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是有點收穫。”
沈淵感受着人道大勢的躁動，輕聲自語道。
隨着沈淵幫助大夏王朝拿回各州郡權柄之地後，自身所掌握的人道大勢便隨着大夏王朝國力的恢復不斷提升。
直到到達瀛洲之後，才逐漸進入了一個平穩期。
可隨着沈淵主動引導人道崛起之後，人道大勢的反饋再次提升，甚至比在大夏之時更加強烈。
“各州郡之地雖然脫離了大夏的掌控，但在名義上還是大夏王朝的統屬。
再加上各大洞天福地也歸屬於人族，大夏境內還是以人道爲主導，保留着部份人道大勢，所以拿回各州郡權柄所帶來的提升並不是太過明顯。
但瀛洲之地人道被神道壓制萬載，現如今人道氣運有重新迴歸主宰天地之象，自然會引來人道大勢更劇烈的反饋。”
一邊自語着，沈淵雙眼逐漸明亮。
“既然瀛洲之地都能如此，那是否意味着其他人族聚集的西域各國、海外諸島皆可匯聚人道大勢？”
自萬載之前絕天地通後，羣仙衆神定下了靈氣潮汐規則。
隨後一部分的散仙、神祇選擇遠離大胤疆域前往海外之地，佔據一方國度受萬民香火。
這些國度大多都從萬載之前流傳至今，在靈氣枯竭期也曾稱霸一方。
但隨着靈氣潮汐迴歸天地復甦之後，神祇重新掌握現世權柄，世俗凡人根本無力抵抗，人神之爭讓這些國度陷入到了混亂當中。
尤其是曾號稱玄黃界第一科技強國的合衆國，其內部更是衆神林立，在那些強大的神祇面前科技武器根本無法撼動神祇分毫。
人道衰落之下，正是沈淵撥亂反正定下人道大勢的絕佳機會。
若是能夠拿回這一部分人道大勢，沈淵有信心在人道大勢上能與那位傀儡人皇正面交鋒。
眼中眸光一陣閃爍之後，沈淵輕搖了搖頭嘆息道：
“能夠統御一方國度的海外神祇大多都是萬載之前的老古董，這些傢伙可不是什麼善茬。
眼下黃泉禍亂未定，還是不能考慮那麼多。”
話音落下，沈淵目光繼續放在了瀛洲大地之上那四處升騰而起的人道氣運。
越是遠離平安京的瀛洲外圍區域，人道氣運匯聚的強度便越是濃郁，反倒是靠近平安京周邊的區域，升起的人道氣運微乎其微。
這是一種極端不正常的現象，按照正常來說王朝國都是人道氣運最爲匯聚的地方，大夏帝都、大胤帝都皆是如此。
平安京作爲瀛洲無可爭議的核心之地，人道氣運如此衰弱，究其原因還是因爲高天原衆神的影響力。
高天原衆神統治瀛洲萬載，對於瀛洲的掌控幾乎是全方位的，直到黃泉禍亂才擾亂了衆神的統治，讓他們放棄了遠離平安京的偏遠地區。
但是在平安京內，衆神依舊擁有着近乎絕對的權柄。
在偏遠地區，天照巫女有民間威望、傳播修行之法有本地修行者幫助。
但是在平安京內，普通民衆早已被衆神信仰洗腦，包括皇室、上層貴族在內的修行勢力也只是衆神的走狗。
野呂麻衣曾數次試圖在平安京內傳播煉神之法，卻沒有任何一方修行勢力膽敢主動接觸野呂麻衣。
而被衆神當做壓榨信仰工具的普通民衆，更是視野呂麻衣爲褻瀆神祇之人，雖不敢攻擊野呂麻衣，但所到之處必然會引起民衆驅趕。
就連平安京周圍的數座城市也有這樣的趨勢，只不過影響程度並沒有平安京那般大。
於是野呂麻衣果斷放棄了平安京，選擇從周邊數座城池入手，拉攏修行者勢力並向普通民衆宣揚神祇惡行。
祈木城內，一身素雅道袍的野呂麻衣大步走入了城中的一座大型食品加工廠，在她身後跟隨着數萬名面黃肌瘦的普通民衆。
祈木城作爲臨近平安京的城池之一，曾是一座現代化的工業城市，深受高天原衆神的影響。
野呂麻衣剛來祈木城傳法時，曾因爲民衆的敵意吃過不小的虧，但經過半個月以來的堅持還是勉強站穩了腳跟，但仍有大量民衆對她的話語表示懷疑。
野呂麻衣很清楚，什麼衆神壓榨、什麼人族崛起，對於普通人來說太過遙遠了，他們根本不想理會這種言論。
普通人真正看重的，是與自己切身相關的東西。
爲了引得普通民衆的支持，野呂麻衣籌劃數日之久，才得以進行今日的活動。
她帶領民衆們此次前來的目的，便是爲了揭穿這座祈木城中的一些真相。
