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彷彿,他是她曾經的愛人......
他與她共同飲下紅河之水,那是曼珠沙華的惆悵,也有花妖曼珠的祈願:分開的愛人,無論相隔多遠,都會再一次相遇。
若他是葉妖沙華,必然窮盡一生,也要找到她。
若他爲王,必要徵擴疆域,直到紅河,直至將她故鄉納入他的懷中,便是靈魂,她亦無可再逃......
昆-------------------------
滾滾湍急的河流中,人和馬,就彷彿是一顆塵沙,隨着大雨後潮漲的浪濤翻滾衝撞,巨大的澎湃聲淹沒着一切......
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那雨,還在連綿不絕。
鄴彷彿天不塌,這雨便不歇。
就像是蒼天落下的一場淚,無止無休。
某處河岸,阿碧緩緩甦醒,雨水打在臉上,點點冰冷,她驀然爬起,去尋雪衣。
看雪衣就躺在她觸手可及的旁邊,她鬆了一口氣,不顧渾身累累的傷,她硬撐着將雪衣抱在懷裡呼喊,一身白衣下方被水沖淡的血漬一塊一塊斑駁了裙襬,那張醜臉從未有過的蒼白,點點麻斑之間,只一對睫羽濃密安靜的垂着,絲毫未動。
阿碧用力掐雪衣的仁中,雪衣這才嗆出幾口水,緩緩醒了過來。
“阿......碧......”
她乾澀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阿碧忍不住淚如雨下,緊緊的抱緊了雪衣。
她以爲,公主再也醒不了了。
雪衣咳嗽起來,阿碧慌忙擡頭查看四周,盡是一片的荒野。
雪衣見阿碧身上血跡斑斑,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數不清,她用盡力氣揪住阿碧,“阿碧,妳受......傷了......”
一定是在河道激流中,阿碧用自己身體爲她擋住所有的衝擊。
“明香......明......香......在哪......”她慌忙轉動瞳仁尋找明香的身影。
阿碧有些酸澀的說道:“明香沒能抓穩,被激流衝散了。”
“快......咱們去找她......”雪衣掙扎着要起來。
腰腹一陣劇痛,哪裡站得穩,更別說行走,霎時間痛得摔到草從裡。
阿碧見一點鮮紅的血漬順着雪衣的濡溼的裙襬漸漸暈開。
一股仇恨的怒火直從她心底蔓延。
風雨無情的吹打,阿碧眼眸堅定,將雪衣扶起搭在自個背上,“公主,這裡不能久呆,必須找地方給妳治傷!我來背妳!”
“不......妳也......傷得很......重......”雪衣虛弱的抗拒着,阿碧不管不顧,將雪衣搭在背上,邁着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行走,雪衣伏在阿碧背上虛弱的無法動彈,說道:“阿碧,回頭,向下遊走。”
阿碧道:“可是下游是荒野密林,上游遠處隱約有青色霧氣,或許會有人家。”
“走下游......明......香......一定被河流......衝到下面......咱們不能......扔下她不管......”
阿碧果斷掉頭揹着雪衣艱難向下遊走去。
走一段路,見背上雪衣漸漸的沒了動靜,她伸手拍打雪衣的臉將她喚醒:“公主,千萬不可再睡着了,妳聽聽,明香在下邊喊着咱們的名字,她一定急壞了,那丫頭,膽子最是小的,公主......,不可以睡啊......”
雪衣緩緩牽動一抹笑容,伏在阿碧背上虛弱道:“嗯......我不睡,我不在......明香丫頭......一定哭急了......咱們......去......找她......”
一顆顆滾燙的淚混合着雨水順着阿碧的臉頰滑落,堅強如阿碧,此時此刻也覺得無助和無望籠罩着她們,她緊咬着牙,一定,要護着公主活下去!
狂風冷雨中,蹣跚的身影沿着河道走了許久。
阿碧忽然高喊了一聲,將背上雪衣抖醒:“公主、公主快看,明香,找到明香了!”
雪衣亦激動的浮動一抹笑,順着阿碧所指看去,見到了河邊一半浸泡在水裡的明香,阿碧揹着雪衣上前,將雪衣放下去拖明香,明香的臉上亦是蒼白一片,身上傷口亦不少,索性沒傷到要害,只是搖了半晌一直昏迷醒不過來。
雪衣爬上來,搭一把脈,“她渾身如冰......咱們必......須......把她......帶走......”
阿碧臉上一邊淌着恐懼的淚,可是卻無能爲力。
她一個人,要如何背得動兩個人。
雪衣目光輕飄,落在河道邊,只見河岸上有許多被衝下來的殘破木筏子,她緩慢的道:“阿......碧......,要爲難妳了,妳去,找一塊木筏子......咱們......拖也要,把明香拖走......”
阿碧速速照着雪衣所說找來一塊木筏,撕裂裙角栓成布條將明香綁在木筏上,又以一根布條捆在胸前,將雪衣背起,拖着那沉重的木筏一步步前行。
雪衣伏在阿碧堅強的背上,心酸和疼惜在心中蔓延,她知道阿碧一定是在用所有的意志在支撐着自己,熱淚滿溢,她努力瞠大眼眶不讓淚滴落,不想讓阿碧瞧見。
她浮動着笑容,緩慢虛弱的道:“......阿碧,妳一定......是天......是天神賜給我的......禮物......”
“是,所以天神會保佑公主,妳一定會活下去......”
雪衣緩緩的笑着:“有阿碧在,我不會死......”
阿碧眼中閃爍又一層熱淚,迎着冷雨,咬牙更用力的向前走。
同一種信念,在她們心底牢牢的攥着。
都想要對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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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園。
西暖閣內躁動不安,廂房外站的坐的,守了好些的人。
老太妃看着搖曳的燈燭,臉色一直是沉沉的蒼白。
廂房裡屋,牀榻旁,蝶雙含淚看着昏迷兩天兩夜未醒的上官鳳瀾,終於忍不住,她伏在他身上滴下淚來:“對不起,不是我阻攔你去救她,而是明知她活不了了,你卻不顧性命去找她,我又怎麼能不管不顧,你這般在乎她,可她卻將你傷得如此,你爲什麼還要把她放在心上......,我陪着你這麼些年,爲你不顧性命入宮,助你取得皇上信任,三年前陪你熬着、痛着、捱過那生死關頭,看着你將仇恨注滿心頭,我的心,不必你痛得少。......瀾,我與你十多年的青梅竹馬,卻比不得你與她短短的兩個月麼......”
“雙兒,哭太多,對孩子不利,他只不過鬱積攻心,暫時昏迷不醒而已。”一旁,白秋走過來,扶起哭得傷心的蝶雙,蝶雙倒在他懷裡,“大哥......”
此時,上官鳳瀾醒了過來,外頭的老太妃和管家孟然聽見聲響紛紛快步走了進來。
上官鳳瀾陰沉的目光掃着衆人,他撐着要下牀,可心疾攻心,內力亂竄,他一時連站立都困難。
他倒回牀榻,嘶啞的聲音命令孟然:“即刻,派人去河畔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孟然立在那遲疑着,上官鳳瀾冷笑:“怎麼,本王的命令對你無用了?”
他冷冽的目光掃着所有的人,眼睛裡佈滿着血絲:“抗命者,殺無赦!”
所有人都沒動,他忽然震怒的摔下牀,廂房裡頓時一陣糟亂。
孟然最後只好領命而去,吵雜的聲音裡,老太妃拄着柺杖出了裡屋,冷然,對着馮管家道:“馮全,暗中派人,必要趕在之前找到她們,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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