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機倒把是什麼？”
辛夷笑着問道，但是沒有等戚文彥開口，她就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以買空賣空、囤積居奇、套購轉賣等手段獲取利潤，是一種手段，是資本家對市場的把控和打壓。”
辛夷儘量把自己的話用當下最能理解的一種方式解釋清楚。
“我既不是資本家，也不是買空賣空是以買空賣空、囤積居奇、套購轉賣，那我怎麼能是投機倒把呢？”
辛夷忍不住感慨，詭辯永不落時。
戚文彥靠在沙發後背，雙手交叉安放在腹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辛夷。
“你……是下鄉知青？”
“是的，我是前年年底來到肖家村插隊的。”辛夷點了點頭，這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不用她說，戚文彥自己也可以查到。
戚文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奇怪的沉默繼續發酵，戚文彥輕描淡寫的打量着辛夷，像是在判斷什麼一樣。
辛夷耐着性子接受他的打量，一言不發，也不見絲毫的怯意和緊張。
這心理素質，和軍人也不差多少了。
戚文彥忍不住在內心感嘆了一句，他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好多新兵過來站崗，都受不住自己的打量和盤問。
倒是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山溝裡，還有一位臥虎藏龍的知青。
還是位女知青。
戚文彥越想越感慨。
上一次見到的這樣的女性是誰來着？
……嘶，好像是他前妻蘇女士。
戚文彥的臉色一下子陰雨密佈起來。
不過片刻後又拋之腦後。
他看着辛夷，突然笑了。
“有道理。”
辛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戚文彥的意思，眼睛矜持的亮了亮。
戚文彥恢復了風度翩翩的模樣，“別緊張，我本來也沒想追究你投機倒把，我只是對奶粉比較感興趣。”
“多少錢一罐？我付錢。”
戚文彥說着就要掏錢，辛夷卻從揹簍裡又掏出了一摞紙，“稍等，錢的事不急。”
“還請戚鎮長看看這個。”
戚文彥掏錢的手停住，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辛夷搖搖頭，“您看了就知道了。”
戚文彥狐疑的拿起了那一摞不算薄的紙張，看了辛夷一眼，纔開始翻看起來。
一開始還是漫不經心，直到他看到了雜交水稻試驗田這幾個字。
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風起雲涌。
他隱晦的看了一眼辛夷，心想一會兒就讓秘書去查一下辛夷的信息背景。
他懷疑辛夷是他國間 | 諜。
辛夷絲毫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被懷疑，她炯炯有神的盯着戚文彥，正等着他的反應。
這份材料她做的比大學論文還認真，相信任何看到這份材料的人，第一反應都不會平靜。
戚文彥認真的看着這份資料上的各種數據。
這樣直觀對比的放在一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辛夷的意思。
她是看上了雜交水稻，在琢磨試驗田的主意。
這點倒是和自己不謀而合。
戚文彥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看完所有的材料，戚文彥才擡起頭來，他直視着辛夷的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辛夷挑了挑眉。
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鎮長，鄉親們沒什麼大志向，每天也就是穿衣吃飯，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這一輩子也就幸福了。”
“但是現在肖家村的情況您也看到了，再這樣下去，別說吃飽穿暖，維持生計都是困難。”
“而肖家村也只是白水鎮的一個縮影，目光放到整個鎮甚至整個市，大家的情況並沒有好過多少。”
“您是鎮長，您比我知道的多，看的遠，依您看，肖家村貧瘠的土地，還能支撐多少年？”
辛夷的語氣很平靜，很理智。
她不光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大家。
後山長野菜的地方，地皮都被挖空了一層。
大家天天一有時間就往地裡跑，就爲了伺候好地，讓它多長些糧食。
但是真的能長多點嗎？
辛夷心裡很清楚，不能。
再不做出改變，收成只會越來越差。
大家的日子也會越來越難。
戚文彥翻動着資料沒有說話。
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這些資料你是從哪得到的，但是我想說，申請試驗田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
“甚至可以說，很難。”
戚文彥罕見的沒有隱瞞，而是對辛夷說了實話。
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見識有遠見，有頭腦有想法。
戚文彥相信她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
辛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任何事情都沒有簡單的。”
“肖家村地形特殊，稻穀一年兩熟，多水田，多山地。”
“我有個朋友是研究化肥的，我可以拜託他幫一些忙。如果我們可以利用地形特殊性的優勢來申請，通過率會不會大一些？”
辛夷只能儘可能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對戚文彥有幫助。
戚文彥搖了搖頭，“特殊但並不是獨一無二，不具有唯一性。”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件事，比你想象的還要難上好幾倍。”
辛夷微微有些失望。
難道戚文彥連試也不願意試嗎？
那這樣她該怎麼辦呢？
難道真的要說服全村的人都種紅薯嗎？
紅薯雖然勉強算是一種主食，也能飽腹，但是畢竟不能和米麪比較。
長時間吃下來不僅會厭煩，該補充的營養物質還是沒有補充到。
她那時候在孤兒院就見過一位七十年代的保育員，因爲從小吃紅薯吃吐了，導致她這麼多年，再也不肯吃一口紅薯。
辛夷正在沮喪，就聽到戚文彥輕輕笑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擡起頭來，有些驚訝。
“不過這是我作爲鎮長應該操心的事情，是我的職責和義務。”
“而你可以操心一下化肥的事情。”
戚文彥輕輕的把材料放回桌上。
“申請的資料和報告我正在籌備中，如果順利，下半年就可以上報申請了。”
他這一刻的臉色看起來頗爲意氣風發。
有些自傲，又充滿了自信。
還有志在必得的決心。
“總要試試纔有成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