“這裡是工業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野呂麻衣只是剛帶領民衆靠近工廠，便有數十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手持槍械對準了野呂麻衣。
槍械對於鬼物幾乎無效，但針對煉精、化氣階段的低階修行者，還是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食品加工廠也請不起化氣之上的修行者充當保衛，所以派遣這些手持槍械的士兵纔是最佳選擇。
野呂麻衣神色漠然，手中法印如煙幻化，這些士兵紛紛被強行拖入夢境昏迷。
野呂麻衣帶着民衆，徑直闖入了食品加工廠內。
隨後呈現在眼前的一幕，讓所有普通民衆呆住了。
食品加工廠內一片寂靜無聲，如山的材料堆積在倉庫之中，大量的蒼蠅蛆蟲胡亂攀爬，散發着腐爛的惡臭味。
生產線上的機器早已停工多日，生產線上的員工也沒有了蹤跡，只有零星兩三個值班員工看見衆人進來，試圖上前驅趕。
“走走走！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此話一出，野呂麻衣身後民衆瞬間羣情激奮，一名身穿工裝的中年男子滿臉憤怒衝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值班員工的衣領質問道：
“不是說加工廠已經在超負荷運轉，爲我們提供食物嗎？
爲什麼生產線沒有運轉？爲什麼任由那些材料腐爛也不發給我們？”
後方民衆的紛紛議論也在此刻響起。
“早在兩個月之前，新聞就說鬼物襲擊了衆多工廠導致生產停工大量工人失業，就連食品廠也受到影響，只能由官府配發食物。”
“我每天飯都吃不飽，天天祈禱能夠快點趕跑黃泉鬼物，誰曾想這居然是假消息。”
“寧願食物腐爛也不發給我們，難道真像麻衣巫女所說，是爲了讓我們陷入困境，從而壓榨我們信仰？”
“我不要信仰，我要食物！”
質疑之聲逐漸開始擴大，見到這一幕的野呂麻衣眼中卻沒有絲毫欣喜，有的只是悲傷與嘆息。早在兩個月之前，這座祈木城的上層權貴便已經開始暗中實施伊邪那岐的神諭，故意摧毀衆多工廠讓民衆失業，只給予最低限度的食物讓他們只能向衆神祈求，以此壓榨信仰。
但作爲一個工業城市，祈木城的工業可以說是衆多權貴的根基，部分權貴不願意摧毀工廠，於是選擇假裝運行工廠來保留資產。
眼前這座食品加工廠，就是野呂麻衣找出來的例子，將民衆帶到此處也是爲了戳穿那些權貴們的僞裝。
一條條消息在民衆間飛速傳播，如同燎原之火瞬間蔓延至整座祈木城。
經歷這兩個月飢餓的民衆們憤怒已經積攢到了極限，他們衝入權貴府邸爭搶食物，點燃一座座奢華的神社。
每當有修行者、神官試圖阻止，野呂麻衣便會舉起手中沈淵所賜下的符籙，以其中所蘊藏的劍氣斬殺修行者。
終於，憤怒的火焰蔓延到了祈木城最大的神社之一，建御雷神大神社，
而就在此時，天空之上一道晴天霹靂驟然落下，一尊足有千丈之高的偉岸神祇顯現於祈木城內，以高傲的姿態俯瞰芸芸衆生。
“區區凡人竟敢冒犯神祇，你們若是主動退去，我可以饒恕你們性命。
若是不然，黃泉鬼物便是你們的下場！”
話語間，一道巨大的雷霆轟然砸落那已經關閉的數座工廠，直接將工廠化作一片廢墟。
原本怒火中燒的普通民衆，在見到眼前這一幕紛紛僵立在原地，眼中滿是抑制不住的惶恐。
建御雷神乃是高天原衆神之中最爲兇戾的大神，歷史上數次顯現世間降下神罰，甚至曾抹去一座數十萬人居住的城市。
隨着神祇現身，萬年以來被神祇統治，埋藏於基因深處的恐懼被激發，人羣成片跪伏於地不敢擡頭直視建御雷神。
唯有野呂麻衣立於人羣中央，雙目憤怒直視着天穹之上的建御雷神。
“我知道你這隻螻蟻！”
