,便不再進去,而是作了一個“請”的收拾,叫姜清漪進門。
而阿穆隆則主動的站在門外等候她。
姜清漪一邁入門檻,身後的大門便馬上被關上了。
屋子裡的溫度極低,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詫異的擡起頭,便看見了漫天的白色。
雪白的絲綢掛滿了這個神秘的房間,隨着風從窗口中涌入,絲綢漫天飛舞,絲綢在空中打轉的聲音又沉又重,爲這房間添上了幾分神秘的色彩,讓人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這裡面到底會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