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朝初立,天下靖平,但這看似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朝堂天下,卻仍舊是暗流涌動,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思量與算計。
而孔乾,已經多日都不曾與陸植會過面了,陸植先前數次去尋他,都被內侍給搪塞了過去,只言如今天下百廢待興,陛下有諸多國家要事需要處理,不便見客,還請陸植過一段時日再來。
隱隱之間,陸植也察覺到了這其中的變化。
很顯然,孔乾是在故意躲着他,而這其中的莫名意味與心思,卻是十分的耐人尋味。
對此情況,陸植倒也沒太過意外,畢竟人總是會變的,或者說,就算內質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隨着身份地位逐漸變得不同之時,其思想與選擇,也會隨之轉變得不同。
不過至少孔乾如今還沒有一登基便變成那等無道昏聵的昏君,對於天下百姓仍舊優待,最基本的國策也並沒有發生改變,這也就行了。
一夜,孔乾回到寢宮,正看到那桌前,坐着一青衣道人的身影....一如當年陸植與他初見之時那般。
孔乾面色微變,目光有些閃爍,這裡可是皇宮大內,他的寢宮之中,沒想到陸植仍舊能這般輕易的到此。
要知道,今時可不同往日,當初他只不過是一位佔據一方的偏將,以陸植的本領,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找上他。
但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乃大安的開朝太祖,整個王朝氣運都匯聚在他一人之身,還有那紫微帝星的守護,別說什麼魑魅魍魎,就連修道之人,到這京都之中,都得要被大安朝的龍氣壓制,術法全失...
且這皇宮大內,更有欽天監的官員術士,在皇宮中設下了陣法,與大安龍氣相連,沒有皇帝的詔書,就算是那能飛天遁地的修行高人到了,也得變成凡夫俗子一個!
可陸植卻依舊能如今輕易的來到此地...看來欽天監的那些術士們,還是小覷了陸道長啊。
靜立了兩秒之後,孔乾擡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龍袍,走上前去行禮道:“陸道長。”
陸植轉頭,對其點頭道:“陛下回來了啊。”
孔乾說道:“不知陸道長深夜來訪,可是有何要事與朕商議?”
陸植看了他一眼,也未寒暄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陛下,貧道是來向陛下辭行的。”
“如今,天下已定,世間妖魔魍魎之亂也漸漸平定,貧道一個方外之人,便不在這朝堂久留了。”
“貧道不日便會回返山中,清淨修行,所以這大安國師之位,貧道便不受了,還有那大安護佑靈應真人的尊號,貧道也沒有那個德行能擔,也便請陛下一併收回吧。”
孔乾面色一變,急忙說道:“陸道長,還請聽朕一眼,這國師之位,天下間只有陸道長能夠擔任,還有那護佑靈應真人,也是朕與天下百姓的一番感恩之心,期望陸道長日後能登仙成神...”
陸植不置可否的說道:“陛下,這國師之位還有那護佑靈應真人的尊號,其中的究竟與深意,你恐怕並不是很清楚吧?”
“若是貧道應了,那貧道恐怕就要永遠不得解脫了...你只知曉若是將貧道以此般封賞留下,便能保這大安朝千秋萬代,但你可知,貧道卻是要被磨滅自我,化作那無情無識的傀儡?”
