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醜聞林肖白鍾
和兒子正式做完自我介紹,肖禾便耐心的看着小傢伙的反應,孩子黑亮的眸子靜靜凝視着他,那種專注和認真讓他不由緊張起來。
好像面試的新鮮人,侷促不安。
仔仔仔細辨認着他的樣子,點了點頭:“和照片上一樣。”
“……”肖禾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想到可能是自己以前送去給林良歡的婚紗照,他以爲林良歡早就扔了。
仔仔看他不說話,歪了歪頭:“媽媽藏在衣櫃裡,趁我睡了總偷偷看,有時還會哭。”
孩子單純的話語,卻讓肖禾整顆心都難受起來。
他可以想象林良歡在人後黯然神傷的模樣,林氏那些人不會理解她,也不會體諒她,他們只知道肖禾就是害死林勝東的兇手,林良歡承受的壓力沒人能明白。
她已經成了衆人眼中害死父親的幫兇,她表面上恨他,其實心裡是在自我厭棄,深深的後湖和自責。
肖禾有些心疼,卻不敢主動靠近她,目光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小傢伙,擡手揉他的腦袋:“怎麼樣,爸爸和你想的有什麼不同?”
仔仔瞪着眼看了他一會,難得露出羞澀的笑意:“比照片上好看,照片上的爸爸不會笑。”
肖禾想起那時候拍婚紗照,他只是敷衍了事的態度,所以真的極少露出生動的笑容。想起這些就更覺得對不起林良歡,他欠林良歡的實在太多了,想要重新求得她的原諒,恐怕連信任感也需要重新建立。
肖禾問仔仔想吃什麼,小傢伙想了很久居然回答“肯德基。”
肖禾一臉鬱悶的看着他:“能換個別的麼?”
可是仔仔一臉堅決:“就吃這個,我想吃這個。”
平時林良歡根本不許他吃,可是周圍的小朋友幾乎都和爸爸媽媽一起去過,楊崢叔叔也帶他去過幾次,可是這感覺還是不同。他只是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別顯得自己那麼不合羣。
肖禾不想第一次見面就滿足不了兒子的要求,他偷偷想,偶爾吃一次也沒關係吧?更何況林良歡根本不會發現。
帶着兒子去了百匯商廈一樓的kfc,看着裡面到處都是小孩子,肖禾有點難以理解孩子們爲何對這玩意兒這麼執着。點了一堆兒子想吃的,肖禾一手抱着小傢伙,一手端着托盤,挺拔瀟灑的身姿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孩的注意。
仔仔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驕傲的仰起頭,要是媽媽也在就更完美了。
肖禾感受着兒子肉呼呼的小胳膊上傳來的滾燙溫度,心裡軟的一塌糊塗。他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可樂專注的看着兒子。
仔仔吃的嘴角有點兒髒,肖禾就耐心的給他擦拭。
以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耐心伺候人的時候,一開始他甚至不想要孩子,可是此刻看着眼前的小傢伙,這是融合了他和林良歡的骨血,他和林良歡由他神奇的牽引着,永遠都無法真正割斷聯繫。
肖禾越看仔仔就越喜歡,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你笑什麼?”仔仔咬着吸管,雙手捧着小腦袋打量他。
肖禾脣角微動,衝他揚了揚眉梢:“爸爸高興,高興有仔仔這麼棒的兒子。”
仔仔嘟了嘟嘴,眼底的愉悅卻遮擋不住。
從一開始見這孩子開始,肖禾就覺得他情緒波動不大。高興或者不高興,好像都只是淡淡的一掠而過,可是此刻是真的感受到了他的開心!他心裡既心酸又難受,如果能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該有多好。
仔仔咬着吸管,忽然一直沉默不語,肖禾疑惑的摸了摸他的小臉:“怎麼不說話了?”
仔仔擡起頭,眼裡亮汪汪的,他遲疑着小聲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肖禾點了點頭,饒有興味的支起下顎:“問吧,我一定積極配合。”
“你和媽媽,爲什麼不在一起?”
