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望自己這間住了短短數十日的院子,心中感嘆恐怕是住不長了。
蘇爲政是天黑之後纔回來的,若要問一句爲何,那還不是他的心肝寶貝女兒在他娘面前一同哭鬧,蘇家老太太聽聞一個小小庶女居然敢欺壓到嫡女的頭上,氣的當場便要回蘇家教訓人。
蘇爲政好說歹說才把人攔下來,並再三保證回去之後會好好教訓這個目無尊卑的女兒。
蘇夫人一直在正廳等着,一聽說老爺回來,連忙帶着香蓮迎出去,走到門口剛好看見自家女兒從馬車上下來。
蘇夫人連忙快步走過去,小聲嗔道:“你這孩子怎麼非要鬧到你父親那裡去,難道你和母親說,母親還能不給你做主嗎?”
蘇爲政臉色黑得像鍋底,想想自己難得有休息,偏又被這個沒什麼大用的庶女給攪和,心中同樣煩躁的很,他揹着手往裡走,直徑去蘇瑤也屋子。
彼時蘇瑤也已經睡下,她是被巨大推門聲驚醒的,蘇瑤也從牀上起身迷迷糊糊的望着門外有隱約火光,她心中大致有幾分計較,隨即手腳麻利的穿好衣服推開門。
蘇爲政已經站在門外,他看見蘇瑤也開門,伸手便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摔在蘇瑤也臉上,蘇瑤也躲不開。
“你好大膽子,居然連主母和嫡女都敢戲耍,不過是去幾天國公府還被人趕回來,誰給你的本事做這樣事情!”
蘇爲政怒聲叱責,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蘇瑤也的臉偏向一旁,她伸手捂着自己半張臉,火辣辣痛感讓她的頭腦格外清醒。
這就是蘇家,這就是生養她的父親,這裡不過是個吃人的地獄罷了。
“父親,時至今日我還是世子未婚妻,您以爲您這一巴掌打在我臉上,來日世子知道會是什麼後果?”蘇瑤也語氣幽深,聽不出什麼情緒。
蘇爲政冷哼一聲,只覺得蘇瑤也說了個笑話:“你都被人趕出來,人家不要你了,難道你還做着當世子妃的美夢,我看你這顆腦子真是白長。”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處境,張嬤嬤是國公夫人派來整你的,鄭嬤嬤也是過來問張嬤嬤做的怎麼樣,從頭到尾她們都未曾想過讓你回去,難道你還不明白?”
蘇清塵也在一旁加油添醋。
蘇瑤也看着眼前衆人,無奈搖搖頭,大抵是這一舉動激怒蘇爲政,他既然又揚起了手。
就在此時,蘇瑤也一直垂落在身側的左手忽然擡起,她的手在空中晃動,衆人只能聞到一點淡淡清香。而距離蘇瑤也最近的蘇爲政卻直接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
此情此景把衆人都驚呆,蘇夫人連忙伸手去扶蘇爲政,一旁蘇清塵更是呆立在原地。
其他的小廝下人也一擁而上,衆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把蘇爲政從地上扶起來,可蘇爲政的兩條腿就像是假的一般,怎麼都站不住,非得靠着人撐着。
“你做了什麼!”蘇夫人厲聲尖叫,“你居然敢對自己的父親,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蘇瑤也退後半步,讓自己距離人羣遠一些,她心中淺薄的本就快看不見的親情在方纔蘇爲政的一巴掌中已經被徹底打沒。她冷眼旁觀衆人焦急混亂,自己卻沒有半分情緒。
“你快說,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去報官,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蘇瑤也要殺人!”蘇夫人是真的慌了神,蘇老爺可是家裡頂樑柱,如今長女未出嫁,家中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蘇爲政要是真的出了事,她簡直不敢想象。
蘇瑤也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她的神情晦澀,旁人看的不甚清晰。
“父親,今日我還在這個家,也只是暫時,過不了幾日,我定會離去。這個家中除了我亡故的母親,我也只是和您還有一絲血緣,既然您眼中我壓根算不得女兒,我也不稀罕要這個身份,只不過如今的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軟弱無助的小女孩兒,自然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您的腿明日便會好,只是我不希望還會有人再來找我麻煩。”
蘇瑤也的語氣冷淡,她說完話,直接將自己的房門關上,而這一次沒有人再敢推開那扇門。
誰也不希望變成蘇爲政這幅模樣。
蘇爲政氣的直髮抖,他剛準備伸手就發現整個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滑,他連忙扶住旁邊人才能站穩。
“你給我從蘇家滾出去,日後我蘇爲政只當死了你這個女兒。”蘇爲政大吼道,說完話,他立馬讓人將自己從院中扶出去。
一場亂哄哄的鬧劇,來得快去的也快。
沒一會兒院中就恢復原來的清靜,蘇瑤也連蠟燭都沒有點,她靜靜站在屋中央,唯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證明方纔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哎。”
寂靜的屋中,只有蘇瑤也一聲幽幽嘆氣。
“咚咚咚。”
清淺的敲窗聲響起,蘇瑤也的身形動了動,她想起南風說過如果有什麼消息會從南邊窗外遞過來,蘇瑤也收拾好心情,順手推開南面的窗戶。
月光順着窗櫺傾瀉而下,盈滿內室。
窗邊站着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南風。
“世子?”蘇瑤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今日來的居然是祁川。
“難道我們要這樣說話嗎?”祁川的臉龐被月色鍍上一層銀邊,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裡彷彿盛着漫天星辰,此時看向蘇瑤也眼睛,熠熠生輝。
蘇瑤也反應過來,連忙走到打開正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這才示意祁川跟自己進來。
關好門,蘇瑤也燃起燈,她拿着燈靠近祁川仔細照了照。
祁川被蘇瑤也的舉動逗笑,他有些寵溺道:“怎麼,難道你還擔心是誰冒充的嗎?”
蘇瑤也被戳中的心事,嘿嘿笑了笑。她放下燈,搬來凳子給祁川坐下,輕聲問道:“世子怎麼來了,可是腿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