那國師與護佑靈應真人之事,陸植早已經弄清了始末,不外乎就是欽天監中的那位監正提議的,孔乾意動之下,也便就在沒知會陸植的情況下,便擅自下了詔。
陸植倒是不知道,那位趙監正究竟與他有何冤仇,設下此等毒謀來害他,不過在他來時,便已經將那位趙監正化作灰灰了,倒是因果兩消了。
孔乾張了張嘴:“這...朕真不知曉,盡是如此。”
陸植搖頭:“不管如何,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最後,貧道還要向陛下討還貧道的佩劍與青蓮...如今雖天下妖魔已隱退不出,但那暗中,還是有許多妖魔鬼怪在覬覦着這繁華人世,所以貧道需討回佩劍法寶,助貧道斬妖除魔。”
孔乾聞言卻是沉默了下來,半餉之後,才說道:“陸道長,那淵虹神劍,如今已被供奉進了我大安宗祠之中,奉爲護國神器,鎮壓守護我大安國運,實在不宜輕動。”
“而那青蓮....也請陸道長慷慨,便贈予朕吧。”
“實不相瞞,朕亦知青蓮神妙,有保命護身之能,朕這些年來百病不生,身體康健,全依靠這青蓮造化滋養。”
“朕雖然有些私心,期望能長命百歲,一生不受病痛纏身,但這青蓮於天下,也同樣有大用...如今正是朕大展宏圖,造福天下百姓之時,若有這青蓮滋養身軀,朕自然能多爲百姓們做上一些事。”
見陸植面色始終平淡,孔乾又趕忙道:“不若這般可好,以陸道長陸地神仙般的神通,這壽元自然是朕的十倍百倍!”
“所以朕懇請陸道長,將這青蓮再借與朕幾十年,待朕百年之後,道長再來收回如何?”
陸植看向孔乾,心中微嘆,竟突然感覺其有幾分陌生之感。
以陸植的能力,又如何能看不出,孔乾此刻,只是在搪塞試探自己罷了。
“陛下...”陸植輕聲道,“貧道知曉,如今你已經是這天下之主,或許已經不是貧道最初認識的那位孔將軍了。”
“但是,還望你永遠不要忘記了,你最初時,想要爲這天下百姓帶來安寧幸福的初心。”
“言盡於此,陛下,此次一別,後會無期...”
話音剛落,陸植便已經起身朝寢宮外走去,只見孔乾身上青光一閃,一朵六品青蓮便從其天靈之中遁出,迴歸到了陸植手中。
雖然有着欽天監術士幫忙在青蓮之中設下的封禁,但陸植的法寶,又怎會真被他人強佔去。
不止如此,甚至就連他最初贈予孔乾的太平要訣以及黃巾力士神符也化作流光,從他身上遁出,收回了陸植手中。
“陸道長...?!你真要棄朕而去了嗎?!”
孔乾驚叫出聲,趕忙追至寢宮門前,但陸植的身影早已經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際。
轟!
只見一聲爆響,一道沖霄劍光瞬間自那大安皇家宗祠之中破封而出,化作一道金虹,緊隨着陸植的身形而去。
孔乾呆呆的看着那一前一後,兩道遠遁而去的金虹,心中不禁有幾分迷茫與悵然若失。
他實在不知曉,事情最後爲何會變成這般,也未曾想到過,陸植竟會這般的決絕,直接便與他斷絕了所有的情誼。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愧疚與後悔,愧疚於自己的貪婪無度,後悔與不該聽信了欽天監那些術士們的讒言,企圖將陸植徹底收服爲他大安朝的守護神。
若不是如此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這邊還在暗自後悔,然後便忽見一紫衣欽天監術士在內侍的帶領下,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陛下,不好了啊!”
見是欽天監的官員,孔乾不禁眉頭一皺,心中有些厭惡的說道:“發生了何事?讓你這般殿前失儀?”
“陛下,監正他...他突然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天火給焚成灰燼了!陛下命我們以方術打造的那些大安護佑靈應真君神像,也突然間自行崩碎成了滿地的碎石殘渣...”
孔乾聞言不禁眼角一跳,他自然能猜得,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爲的,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心中才猛地升起了一陣後怕之感。
原本他以爲,憑藉大勢,或可能壓服陸植,但如今看來,卻是他太過想當然了,陸道長根本就不是那所謂的大勢能夠壓制的!
而陸植先前,恐怕還是念及了舊情的,不然的話,恐怕那左慈擲杯戲曹操之事,今日就要在他身上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