建御雷神聲音如滾滾雷霆迴盪於天地之間，望向野呂麻衣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你們在那些城池裡暗生事端，伊邪那岐主神本不想理會。
可你們屢屢挑釁，甚至波及到了平安京之地，縱使有那位無上道子庇護，我今天也必定將你滅殺於此！”
一道巨大的暗紫色雷霆轟然砸向了野呂麻衣，建御雷神的殺意幾乎快要溢出。
但就在雷霆即將落下的那一刻，一隻蒼白的手掌從野呂麻衣身後探出，一把抓住了落下的雷霆。
五指併攏，將那蘊含着神威的雷霆輕易捏碎。
“是誰？”
建御雷神聲音震怒，下一刻神情卻僵硬在了臉上。
只見白無常從野呂麻衣身後的陰影之中緩步走出，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白白無常上神！”
建御雷神聲音驟然化作驚恐，在他眼中野呂麻衣只是一個挑事的螻蟻。
這些時日裡若非畏懼無上道子，衆神早就下手將天照巫女們盡數滅殺。
今日祈木城動亂，性格暴躁的建御雷神本想借着民衆衝撞神社的機會將野呂麻衣滅殺於此，誰曾想區區一個凡人身後竟有白無常這位上神庇護。
眼下雖然白無常與他位於同一境界，可白無常巔峰時期乃是踏入仙境的鬼仙，以他的手段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隨着白無常現身，高天原之上亦有數道目光匯聚向此地，這才讓建御雷神稍稍安心了幾分。
強撐起幾分勇氣，建御雷神聲音沉着道：
“眼下黃泉鬼物大敵在前，我高天原衆神在前方抗擊黃泉，可這螻蟻竟然挑撥世俗民衆，試圖推翻我高天原信仰。
縱使您貴爲上神，也不能包庇這等惡徒！”
白無常笑了，笑容中充滿了冰冷之意。
“吾與黑無常、牛頭、豹尾四位羅酆六天之神坐鎮瀛洲五載。
斬合道鬼神七尊、煉虛鬼神二十三尊、兩次擊退鬼仙入侵，汝等高天原衆神對抗黃泉鬼物的功績，是否有我等一半？”
此話一出，建御雷神瞬間啞然。
高天原衆神出手限制極大，這數年時間裡幾乎都是仰仗四位上神，衆神戰績反倒是寥寥無幾。
別說一半功績了，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天照大御神曾”
“天照大御神功績自然不凡，可又與你們又有何相干？”
白無常神色漠然，瞥了一眼在遠處若隱若現的高天原神國。
“若不是看在天照大御神的面子上，以你冒犯無上道子的行徑，我早就將你斬殺於平安京之中。
如你這般廢物，還竟敢妄稱大神，搶奪鎮壓黃泉鬼物的功績，當真是可笑至極。”
話音微頓，周圍虛空中幽冥之力頓生，一方幽冥界域悄然顯現於現世之中。
“若是再不走，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話音落下，建御雷神終於不再掩飾心中恐懼，龐大的神軀化作一道雷霆驟然飛向了高天原方向，連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目送着建御雷神的離去，白無常目光幽深，隨後身形消失在祈木城中。
落雲觀內，沈淵將祈木城中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視線那升騰而起的人道氣運上移開，沈淵目光落在了落雲觀之外。
眼中升起幾分饒有興致之色，沈淵袖袍輕揮打開了落雲觀大門。
“進來吧！”
白影閃過，一個呼吸之後，一隻口銜金黃稻穗的白狐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落雲觀主殿。
白狐望着蒲團之上的沈淵，目光上下打量良久，眼中的疑惑漸漸化爲難以置信的震驚。
白狐放下口中金黃稻穗，身子恭敬匍匐於地面。
“小神御饌津，參見偉大的衆神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