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友重逢(一)

易剛滿面春風進入茶室,大健敏已經泡好了一壺茶在等候了。

“過來坐吧,易先生”,大健敏招呼他坐下坐在他對面,親自爲他倒了一杯茶。

“多謝長官,我此來……”,他剛想表明來意,被大健敏無情打斷。“喝茶,喝完再說不遲”,大健敏淡淡說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易剛只能陪着大健敏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直到把一整壺茶喝完。“你想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大健敏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坐下。

“長官,你得救我啊!”,易剛退後幾步,面向大健敏磕了幾個頭,他見狀連忙將易剛扶起“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和我說說吧!”。

“此前與您的上級雨田長官本來已經談妥,準備近日來投靠。不想先生竟意外醉酒溺亡,實在令人惋惜。我的意圖已被我老闆察覺,他親自派人調查我,蒐集我的證據。還有王亞樵,也想置我於死地。望先生看在我一片忠心份上,救我一命”。

他說得言辭懇切,大健敏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待他說完,大健敏終於開口了:“我對易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這幾年我們也看到了你對於‘大東亞共榮’所做的努力,這一點是有目共睹的。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需要商量一下,之後答覆你”。

“多謝長官相救,來日定當犬馬相報!”,易剛眼圈發紅,擠出了幾滴眼淚。

“先生不要客氣,我們來日方長!衛兵,送客!”,易剛又道了幾聲謝,跟着衛兵走出了茶室。

易剛向來看不上大健敏,大健敏心裡很清楚。他之所以同意考慮一下,完全是託辭,實際上他根本沒打算幫易剛的忙。不過不能做得太明顯,畢竟易剛手裡有他想要的東西。在拿到這件東西之前,他必須保持兩人之間的友好關係。

小馮四處尋找思懷,沒想到在大街上看到了他。他拉着思懷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你跑哪去了?讓我一通好找!孫銘文先生在我那兒等你,他想和你說說易的事兒”,小馮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見面原因。

“好,我這就和你去見先生”,思懷對小馮絕對信任,並沒有因爲他的日本人身份對他有任何懷疑。

兩人一起回到小馮的秘密藏身處,已是傍晚時分了。考慮到孫銘文幾人還沒吃飯,他們準備順路買一些飯菜帶回去。“我們去哪家?”,小馮詢問思懷的意見。

“先生是南方人,我們去同福裡,那家菜館適合先生的口味”,思懷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我們就去那兒!”,小馮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思懷選擇去那裡買飯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同福裡其實是軍統一個秘密聯絡點,這件事就連易剛都不知道。當年老闆爲了防止內部生變,在各地建立了許多秘密聯絡點,同福裡就是其中之一。思懷被派往向陽做機要組長也是老闆授意的。

易剛叛變,思懷早已發現端倪,這次見到張東方,證明了他的猜想。易剛手裡的東西足以讓許多弟兄家破人亡,他要提醒弟兄們注意,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轉移。

同福裡菜館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思懷讓小馮找了個位置坐下休息,自己裝作若無其事來到掌櫃的身邊看菜單。

“先生來點什麼(你此來何事)?”,掌櫃的問。

“哦,外面來了幾個朋友(站長叛變),我來買些飯菜(小心眼線),帶回去和大家一起吃(情況不對立即轉移)!”,思懷壓低了聲音,“還是老樣子(按原計劃準備撤離)”。

“好嘞(收到),您去那邊稍等一下(等你一起走),做好我叫您(你也要小心)!”,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一封密信塞進思懷上衣左邊口袋裡,“阿福,過來帶客人去那邊坐!”。

“先生,您請!”,阿福招呼思懷去老地方就坐。小馮走了過來,對思懷說:“你經常來啊,我看你和老闆挺熟嘛!”。

“是啊,我常來他這裡,這兒口味正宗,價格公道,我很喜歡來這兒吃!”,思懷回答。

“哦,怪不得!思懷,我終於知道他們爲啥叫你美食家了,你是真會吃啊!”,小馮看着思懷,若有所思地說道。

“哈哈哈,南方菜口味清淡,我覺得你也能愛吃!”,思懷回到。

“嗯嗯,一會兒正好嚐嚐!”,兩人閒聊間,飯菜就做好了。

“剛纔那位先生,您的飯菜好了!”,阿福招呼思懷過來取飯菜。小馮和思懷一起走過來,思懷打開上衣右口袋正準備拿出錢包付賬,小馮這時拿出幾塊大洋放在桌上,“不用找了!”,小馮特別大氣地說。

“怎麼能讓你結賬?”,思懷執意想要自己結,拿起櫃檯上的大洋放進小馮手裡。

“我倆就別客氣了,下次你請我就行了!”,小馮堅持把大洋又放了回去。

“那好吧,說好下次我請啊!”,思懷特別不好意思地收起了錢包。

“好,我記着!老闆再見!”,小馮和掌櫃的道別。“我走了啊,回見!(儘快撤離,別等我!)”,說完和小馮一起離開了。

“二位慢走!”,掌櫃的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自來到向陽,便接下了同福里老板這裡身份,一干就是好幾年。如今不得不離開,心中還真有些捨不得。如今站長坐實了漢奸身份,自己也該早做打算。

孫銘文他們等了整整一下午,終於見到小馮帶着思懷回來了。“大家先吃點東西,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小馮和思懷打開飯菜,溫度剛剛好。大家都圍了過來,一起吃飯。

在東北的向陽還能吃到這麼正宗的南方風味,除了“同福裡”找不出第二家。孫銘文本人對於向陽的印象,除了這幾道南方菜,也許沒有更深的記憶留在這裡。唯有美食的記憶,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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