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幹啥，走啊？”
從裁縫鋪出來，看見弟弟們都愣在原地王蓮華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書包，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這……”吳子陽指了指她手上的東西。
“咋了，四個書包，你們一人一個，難不成覺得醜了？”
說話間，她專門又把書包舉起來打量了一下。
雖然都只是單調的顏色，但是裁縫手藝極好，密密麻麻的針腳看上去，工整乾淨。
知道是男孩子用，也沒有選擇特別花哨的顏色。
“你不是說四弟不去學堂嗎，爲什麼做了四個？”
他們對於這個回答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吳勇還沒到上學的時間。
這時候給他做個書包，完全就是吃多了沒事幹。
“小老二，你是小老四的哥哥，大家都有的東西，只有他沒有，能不委屈嗎？”
女孩笑了起來，聲音溫柔至極。
手裡的書包一個個遞出去，吳子陽沒有回答。
他是個做二哥的，自然看不得自家弟弟受委屈。
之前只記得上學的事情，完全忘記，他們這個行爲對於四弟來說，其實已經是將小傢伙排斥在外了。
而王蓮華正是想到這點，纔會專門多做一個書包。
委屈，受一次就夠了。
那個小傻瓜蛋子，根本就沒意識到哥哥姐姐此刻正在說自己。
揹着屬於自己的小書包，臉上滿是驕傲。
“走吧，等會遲了。”
她轉身，朝着學堂的方向走去。
吳子陽低着頭，走在最後面，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一直到學堂門口，他都沒有再說過話。
站在自己心心念唸的地方，吳天賜眼中滿是嚮往。
年前他雖然跟着姐姐來過，但那時候先生僅僅只是先生，並不是他的老師。
今天再次進了這個門，一切就真的不一樣了。
王蓮華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有急着進去，只是看着馬上要去讀書的三個娃娃。
叮囑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雖然不指望你們真的能像對父親一樣，對待裡面的先生，但是最基本的尊重，我希望你們都能夠明白。”
“知道。”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她勾起嘴角，伸手叩響大門。
明明只是小山溝裡出來的姑娘，無論身姿打扮都沒什麼出衆的地方。
但叩門的那一瞬間，吳子陽他們都有些晃神。
彷彿面前站着的，是某家的千金小姐，落魄於此，所以纔會和他們在一起。
就在他們發呆的時候，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依舊是當初的那位先生，不過沒了那日隨意束起的長髮。
一身青衣，頭頂方巾，臉上的笑容撫平了大家心裡的惶恐。
“小姑娘，你來了？”
這麼有意思的姑娘，少見至極，哪怕是過去了大半個月，先生也不會忘記。
“先生今日開堂，我自然是要把弟弟們送來求學。”
“這幾個……”男人一挑眉。
目光掃過她背後的幾個孩子，看到吳勇和吳宏業時，難免有些震驚。
這麼小的孩子，送到學堂來，自然不合適。
能夠看出來先生的疑惑，她急忙解釋。
“先生放心，自然不是所有孩子。”
“想來也是，孩子太小，就算送到學堂來，鄙人也未必教導得了。”
聽他說自家弟弟年齡小，王蓮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主要是她送來的娃娃，吳宏業年齡的確是小。
“先帶着他們進去，等會還有其他人要來，別把我這大門堵上了。”
看見他們幾個站在那裡不爲所動，先生只能主動開口。
這話一出，幾人便朝着屋裡走去。
進去纔看見，裡面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五六個孩子，早早就已經被送到了學堂。
王蓮華伸手在兜裡掏出銀子，默默遞到先生面前。
看見三個人的份額，先生並不覺得意外。
兩個大點的男孩，再加上這小姑娘自己，剛好三個人。
收了這銀子，先生便再度朝着門口走去。
“你們要好好聽先生的話，等晚上下了學，自己直接先回家，等我鋪子忙完後，回來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
姐弟幾人湊在一起，還在做最後的叮囑。
而幾個要上學的孩子，只有吳天賜一個人滿臉激動。
剩餘兩個娃娃面無表情，就像是這事跟他們沒關係一樣。
“小老四，咱們走。”王蓮華牽起旁邊的吳勇。
二人走到門口，恰好遇見先生一人站在那裡。
看見他們一起出來，先生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你怎麼走了？”
王蓮華被他問的有些迷茫：“我爲什麼不能走？”
“你不是來我這讀書的嗎？”
“我不是隻交了三個人的錢嗎？”
“可是……”
“交了三個人的錢，把我三個弟弟留在你這裡，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她手上還緊緊牽着小老四，兩個人一起看着面前這個男人。
沒算錯的話，是三個人呀。
“你弟弟年齡這麼小，你確定要留在我這？”
先生終於捋清楚，這小丫頭自己不留下，反而留了個小娃娃在他這。
明明剛纔還說年紀太小的孩子，不適合上學，轉身就在他這裡留了一位。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耍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雖然我家三弟年齡小，但比他兩個哥哥還要聰明，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但是……”
“先生要是不願意，我可以把三弟帶走，等到了年紀再送來便是。”
王蓮華沒有聽他把話說完，畢竟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她自己決定的太倉促。
若是真的是因爲年紀，她把人帶走便是，倒也不用互相爲難。
“沒事，既然你覺得這孩子已經到了可以讀書的時候，那就留下來吧。”
先生突然笑了，之前的慌亂全部都一掃而空。
原本以爲自己的是遇到了一位奇女子，現在看來，不過也是落入俗套罷了。
對方臉上的失望，實在是太過於明顯，以至於她想無視都做不到。
“幾個孩子就託付給您了，先生。”
最後那兩個字，王蓮華咬得很重。
說完，她牽着吳勇，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學堂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