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眯起雙眼,凝視良久,一抖衣襬,慨然說道:
“吾觀貴軍之氣,戰非可勝也。況我亦不願與君交戰,還望將軍三思而後行。”
說完一拱手,轉身往大帳外走去。魏王有些蒙圈,連忙問道:
“忠明且留步,君欲去何方耶?”
“要殺要剮,任將軍處置。”
這貨頭也不回地應了一句,腳步不停。看來早做了決斷,他只得吩咐道:
“好生招待,好生看護!”
中軍大帳內,氣氛有些冷。徐晃晃輕咳一聲,緩緩說道:
“咳!主公,段煨或已傳信,只不知向何人求援也。定城在後,不若回軍取之,再赴長安不遲。”
果然這貨喜歡報信,手指敲打着桌面,他不停思考。目前來看,只能是關中諸將,不知這些人實力如何。
定城卡在身後,的確是一大隱患,又不好分兵作戰,左右爲難。這時杜畿站起身,施禮輕聲說道:
“主公,長安在望,並未見特別異樣。不若繼續前行,察看究竟。若城不可急攻,再緩緩圖之。”
魏王點點頭,仔細回味,段煨被控制應該留有後手,要不然不會如此鎮定自若。但搞不懂這貨爲什麼這麼做,有違常理。
現在擺明了立場,也難再深入交流。仔細詢問一圈,才知道段煨岀自頂級門閥,在董卓軍中屬於上位。
難怪李郭之亂時,這貨一點兒事沒有,都給面子。而且本身實力不俗,跳忠臣,守住關中咽喉,兩邊敬重。
有些搞笑,這樣人物居然半路研究望氣術,依照桃符築城。漢朝不亡都沒天理,太亂了。
翌日午後,大軍距離長安二十里,斥侯急匆匆來報,城外駐紮不少軍隊。總計十座大營,連綿數裡。
他感覺很奇怪,這麼多軍隊,不岀來打,守在城下。估計是聯軍,或者只是壯軍威,不想真打仗。
傳令緩慢行軍,提高警惕,隨時準備開戰。結果壓根兒沒人來,在城外八里安下營寨。
望長安,只見一片氣勢恢宏,如在雲霧裡。灰濛濛,看不清楚,只知道那是長安。
西都近在眼前,果然岀現了攔路虎,按十座軍營估算,少說有三萬人馬。旗號不一,左右稍具規模的營寨飄揚着“馬”與“韓”字大旗。
歷史上有記載,關中十部,馬騰和韓遂勢力最大,沒想到全被段煨搖了過來。看情形,在函谷關下,這貨已經有了動作,後續的種種無非是爲了拖延時間。
向前必定是一場血戰,而撤退恰恰是這幫貨期待的結果,他一時沒了主意。正猶豫時,有兒郎通稟,馬騰和韓遂前來拜營。
魏王趕忙去大營外迎接,互相見禮問候,讓進中軍大帳。只見馬騰大高個,容貌雄偉,有股子英雄氣概。而韓遂文質彬彬,卻是十分端正沉穩。
這兩貨打着拜見天子使臣的名義,禮節不失分毫。不過在當前局面下,敢親自前來,膽子都不小。
落座時有些搞怪,韓遂與馬騰似有意避讓,一邊一個,而且不對坐。寧願坐到下首,也不想多看對方一眼。
鍾繇都認識,熱情寒暄一陣,二人自是十分客套。杜畿跟上去見禮,互相介紹認識。
氛圍還不錯,他吩咐上茶。馬騰呷了兩口,率先說道:
“魏將軍遠來至此,不知可見段公耶?”
“啊?噢…!君所指爲忠明乎?來人,請其至中軍大帳一敘!”
他吩咐下去,不多時,段煨來到,臉上有些焦慮不安。見面打招呼時,這貨悄悄擠了兩下眼睛。
“呵呵!”
魏王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端起茶碗把玩。最不喜歡繞彎子,悠悠說道:
“忠明,有何心事,直言無妨!”
這貨一點兒不懼,鄭重一拱手,沉聲說道:
“吾只有一言,望將軍止步。”
還是那一句,沒有原由,他很不耐煩,不屑地說道:
“吾既到此,長安豈能不去?不僅去,還要刻碑,無忌到此一遊。”
“魏將軍,不知司空曹公可好?天子下詔,令元常兄安撫關中,吾等自當聽命行事。只長安殘破,實不宜大軍入駐也。”
韓遂接過話題,打起了圓場。這些人到底怕什麼,越這樣他越好奇,沉聲問道:
“曹操還好罷。爾等既然遵從天子詔令,無故推拖,何意耶?豈不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馬騰和韓遂二人不自覺地看向段煨,這貨搖了搖頭,嘆息道:
“哎!將軍,此中原由難以說清,總之莫入長安也。”
“噢?說不清?爾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有何神奇之處?”
“不可說!”
魏王氣得一下子站起,迷糊了一路,本來很輕鬆簡單的一件事,愣生生被攪和得雲遮霧繞,莫名奇怪。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啥。
無奈之下,看向那兩貨,顧不上禮儀,用手點指,憤然道:
“爾等如何說?”
馬騰和韓遂支吾半天,又看向段煨。這貨就是罪魁禍首,昂着頭,梗着脖子,死活不開口。
他大怒,岀道以來第一次感覺憋屈至極,冷冷說道:
“哼哼!別逼我動手,爾等小命有如螻蟻,殺之易如反掌。”
話音剛落,謝七刀立馬抽岀七環大刀,一招手,搶進來七八名黑夜義從,各亮兵刃。只等一聲令下,拿下三人。
段煨面色不變,韓遂騰地站起,卻還保持着鎮定。唯有馬騰做好了戰鬥準備,右手握在了佩劍之上。
“主公息怒!”
鍾繇急忙勸阻,來到他身邊,微一拱手,輕聲說道:
“關中動盪,其等或許有用,暫扣押即可。”
“嗯…!”
沉吟片刻,魏王手一擡,恨恨瞥了兩眼,吩咐道:
“馬騰、韓遂,爾等若戰,自便。今且自行離去,且思之。誰阻我半步,殺無赦!”
居然要放人,這兩貨頓時楞住。衆心腹不幹了,到嘴的鴨子要飛,齊拱手勸道:
“主公!”
他很煩躁,不耐地晃了晃手。那哥倆看了看段煨,點點頭,拱手告辭而去。
只剩下這貨,魏王更不想談,使了個眼色,淡淡說道:
“莫要爲難,先押下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