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禎從樓梯口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於小嬋看到了主心骨,撲了過去,跌倒在葉禎懷裡,葉禎連忙扶起她。
“老公,青恬一回來,就拆了跳跳的屋子,我怎麼解釋,她都不聽。”於小嬋帶着哭音說。
葉禎聞言擡起頭,心情非常複雜地看向自己失蹤歸來的妹妹。
他之前接到許慧的電話,還以爲是有人冒充葉青恬回來詐騙,結果葉青恬真的回來了。
葉青恬站在不遠處,沒往他這裡看一眼,當他這個哥哥不存在。
她變得差點讓他認不出來,還有整個人的氣質,似乎三年流浪在外的經歷,讓她沉澱了下來,不再是過去那個趾高氣揚任性跋扈的葉家掌上明珠。
葉禎眼中閃過諸多莫名情緒,有心疼,有愧疚,還有更復雜的東西。
他閉了下眼睛,硬生生壓下胸口翻涌的情緒,沉着臉走到葉青恬面前。
“青恬,你回來了,我很高興,但你不能這麼過分。”葉禎說。
葉青恬瞥了一眼他:“你是誰。”
她淡然的表情裡有一點困惑。
葉禎:“……”
他惱羞成怒道:“我是你哥哥!你鬧夠了沒!”
葉青恬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轉頭繼續跟沈伯說話。
沈伯有葉青恬當面撐腰,也是眼皮子都不擡,非常不給葉禎面子。
葉禎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拿葉青恬怎麼辦,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來了。
以前囂張任性的葉青恬發起火來,他會產生這種感覺,但爲什麼如今的葉青恬明明沒發火動怒,他卻更覺得說不出的堵心?
葉青恬懶得理他,身爲大乘期修士,洞見神通何其多,她剛纔只瞥了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
葉禎其人,和原主葉青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所以葉禎乍然跑到她面前昭顯存在,她纔會納悶地想問“你是誰”。
他既不是許慧的兒子,也不是葉茂國的兒子,卻堂堂正正佔着葉氏太子爺的尊貴身份。
反而葉青恬這個真正的親生女兒,流落在外三年無人問津,被生母許慧當陌生人,被一個虛僞造作的市井小婦於小嬋欺辱。
這個葉家,真是有意思。
葉禎見葉青恬無動於衷,不知怎麼,下意識就想激怒她,沉聲道:“你看看你!都胖成了什麼樣子,邋邋遢遢的!你還是以前的葉大小姐嗎?難道不覺得丟臉?恐怕你那些朋友們看了都不敢認,離家出走三年,現在回來了還想胡鬧!”
以前的葉青恬極其愛美,最珍惜自己的外貌和身材,保養到了神經質的程度,絕對無法容忍任何人對自己外表上的否定。
現在……
葉青恬淡定道:“你想太多。”
憑她大乘期修士的本事,最多七天就能恢復原主巔峰期的美貌,再說紅顏白骨,不過彈指一瞬,爲何這些凡人如此執迷不悟。
葉禎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胸口反噬上一陣要命的悶痛。
這種他說十句對方几個字就頂回來的憋屈感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於小嬋見葉禎落了下風,忍不住出聲道:“青恬,這都是爸爸的意思,他下週就回來了,你到時候怎麼跟他交待?”
葉青恬若有所思。
於小嬋以爲自己動搖了葉青恬的想法,正要開口再接再厲,就見葉青恬轉頭對沈伯說:“我給你開張單子,你去採買點東西,等房間重裝好了,按我的要求佈置在房間裡,這樣便能剋制小人,驅逐穢氣。”
於小嬋:“……”
她氣得手上血管都爆了,差點繃不住一貫柔弱的表情。
還有,那個剋制小人什麼意思?葉青恬想在房間裡擺什麼針對她的陣法不成?
於小嬋眼裡閃爍,多了兩分驚疑不安。
葉青恬吩咐完畢後,工程隊也收工走人了,預計明天接着來幹活。
她對沈伯說:“走,帶我去看看樓上有什麼好的風水之地可供歇息。”
葉禎忍無可忍地攔住葉青恬:“你不要太自作主張!這個家裡不是你說了算!”
葉青恬總算正眼看他了。
葉禎喘着氣,強迫自己直視葉青恬清澈的眸子,當葉青恬開口時,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聽她要說什麼。
葉青恬:“你想打我?”
葉禎一愣,彷彿被人照臉打了一拳,神態剎那狼狽不堪,腦海中快速閃過當初他自己一時失手打了葉青恬耳光的場景。
葉禎想否認,卻不知爲何卡殼了。
葉青恬繼續扎心:“嘖,勸你不要家暴,否則我會報警的,今天趙局給我留了電話和微信。”
沈伯在一邊看的是心情激盪,大小姐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四兩撥千斤氣死人不償命的高段位招數?看看少爺臉色,又紅又綠又黑又白的!簡直不要太好看!
葉青恬帶着沈伯上了樓,留下葉禎和於小嬋僵硬地站在走廊上。
·
葉青恬一直來到四層,根據方位,走進一個非常大的房間,這裡有分區,自帶衛浴間。
天花板有一面是斜的,三角形窗戶很寬大,從地平線到天空一覽無餘,此時陽光清淡通透,湛藍的晴空點綴了緩緩移動的浮雲,想必夜晚更是能看見滿天浩瀚星斗,想想便令人心曠神怡。
葉青恬決定了:“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我的修煉之地。”
沈伯只當葉青恬在幽默,一臉傻樂:“大小姐,這是閣樓,你真的要睡這裡?”