他其實還想問,爲什麼媽媽會和楊崢叔叔在一起?好多好多的疑問在他小腦袋裡盤旋,可是沒有答案,媽媽每次聽到他提“爸爸”兩個字都不高興。
肖禾看着孩子殷切的眼神,笑意僵在脣角,他來之前就想過該如何向孩子解釋這個問題,可是想了上百種答案都不滿意。
他不想騙孩子,可是這麼小的孩子哪裡能理解他們之間複雜糾結的感情。
他沉吟片刻,低聲說:“爸爸做錯事,惹媽媽不高興了。”
“那爸爸認錯了嗎?”仔仔一臉嚴肅的給他出主意,“以前我也做錯事,弄壞玩具怕媽媽罵,把它藏在沙發底下。可是後來媽媽還是發現了,我主動認錯媽媽就不生氣了,還是一樣愛我。”
肖禾哭笑不得,心底卻苦澀不已,他要只是弄壞了一件玩具該有多好?
仔仔和肖禾呆了很久,吃完東西還賴着桌子遲遲不肯走,肖禾看時間差不多了,擔心林良歡會發現,校車輾轉幾次送孩子回家需要耗費時間,可是最多一個多小時,他不能耽擱得太久。
“寶貝,爸爸下次再來看你,再不回家媽媽該擔心了。”
肖禾耐心的哄孩子,可是小傢伙卻枕着胳膊不說話,他悶了很久才咕噥一句:“仔仔三歲了,第一次見爸爸。爸爸下次來,不知道還多久。”
孩子的話說的不是很明確易懂,可是肖禾還是聽明白了,小傢伙在擔心他口中的“下次”該死什麼時候。
這話讓肖禾沉默下來,他的確不能保證下次見兒子是什麼時候,他想他的時候,可以偷偷在遠處觀望,可是小傢伙卻不能偷偷跑去找他。
孩子雖然小,說話時也語言組織能力不強,可是他心底很清楚,他渴望父愛,渴望一個溫暖圓滿的家庭。
肖禾沉沉吁了口氣,伸手一下把兒子撂在了肩膀上:“好,爸爸不走,寶貝想去哪裡,爸爸都陪你。”
林良歡正在聽財務報道,她很久沒管林氏的事兒了,現在楊崢把林氏管理得井井有條,也在一步步合法規範化。她越來越確信楊崢比她更適合管理公司,所以今天的股東大會她其實並不想出席,可是楊崢非要她參加。
林氏的財務似乎出了點問題,林良歡正仔細聽着,包裡的手機忽然開始嗡嗡震動,低頭看到手機上的是個陌生號碼,她沒耐心的直接按了掛斷。
沒幾秒後卻又開始震動,這次是短信,她看了一眼,就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楊崢奇怪的看向她,其他股東也微微皺起眉頭。
林良歡微微頷首:“抱歉,有點要緊事。”
出了會議室很遠纔回撥過去,接電話的居然是仔仔,林良歡壓抑着怒氣,儘量平靜的追問:“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仔仔沉默着,淺淺的呼吸從對面傳了過來。
林良歡閉了閉眼,她能感覺到這是孩子緊張的徵兆,於是低聲道:“讓爸爸和我說話。”
仔仔看了眼一旁的肖禾,搖了搖頭:“不行,爸爸說你會罵人。”
林良歡氣不打一處來,她的確是想罵人,肖禾都不知會她一聲就跑去看孩子,現在還準備把孩子帶去別的地方?
仔仔看她不說話,小聲試探道:“媽媽,你不要生氣,仔仔會準時回家。”
林良歡還想再說點什麼,仔仔已經掛了電話,她鬱卒的看着黑了的手機屏幕,過了會才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剛到會議室門口就看到股東們集體往外走,臉色一個比一個還難看。
她奇怪的微微擰起細眉,等他們走後,走到還端坐首位的楊崢身旁:“出什麼事兒了?”
楊崢一直眉心緊鎖,似乎在走神,聽到她的話很久纔回道:“沒事,意見不合。”
林良歡知道楊崢在林氏的位置總是備受質疑,雖然他現在擁有的股份最多,可是在很多人眼裡他還是背叛了林家,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他“忘恩負義”。
這樣的局面下,他不論做什麼都受到爭議和發對。
林良歡往他身邊一坐,低聲安慰道:“沒關係,你就按自己想的去做。”
楊崢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乎在想什麼,林良歡忽然記起自己離開前好像聽到林氏的財務出了問題,她連忙問道:“財務的事,嚴重嗎?”
