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殺紅了眼,那是因爲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雙眼,既有敵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他左衝右突,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似乎看到了閻王爺拿着一杯酒,正在笑嘻嘻地朝他招手。
就在他準備接受命運的終結的時候,匈奴人突然停止了進攻。倒不是因爲匈奴人憐憫他,而是因爲匈奴人也死傷了不少人,死者需要拉回去埋葬,傷者也需要拉回大後方進行醫治。
戰爭是沒有人性的,唯一有點人性的就是把死傷的士兵交給他們的家屬。
匈奴王子戰鬥力強悍,不願意今天的戰鬥到此爲止。又被匈奴王一頓臭罵,來日方長,何愁拿不下一個小城市,一點忍耐力都沒有,光靠個人的蠻力又能做得了什麼大事。
鄭大人回到官衙的時候整個人都虛脫了,面色泛白,那是失血過多的表現。郎中趕緊給他療傷,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趙敏公主並沒有爲鄭大人累到虛脫而感到傷心,也沒有爲鄭大人脫離了生命危險而感到開心。她碎碎念念的是鄭大人那麼能吃應該很能打纔對,不過看他這個樣子如何能撐得過明天的激烈戰鬥。
鄭大人一向都很好勇爭強,拍着胸脯說:“我只需要休息一晚,明天照樣能把那羣龜蛋殺得人死蛋裂。我不是紙糊的,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他話音未落就咳嗽不止。郎中罵他太魯莽,周身傷也敢猛拍自己的胸脯,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什麼區別。真是神經都被砍壞了。
趙敏公主叫鄭大人還是先好好活着吧,別拖累人就行。
郭開大人一想到要命喪在這裡,就開懷大哭。他在邯鄲剛娶了個小妾都還沒有溫存過幾回哩,真是夠可憐的。
趙敏公主每次一聽到郭開大人的哭聲就感到無比煩躁,“哭什麼哭,還能有點出息不,我一個小女子都沒哭,你一個大老爺還整天哭。什麼貢獻都沒有就知道貢獻眼淚,還不能喝,再哭我就毒瞎你,讓你有淚無處流。”
郭開大人趕緊蜷縮到一個角落裡,看都不敢看趙敏公主一眼。
粱綱熙眼見哀鴻遍野,心中也是不忍,爲今之計只有投降了。
鄭大人一聽到投降這兩個字就激動得跳起來,“我寧可戰死也絕對不投降。讓我做一個低眉順眼給匈奴人端茶倒水擦鞋的僕人,還不如爽脆地給我一刀。”
結果,郭開大人立馬就爽脆地敲了幾下他的頭,“你不投降你想拖着全郡的百姓都陪着你去死嗎?你喜歡死那是你自個兒的事,拉上我們就是你的狼心狗肺了,你真的能死得心安嗎?”
鄭大人淚眼汪汪地看着趙敏公主,他覺得趙敏公主肯定會捨身取義的,也是會對投降派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咆哮的。
哪知,趙敏公主竟然對鄭大人採取無意義的犧牲進行了一場咆哮,還罵他是自私自利的小鬼,只顧自己的面子,而不顧全城數千名百姓的性命。
鄭大人依然淚流滿面。粱綱熙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老兄啊,記住一句話,留得青柴在不怕沒山燒。”
翌日,郭開大人作爲雙方的使臣出使匈奴營寨。他本來是不敢去的,但是大家都一致推選他去,因爲論官階論吹牛的水平都是他最高,他不去就沒人去了。
郭開大人一見到手腳都受傷了的匈奴王就嚇得說不出話來。
長相兇悍的匈奴王子一上來就想殺掉郭開大人,幸好被匈奴王喝止住,致使郭開大人更加渾身發抖了。
其實匈奴王也覺得有些暈頭轉向,這兩天的戰鬥都是以匈奴人的失敗而告終的,按理說不應該是趙國這邊投降啊。
匈奴王問郭開大人,“你們那邊的糧食還夠吃嗎?”
“夠吃。”郭開大人老老實實地回答。
匈奴王更加有些納悶,“你們的士兵還有嗎?”
“還有一大半呢。”郭開大人戰戰兢兢地說。
匈奴那邊的官員都建議匈奴王小心有詐。
匈奴王見郭開大人如此膽小如鼠,開心得哈哈大笑,還嘲笑手下們太過於謹小慎微,趙國的人分明是已經被他們匈奴人嚇破了膽,有什麼好擔心的,開開心心進城去吧。
匈奴王率領大軍來到了城門外,一臉的得意洋洋。這是因爲,作爲郡守的鄭大人跪在城門中間,雙手捧着印綬,一副奴顏婢膝的樣子。
匈奴王哈哈大笑,“非常勇猛的鄭大人啊,我對你可是很敬佩的哦,區區幾千人居然也讓我等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和時間,特別是那些投石機,製作得真先進,看着都不像是你這種儍呼呼的人所能想得出來的。”
鄭大人指了指站在旁邊的粱綱熙,“這都是他的主意。”
“這位小夥子果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可要好好地爲本王效力哦。賞他一杯馬奶酒。”匈奴王非常讚賞地說。
粱綱熙喝完了酒,不禁嘖嘖稱讚,果然是匈奴的名酒,名不虛傳。
鄭大人與郭開大人也口水洌洌的,渴望嘗一嘗匈奴的名酒。可惜,匈奴王暫時沒有要請他們喝酒的意思。他現在急着要進城看一看。
但是,匈奴王有點生氣,他要進城去,那鄭大人居然儍呼呼的不知道給他牽馬引路,只知道站在那裡發呆。
“你說這一場仗是你們贏呢,還是我們輸?”匈奴王問鄭大人。
“要是再打下去的話,結果很難預料。但是呢,按照之前的打賭,是大王你輸了。”鄭大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說。
就連粱綱熙都替他捏一把汗。郭開大人差點就被嚇得站不直腿。
“很好,想不到你還有些骨氣。乾脆這樣吧,我的軍隊這兩天就駐紮在外城,不進去內城裡了,省得說我們匈奴人劫掠你們的百姓。兩天過後,我們就得互相換地方,你們住外城,我們住內城。”匈奴王笑呵呵地說。
“你還不快點給匈奴大王牽馬引路,腦子進水了麼?手腳變木頭了麼?”郭開大人一邊罵鄭大人一邊用腳踢鄭大人的屁股。
“我殺他祖宗十八代的。”這是鄭大人的心聲,未敢說出口。再怎麼不情願也得給匈奴王當馬伕,那副表情簡直是絕了,誰看着都覺得彆扭。
只有匈奴王樂得笑開了花。進了外城之後,匈奴人舉行慶功宴,喝得昏天黑地的。放下酒杯走出營帳一看,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