葉青恬點頭:“這裡有風有露,有月有星,再適合修士不過。”
沈伯覺得大小姐回來後不僅性情大變,就連講話也高深莫測起來。
他自動屏蔽了聽不懂的部分,從老管家的角度出發關切道:“閣樓現在什麼都沒有,我去讓他們把倉庫裡的傢俱搬過來,再安個空調和取暖器。”
葉青恬:“嗯,麻煩你了。”
沈伯聽了眼眶發熱:“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大小姐能平安回家就好。”
很快,葉青恬住進了葉家宅邸最高的閣樓裡。
沈伯一絲不苟地執行了葉青恬的命令,在七天的時間內,沒有讓任何人來打擾葉青恬,包括她親媽許慧都不行。
許慧不是忙着去外面做美容保養,就是待在家裡的佛堂靜室,各種吃齋唸佛作虔敬狀,對女兒漠不關心,最多問問葉禎公司裡的情況如何。
很快在外參加商業活動的葉茂國要回家了,許慧終於動了起來,將傭人們指揮得團團轉,務必讓葉宅每一處都簇新明亮,符合丈夫心意。
頭天晚上,於小嬋坐在梳妝檯前,仔細上護膚品,手機忽然發出震動聲,屏幕上亮起一個名字:於呂峰。
於小嬋看了一下衛浴間,葉禎在洗澡,嘩啦啦的水聲很大,應當聽不見她打電話。
“喂?”她壓低聲音,走到了露臺那邊。
一個懶洋洋透着痞氣的男聲傳來:“妹啊,聽說葉青恬回來了?”
於小嬋喉嚨發緊:“對。”
她哥哥於呂峰疑惑道:“接活的明明說她被撞死了,你確定回來的那個是本人?該不會是冒充的?”
於小嬋恨不得趕緊結束對話,急促道:“就是她沒錯,我不知道你那邊出了什麼問題,最近別找我,不方便。”
說完不等於呂峰迴答,她掛了電話,心臟跳的飛快。
葉禎從浴室出來,看見妻子坐在牀上等他,落地燈爲於小嬋鍍了層柔光,彌補了她清純有餘驚豔不足的五官。
葉禎笑了笑,嫺熟地爲妻子褪掉浴袍,準備溫存。要是能再豐滿點就好了,他略有些遺憾地想。
“希望這次能懷上。”葉禎隨口說,沒注意到他懷裡的於小嬋身體微僵。
·
第二天下午六點,許慧和化了淡妝的於小嬋站在門口,迎接從私人停機坪趕回家的葉茂國,葉禎親自去接父親了,會和葉茂國一起回來。
餐廳煥然一新,長桌上擺滿了昂貴的水晶高腳杯和陶瓷餐具,廚房早就準備好了精緻可口的法式佳餚,每一樣都符合葉茂國喜好。
葉茂國的車開來了,是一輛齊柏林,奢華尊貴,車門打開,司機必恭必敬地請下了葉家的現任家主。
葉禎跟在一身黑色風衣的父親身後,進了宅邸。
“回來啦。”許慧露出笑容,替葉茂國脫掉大衣,遞給沈伯。
於小嬋上前跟葉茂國問好:“爸爸。”
葉茂國嗯了一聲,當先走進餐廳,衆人跟在他身後,沈伯拉出主位的椅子讓葉茂國就座,其餘人方纔坐下。
葉茂國說:“葉青恬在哪裡?不是說人回來了?”
許慧忙道:“在閣樓,別管她了,先吃飯吧。”
葉茂國滿臉濃濃的不悅:“我是她爹,三年沒見面,她就是這麼迎接我的?”
於小嬋委婉地開口:“爸爸,你有所不知,青恬在外面吃了苦頭,模樣都讓人認不出來了,她以前那麼高傲,可能一時接受不了,都把自己關房間裡七天沒出來了,只有沈伯給她每天送飯送水。”
葉茂國轉向沈伯,難掩怒氣:“你好歹是她長輩,居然由着她使性子,立刻去把她叫下來,不下來誰都不準給她送飯!”
葉禎勸道:“爸,青恬變得很奇怪,我怕她下來氣着你,不如先讓她一個人待着。”
於小嬋爲難地說:“是啊,爸爸,青恬把跳跳的狗屋都拆了。。”
葉茂國:“什麼?!她拆了那間屋子?!”
於小嬋點頭:“我說那是方道長建議的,能旺家裡財運,青恬根本不信,還罵我是市井小人,您也知道,她以前就很討厭我。”
說完,於小嬋淚光點點,低下頭去。
葉茂國額頭青筋直跳:“立、刻、把葉青恬給我叫下來!”
許慧對女兒和兒媳之間的矛盾漠不關心,試圖表達自己的意見:“老公,方道長說青恬克親克財,最好不要待在一個房間,一天講話不能超過十句。”
葉茂國氣頭上,沒理她,直接對沈伯比了個命令的手勢,沈伯萬般無奈,忍住心中對葉禎和於小嬋夫婦的憤怒,默默動身去叫人。
他剛走到餐廳門口,就渾身一震,失聲道:“大小姐?”
葉青恬雲淡風輕地飄進餐廳,自顧自坐下:“上菜,我餓了。”
於小嬋目瞪口呆,死死盯着葉青恬,滿腦子混亂,耳邊彷彿在咣咣響。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