楊崢黑眸微沉,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抹疲憊的笑意:“一切還有我,你別擔心。”
林良歡看着他明顯有些疲色,心底還是不放心,楊崢在她的印象裡的確是無所不能,可是林氏的擔子太大了,大到她都免不了替他感到費力:“楊崢,你別硬撐,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楊崢靜靜看着她,脣角微微一動,他似乎想說什麼,片刻後還是搖頭:“不是要緊事,別亂想。”
楊崢說他有點累,想在會議室休息會。林良歡替他帶上玻璃門,可是在外面卻踟躕着沒有走,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思前想後還是去找了楊崢的助理。
楊崢的助理正在打電話,似乎忙得焦頭爛額,看到她進去時眼神微微一變。助理開始的時候還支吾着不肯說,後來磨不過林良歡,總算鬆了口:“林總,其實楊總他……真的爲你做的挺多。”
林良歡聽他說着,越聽越震驚。
助理把該說的都說完,看了眼辦公室門外,似乎生怕被楊崢聽到:“這次財務出了問題,如果解決不了,楊總很可能就要負法律責任。大家都等着看楊總笑話呢,追了您大半輩子,現在還落得這麼個結果——”
林良歡心裡起伏不定,怔在原地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以前只知道自己欠了楊崢的,卻不知道原來已經欠了這麼多,在楊崢身上彷彿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影子,又傻又可氣,可是偏偏讓人心疼的要命。
姜成山訂的機票在下午,整個白天都沒什麼事兒可做。兩個孩子在酒店呆不住,鍾禮清本想帶他們出去玩的,可是如果出去,白忱一定會讓姜成山跟着,鍾禮清思前想後,還是帶着倆孩子在裡間看動畫片。
屋子裡靜得只有電視的細微聲響,明明是一家人,卻詭異的沒一丁點交流。
鍾禮清帶着孩子們,偶爾情不自禁的往門外瞥一眼,白忱好像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該不會是病了?
外間很安靜,好像一直都是在播新聞頻道,鍾禮清不住往外面瞥,引得兩個孩子都開始好奇:“媽媽,你看什麼?”
鍾禮清尷尬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兩個小孩子看的津津有味,她卻始終心不在焉,後來安安想要喝水,鍾禮清正好尋了個機會出門看一眼。
她出去的時候,餘光瞄到白忱在沙發裡坐着,原來還在看電視沒睡着?她站在茶几邊倒水,想了想低聲問:“你,喝水嗎?”
沒有回答,她心裡有些懊惱,幹嘛自己還要湊上去找不自在!倒了水快步往裡間走,看都沒打算看他一眼,剛走到門口卻聽到“嘭”一聲響。
鍾禮清嚇了一跳,連裡間的兩個孩子都蹦下牀湊了過來。
鍾禮清轉頭一看,發現白忱躺在沙發裡全身發抖,挺拔的身軀微微弓着,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鍾禮清臉色一變,急忙迎了上去,她蹲在他面前仔細看他:“白忱?”
他額角有大顆的汗珠,連鬢角都微微有些濡溼,仔細看才發現他真的一直在發抖,臉色白得厲害,脣上也絲毫沒有血色。
“怎麼了?不舒服?”她焦急的伸出手,想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難道是昨晚孩子鬧得太兇害他着涼了?可是她的手指還沒覆上去,他卻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箍在腕間的手心冰涼一片,掌心卻全是汗溼,連指尖都好像還在瑟瑟顫慄着,鍾禮清心臟驀地一緊,她從沒見白忱這麼狼狽過,什麼都顧不上想,嗓音已經顫得快要哭出聲來:“白忱,你說話,到底怎麼了?”
白忱微垂着眼,黑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疲憊,聲音也低沉無力:“……胃疼,藥,在成山那裡。”
他一句話說得極費力,可見真是疼得厲。
鍾禮清匆忙跑去找姜成山,姜成山急急忙忙跑過來,倒了熱水攙扶着他喝完藥。
鍾禮清站在一邊已經完全震驚住了,白忱有這麼嚴重的胃病?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以前白忱雖然也飲食不規律,可是身體卻很好。
兩個小傢伙顯然也被白忱痛苦的模樣嚇到了,悄悄的縮在鍾禮清身後,一臉不安的看着白忱。
他們和白忱不親近,可是孩子的心都是最柔軟的,看到他臉上有痛苦神色還是免不了生出幾分擔憂:“媽媽,叔叔怎麼了?”
安安小聲的問,鍾禮清因爲他的稱呼微微一愣。
姜成山扶着白忱躺回牀上,鍾禮清看他臉色舒緩一些,這才帶着孩子出了臥室。
鍾禮清看姜成山帶上房門準備離開,出言喊住他:“白忱他,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毛病的?”
