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小兒想讓自己的春秋盛世能永垂不朽,他想讓爺爺爲國盡忠,去替他們周家打天下,爺爺想了想怎麼也不能墜了我威猛大將軍的名聲,便答應了他。”
唐元元用腳想一想都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朝廷上下這麼多武官,怎麼就非歹派一個卸甲多年的老人家呢。
“爺爺,你接着說。”唐元元坐直了身子,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跑下去拿了紙和筆,又爬了上去,坐直了身子。
“前幾天匈奴的使臣來了,說是爲了鞏固兩國的友好關係,要求和親,這要是擱前幾年,皇上肯定就答應了,隨便尚個公主過去,反正皇室最不差的就是皇子皇孫了,但是這兩年隨着周朝的不斷髮展,國力越來越強盛,皇帝小兒現在不僅不願意和親了,還想要侵佔匈奴以北地界,藉此擴大疆域。”
“匈奴以北,爺爺給我一份輿圖我看看。”唐元元一邊嘀咕,一邊手裡不停地寫寫畫畫,她對古代的地形完全一竅不通。
唐景德難得看見唐元元這麼認真,他沒有猶豫,就將輿圖給了唐元元。
唐元元記得自己當時在安排這個情節時,也有好好研究過當時各地的地理位置,現在看到這份真實的輿圖,她才發現還是和她當時看的有一定差距的,好多幹路和村莊城鎮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
她記得她大伯在薊州,薊州其實就屬於匈奴與周朝的交界處,一旦兩國開戰,那這兩地的百姓又該何去何從呢?
又一個變故出現了,她的原著小說裡,並沒有這一段,至少在她書裡的這幾年,周朝與匈奴以及其他國家都和平共處。
那變故是從何時開始的呢?她突然想起張思穎攔她的車,故意耽誤她去追唐景德,後來她確實被耽誤了沒追上,她不知道唐景德他們跟皇上商量了什麼,最後李幕楠隻身一人來道歉,也就是說,李家將李幕楠拉出來頂罪了,李幕楠也就成了一顆棄子。
而她們家又獲得了大量的封賞,也因爲這次事件,她們家從幕後走了出來,被暴露了出來,名聲鵲起,雖然都是壞名聲。
皇帝陛下這是要把唐家放在明面上打,不像以前那樣溫水煮青蛙了,這就是最大的變化了。
她不太能理解那個人爲什麼要把情節改成這樣,但是現在也容不得她再去思考這些,她想知道,還掉這些情節,那麼前面的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有可能也發生了改變,或者就是某些人發生了改變。
“爺爺,爲什麼突然要打仗啊,我們現在就過得很好啊,有吃有喝,百姓也安居樂業啊。”唐元元儘量問了一句符合她年齡和智商的話。
儘管唐元元已經很努力的剋制自己了,但是唐景德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從昨天到現在,唐元元的反應就很不尋常,她一個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大小姐突然變得胸中有丘壑起來,這是被氣傻了,還是突然長大了。
“元元啊,你放心,爺爺會保護你的,就算兩國開戰了,你現在的生活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你什麼都不用多想,就乖乖在家玩就行。”儘管他心中有疑惑,但是他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的孫女肯定是害怕以後的生活,哎,戰爭就是這樣,皇帝天天坐在金鑾殿上,又怎知百姓的疾苦呢?
唐元元盯着薊州的地方,她想起來了原主小的時候因爲貪吃貪玩,到了適齡年紀卻遲遲沒有去上學,去了官塾什麼都不會,那些孩子纔不管什麼身份地位,一起結伴嘲笑她,導致她最後再也沒有去過。是她大伯一直安慰她,誇她是大器晚成,一點一點的教她寫字讀書,就算後來大伯不知道爲什麼去了薊州,也時常寫信回來叮囑她書不可不讀,每次都會給她寄書讓她讀了說說自己的感受,再把感受寄給他,她讀書這件事其實家裡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每日躲在自己的書房讀書,外人都以爲她在裡面看一些小雜書取樂呢,不管過了多少年,大伯永遠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清秀俊逸,有着專屬於讀書人的氣質。
唐景德看見唐元元盯着薊州的位置出了神,他便什麼都明白了,唐元元從小被他幾個兒子捧在手心裡長大,感情深厚,對於她來說,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大伯的安危了吧。
“放心,爺爺知道你想什麼呢,你大伯自有自己的想法,前些日子我便隱隱有了猜想,給他寫過信了,哎,今早便收到他的回信了。”唐景德想到這封信心裡就難受,他自己的兒子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那大伯回來嗎?”
“不回,他說薊州有他想做的事,讀聖賢書者,自有所追。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
“爺爺,那百姓怎麼辦?大伯有我們保護,他們中又有幾人能保護自己呢?”
唐景德一怔,時間久了,他也老了,他早已經忘了自己當初征戰的初衷了,既然打仗是爲了百姓能過上更好的生活,那既然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再去打仗,又是爲了什麼?爲了開疆擴土,爲了萬邦來朝,爲了四0夷賓服,還是說只是爲了滿足一個人的私慾。
唐景德順勢捏了捏唐元元的臉,無奈道:“元元,爺爺以前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想要保護天下所有人免遭苦厄,但是現在爺爺老了,能保護的就只有你們嘍!”唐景德故作輕鬆。
但唐元元還是聽出來了唐景德的無奈,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他知道皇帝勢必要找藉口打壓唐家,他也知道唐家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她,但是他還是一直都縱容她,縱容她騎馬去河邊,然後被人設計誣陷,明明知道是個坑,他還是爲了讓自己的孫女不受委屈跳了下去,他總是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全這個家和她,可是他也是個人啊,上了戰場,就算年過半百,還是會被刀劍刺到流血,甚至犧牲,尖刀穿過身體,他也會疼吧。
“爺爺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讓你們安然無恙的。”
唐元元擡起頭,她的臉上出現了以往從沒有過的神色,她就這樣平靜地直視着唐景德,“爺爺,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呢,你犧牲以後,我們是否又能像您說得那樣安然無恙,沒有了您的保護,我們又有什麼依仗活下去呢?暫且不說皇上如何,就說那些人,又有哪一個會容忍我們繼續活着呢?覆巢之下再無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