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該去仙界看一看，那裡有很多下界沒有的傳承，沒有的功法，沒有的玉簡知識……
“你……捨得……嗎？”
捨得宗門的師兄師弟，師父師叔師伯嗎？
捨得越家的那些弟子嗎？他們好不容易纔緩過來，越西城在越家這些年，一直是越家的頂樑柱，定海神針。
捨得那些在乎他，他在乎的人和事嗎？
捨得放棄他努力了那麼久的所有成果嗎？
哪怕這一次的大比可能有天大的機緣，可是依照仙界尿性，這其中可能還伴隨着一些不爲人知的危險。
這一次去的人，幾乎都是一些抱着必死決心的修士。
盤空界不能沒有後路……
越西城一口喝掉酒罈裡剩下的烈酒。
他躺在地上，看着漫山的梨花，笑了笑。
“捨得嗎？”
怎麼會捨得？
“可是我總要去試一試的師兄。我無法忘記……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又怎配用捨得兩個字來說？”
上至仙界！下至魂界黃泉！
在他餘生的剩下日子裡，他都會去努力，直到他忘記……或許死去……
哪怕最後沒有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見他如此執着，殷柏舟直到自己的勸說是沒有意義的了。
和越西城一同躺在花海中，他突然也有些感慨。
都說……世間能夠淡忘很多東西。
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幾百年過去了，他忘記了很多事情，也淡忘了很多當時很濃烈的感情。
人……總是會告別過去，走上新的征程，在新的路途上，遇到新的的人和事……
他也已經分不清，越西城是出於執念，還是這世間，真的有那麼濃烈的情？
風吹過靈道宗的千山萬水。
散修盟內，雲野放下手裡的玉簡，看向不遠處的兩人。
“你們來了。”
宋棉和風落打了一個招呼。
“聽說你要去仙界參加大比，過來看看。”
風落坐到雲野身旁的凳子上。
曾經年少稚嫩的幾人都變了很多。
雲野身上多了內斂的氣息，風落變得有些沉悶，宋棉則更加的成熟了幾分。
雲野點頭。
“我報了名。”
宋棉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盤空界的仙盟並沒有可以隱瞞這個消息，也沒有隱瞞仙界的一些事情。
因此他們都覺得大比並不簡單。
尤其是鳳山戰場還要求他們盤空界必須參加。
在如此局面下，雲野爲何要去拼那一把？
以他的機緣和天賦心智，未來飛昇仙界，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爲何？”
風落問了出來。
這些年，他們和幾個好友，去過很多秘境，一同作戰，也參加過好幾次的大戰。
彼此都是過命的交情，自然信得過的。
雲野被風落問的沉默了下來。
爲什麼？
雲野有些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他卻又隱隱知道爲什麼。
第一批進入的，總要佔有一點先機。
盤空界被動了很久，這一次的大比還是那麼熟悉，就像是曾經的盤空破境，曾經的墮神小界……
他想要搏一搏！
爲了很多東西。
但是他說不出來。
因爲他知道，說出來後，會改變很多東西。
“不爲什麼，我有我的理由。”
宋棉和風落沉默片刻。
“真的不得不去嗎？”
雲野點頭。
宋棉拿起手裡的劍。
“那我和你一起！”
這些年，他們都知道雲野的性子。
作爲摯友，她也不會放任他一個人去！
雲野愣住，看向宋棉和風落。
兩人眼裡的絕對相信，讓他心臟有些酸澀。
他站起身，背對着兩人。
“沒必要，我有必去的理由，你們犯不着爲了我去冒險。”
散修西盟也好，雲澤大陸也罷，亦或者是整個盤空……
曾經的他以爲，只要有一天，自己變得強大了，就可以成爲強者，就可以拯救那些弱小無辜的人。
可是……如今他發現，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
太小太小了！
他們在盤空界再努力，可仙界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記憶裡，那個少年，昂首挺胸，眼神堅定。
“總有一天，我會變成最厲害的強者！那時就可以回過頭來保護，曾經如我，如你一樣的無辜弱小！讓他們，可以立足於這天地間！”
少年會長大……
沈清一走後，他很長時間內，都迷茫過。
在某種認知上，他覺得沈清一就像是另一個他。
他那時，也才體會到沈清一的不甘和絕望。
強者？
到底什麼是強者？
強到什麼地步，又纔是真正的強者？
這世間，總要有一個人衝出一方天地，走在最前方！
過去可以是沈清一，現在可以是他，未來纔可以是更多的人！
“留在盤空，等我的消息，也給我留條後路。我會安全的活下去，也會回來……”
幾人分別在繁華的街道。
看着逐漸走遠的雲野，宋棉有片刻的愣怔，她彷彿在雲野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這一去，不知何時再會，或許是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或許……
大殿內
沈清一抱着渡渡。
“真的，清一我說的都是真的。”
渡渡看着面無表情的沈清一，心裡難受的厲害。
哪怕她把過往的很多事情都說給了沈清一聽，可是彷彿就是不能夠引起她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
“清一，那個時候，你帶着我，還有繆舜，還有阿絨，阿青，盤空，誅聖無塵……我們去過很多地方。你忘記了嗎？那個時候你還說要帶我回魂界，帶着我們去更廣闊的天地……”
渡渡的眼睛不由溼潤起來。
她真的很難受很難受！
大概見慣了曾經溫柔、樂觀、喜愛世間的沈清一，此刻的沈清一才越發顯得刺眼。
渡渡的聲音甚至都帶着一絲哭腔。
她突然明白了，當初沈清一師父說的那句話。
“若是知道會變成如今的樣子，縱使你成長了，變強了，我也更希望你永遠是過去那個天真、心存善意的小姑娘……”
成爲合格的修士，註定要拋去很多東西。
憐憫、仁慈、同情、愛意……
而若是成爲合格的無情道修士，是否註定要拋棄她曾經最爲珍重的所有情與愛？！
看着渡渡又開始焦急，沈清一摁住她。
“好的，我知道了。”
她感受不到渡渡所說的濃烈情感，聽着那些事情，有些東西或許在渡渡那裡十分催淚，可是到了她這裡，她卻覺得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可笑。
這或許……纔是真的……世上再無沈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