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磁州城外的顏毅兵營,許雲起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壺關之下。
正是半夜時分,許雲起讓張玉龍直接扣關,關上的人聽說是欒帥的朋友,有要事從邯鄲過來求見,便也不敢耽擱,報到了關城裡的帥府。
欒山果然是在壺關的,他在許雲起離開晉陽之後,便在北漢的朝堂上據理力爭,最終得以再一次領兵出征,只是重兵盤據在壺關,派出幾路的探馬,以打聽着河北的戰事,只是想要坐山觀虎鬥,能夠分得一杯羹。
許雲起半夜到訪,令欒山有些詫異,馬上想到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親自出關將三個人迎進了關來。
一進入到帥府之中,許雲起也無暇與他多作客氣,直言道:“我此時來,是爲了送給北漢一份好禮!”
欒山看着她,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道:“小七,是不是顏毅遇到了麻煩,你想讓我幫他呢?”
許雲起暗自慚愧,沒想到欒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機。
但是,許雲起並沒有肯定,她問着欒山:“你可知大名城之戰已經結束了嗎?”
“結束了?”欒山一愣,到現在爲止,他派出了探馬還沒有回得關來,對於大名那邊的戰況,他也只是知道前幾天情形。
“就在今天凌晨時分!”
“誰勝誰負?”
“你說呢?”許雲起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着他。
欒山知道許雲起是在考驗自己的能力,想了想,道:“我若沒有猜錯的話,定然是尉遲義獲得了大勝,耶律休達一定敗北!”
“你爲什麼會這麼肯定?”
欒山道:“耶律休達爲人剛愎自用,心胸狹窄,若是他能夠以顏毅爲主,他爲輔,或許還能夠跟尉遲義一爭長短;只是以他的爲人,定然只是將顏毅當成他手下的一員戰將來用,想那顏毅心比天高,卻換來如此結果,又怎麼可能真心誠意地爲他賣命呢?”
許雲起知道,他的分析卻也是有些道理,還是道:“這一次的確是尉遲義又贏了,耶律休達敗得很慘,說是全軍覆沒,可能有些過了,但也差不多。”
“如此厲害?”欒山有些不相信,他也是知道雙方的兵力之比的。
許雲起鄭重地點着頭。
“到底是怎麼一個戰鬥的過程?”欒山追問着。
當下,許雲起便將尉遲義水攻,以及四處埋伏的經過講了出來,最後道:“齊增手下的契丹漢兵,原本有十萬人,如今能夠有五六萬回到燕京,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耶律休達,這一次就算是不死,也會被剝掉一層皮,他手下的十五萬大軍能夠逃得一兩萬人,就已經算是他有能耐了。”
欒山倒出了一口氣,許雲起所說的這一些對於他來說,彷彿是一場夢般,令他不敢相信。這場戰鬥的結果來得太快,到如今他還沒有接到前線的戰報,若是別人跟他這麼說,他可能還會有些懷疑,非要等到探馬把確切的消息送達,纔會信以爲實。
而如今,既然是出自許雲起之口,而許雲起雙是親歷戰場,令他不由得不信。他知道許雲起到這邊來,是爲了找顏毅尋回自己兒子的,卻趕得這種戰爭最爲關鍵的時候。
“顏毅呢?”欒山又問。
許雲起道:“顏毅帶着他的十萬人,從大名城向西掃蕩,如今與金崎所率的河內援兵,正在磁州城下對壘。”
“看來,你果然是替顏毅來當說客的!”欒山馬上猜了出來,顯得十分得不高興。
許雲起道:“你可以這麼認爲。其實你們兩個都是我最爲要好的朋友,雖然小時候有很多的不愉快,但是若沒有他與你整日的打鬥,你又如何能有如今這般好的武藝呢?這也許是老天有意要如此安排,拋開小時候的不愉快,難道你就不能夠大度一些?這個世上你我還有幾個小時候的故人呢?”
欒山被許雲起說得心頭一動 ,的確像許雲起說得一樣,小時候的朋友早就各奔東西了,但是像顏毅這樣的對頭,也是難得一見。如今他在北漢的朝堂中,其實也一直處在權力的鬥爭之中,到底是根基淺薄,若非是憑着靈鳳公主還在北漢皇帝的面前得寵,他可能早就被劉悅那些人,罷免了兵權。尤其是這種時候,更顯得朋友的珍貴了。
“顏毅到底想要我做些什麼?”欒山問道。
許雲起看着他,也在猜測着他此時心裡的所思所想,還是如實地道:“如今顏毅的處境的確是進退兩難,他被自己的老丈人騙了,不得已才投靠到了契丹人的麾下,但這並不是他真心想要的,他也痛恨耶律休達。他並不是走投無路,他只要撤離磁州,往廣平縣去與齊增合兵一處,且戰且退,一樣可以回到蔚州,回到金刀寨。”
“他不想回金刀寨嗎?”欒山問。
許雲起道:“他若想回金刀寨 ,還會麻煩我跑到壺關來嗎?”
“他想要投靠我們漢朝?”欒山問。
許雲起點了一下頭,道:“他是有此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欒山想了一下,道:“此事事關重大,需要等到朝堂上作出決定來!”
許雲起不由得搖着頭,道:“這件事你作主就是了,若是還要報請晉陽,沒有三五日如何能夠趕得回來?到那時,顏毅早就敗得一塌糊塗了!”
欒山又想了想,道:“你們漢朝剛剛與楚朝簽訂了和約,這個時候收留顏毅,不是與楚朝爲敵嗎?”
許雲起道:“若果是如此,你又爲何會領兵到壺關來?難道不是爲了北漢的利益?”
欒山無話可說。
“這天下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欒山聽着這番話,覺得很是有道理,不由得點點頭。
許雲起又道:“我也知道,其實你並不想要讓顏毅到北漢去,因爲你自己也非常清楚,顏毅的本事要在你之上,如果他真得到了北漢,成爲了北漢的將領,那麼終有一天,他會取代你的位置,成爲北漢的統帥。還有,顏毅若是真得到了北漢,那麼,劉悅那夥人,正好藉機來打壓你,我說得對不對?”
欒山臉上的肉跳了跳,分明是被許雲起一語說中而有些心虧,他尷尬地笑了笑,道:“怎麼會呢?我又不是耶律休達,那麼小心眼子!”
許雲起道:“你是不是小心眼子,我很清楚!”
欒山咬了咬脣,想了一下,終於還是點着頭,道:“好吧,就算是你說對了吧!”
“其實,顏毅又哪裡真得願意留在北漢呀!”許雲起發出了一聲輕嘆:“他也是被逼無奈!”
欒山又想了想,道:“這樣好了,我可以暫時收留他的人馬,但是他不能去晉陽!”
許雲起卻搖了搖頭。
“怎麼?他不願意嗎?”欒山問。
“你太把他得勢利了,他真正的目的卻是向你借一條路而已!”許雲起道。
“借一條路?”
許雲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