姜成山欲言又止,微微駐足原地,思忖片刻還是如實回答:“太太走了一週後,先生開始吃不下任何東西,時間長了進餐就會嘔吐,後來全靠家庭醫生給他輸營養液。再後來又因爲酗酒,胃就完全壞了。”
鍾禮清震驚的呆在原地,姜成山的一句話,說的雲淡風輕,可是每個字似是有千斤重般沉沉壓在了她心口。她無法想象那些畫面,絕食、嘔吐、輸營養液、酗酒……這些字眼狠狠的折磨着她的神經,讓她都快站不穩了。
姜成山卻好像完全沒看到她眼底的驚愕,繼續道:“先生現在有厭食症,太太若是細心,應該發現從昨天起先生幾乎沒怎麼進食。”
鍾禮清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住了,姜成山說完就頷首退了出去,她看着緊合的門板,心裡好像刀絞一樣。
她想過他會絕望,可是沒想過他當真會這麼折磨自己。
他不是一直高高在上無堅不摧的嗎?而且他之前的態度,明明還是那麼冷淡自我,她差點被他這副模樣給欺騙過去。
把孩子們安置好,她復又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白忱安靜的躺着,墨黑的濃眉微微蹙起,連睡着都顯得不安穩,他夢到了什麼?
鍾禮清猶豫幾秒,伸手握住他寬大厚實的手掌,手指一根根和他纏在一起,還是以前的溫暖觸感,自己的手指縮在他掌心裡,說不出的安全感。
她看着他英俊略顯疲色的五官,傾身在他脣上吻了一下。
白忱眉心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直直看着她。
鍾禮清有些驚慌的想鬆開手,卻被白忱扣得更緊,一雙凌厲的黑眸如鷹隼般緊緊睨着她,眼底卻燃起了熾熱火焰,他啞聲開口,似是有些不確定:“你剛纔,偷親我?”
鍾禮清深深吸了口氣,想避開他探究的視線卻又無從閃躲,索性坦然承認:“對。”
“……”白忱深深看着她,有涼爽的微風從窗外灌了進來,如纖柔手指拂過面頰,他烏黑的額發也細細的隨着微風拂動,襯得五官更加立體深邃。
鍾禮清在他的注視下,有些恍然失措,心跳快得不能控制,有些被刻意壓抑的情感快要噴薄而出。
白忱忽然坐起身,鍾禮清看他臉色已經不太好,急忙伸手去扶他:“你——”
白忱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高挺的鼻樑抵了上去。彼此呼吸相聞,鍾禮清能看到他眼裡小小的自己,白忱低啞的呢喃一句,語氣無賴:“我要親回來。”
他話未說完,冰涼的脣瓣已經貼了上來,鍾禮清拒絕的話都淹沒在他熱淚的脣齒間。
鍾禮清微微閉着眼,等他氣息不穩的退出來,這才睜眼直直盯着他:“白忱,四年了,我們之間卻總是這副無力的僵持局面,我們能好好談談嗎?坦誠的,沒有任何隱瞞。”
這場談話本該在四年前就進行的,她知道姜成山說出那些話,才知道自己四年前的離開對他也是一種傷害,不負責任的扔下一句“我愛你”,卻不知道這對他的傷害更大更直接。
她心裡有些歉疚,更多的是心疼和難受,她以前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總是對他心疼,以爲那是一種來自女性的母愛因子作祟,現在才知道,如果不愛,怎麼會那麼容易心軟。
四年前離開,以爲自己並沒有那麼愛他,直到現在才發現,那份愛好像深入骨髓了。
她不想再繼續這種局面,不破不立,要面對的不能繼續逃避。四年前選擇了逃避,結果除了對彼此的傷害愈深之外,根本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白忱臉色依舊泛着不健康的白,目光卻幽深難辨的靜靜睨着她,兩人沉默着,許久,白忱才啞聲點頭:“好。”
鍾禮清想先開口的,可是說完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該對白忱說的話都說完了,白忱的執着,既讓她心疼又讓她無力。
白忱看她一直低頭擺弄手指,伸手把她無措的指尖攥進掌心,鍾禮清擡起頭,白忱眼底卻是從未見過的悲傷顏色。
“這些話,我只說一遍,好好聽着。”
作者有話要說:兩更並在一起了,比平時兩更少了二百字左右吧,今天還是有事耽擱了,只能暫時少一點,我爭取明天多更tt
ps:謝謝johnson的地雷,謝謝tiantian的兩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