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義並沒有按慣例先往朝中去向皇帝報道,因爲他也聽說了順昌皇帝抱病未出朝之事,如今朝上大小的事務,都是由三哥尉遲儉來處置的。
尉遲義直接回到了尉遲王府,雖然樑王早已作古,但是,尉遲家還有他這麼一個康王,也是王爺。儘管他不住在這個府中,府裡還是給他留着一個院落。若是尉遲義真得離開了這裡,那麼王府上的匾額就需要換掉。
早有人向府內的尉遲儉和尉遲禮進行了通報,尉遲儉也知道尉遲義會在這兩天回京,只是對他這般快速、且無聲無息地趕回到了府中,也是萬分的驚訝,等他帶着遲禮迎接出來,尉遲義已然走進了府中的議事大廳。
沒有什麼儀式,也沒有什麼客套,三兄弟關起門來,坐在一起,商談着大楚朝,乃至以的天下的大事。
“三哥將我從北地緊急召回,到底所謂何事?”尉遲義開門見山。
尉遲儉沒有說話,而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尉遲禮。
尉遲禮笑了笑,道:“五弟,如今北地已平,你實際上已然成爲了實實在在的北地王,北地的一切事務都是由你一人說了算的,便是那順昌皇帝也無可奈何。”
尉遲義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有什麼話儘管說來,咱們兄弟,沒必要這般得拐彎抹角。”
尉遲禮有些尷尬,雖然對自己的弟弟妒忌得要死,卻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也便只有這些,是無法真得與五弟來爭什麼的,此時只得實話實說地道:“其實也不是別的大事,我還想往北地任職,總不能總這樣在京城閒逛吧?”
尉遲義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人怪物一樣,半晌之後,才悠悠地道:“四哥,你說,你想擔任什麼職位?”
看到尉遲義這般得和顏悅色,尉遲禮的臉上馬上有了喜色,連忙道:“其實也不用多大的官,五弟既然是北地元帥,便讓爲兄擔任一個副元帥,可好?”說着,又涎着臉道:“五弟一人掌管諾大的北地,如何也應該有一個信得過的心腹,咱們自家兄弟,總好過外姓的將官,你說是不?”
尉遲義久久地看着他,卻沒有說一句話。
尉遲禮被尉遲義看得有些發毛,連忙又道:“要是五弟覺得我作副帥不妥,那便給個一軍的主將與我,也是可行呀?”
良久之後,尉遲義才平靜地道:“我害怕你再將我的一軍丟下來,自行逃去,令這一軍降於敵人!呵呵,如今北地的三十萬大軍也纔剛剛恢復原來的規模和戰力,我可不希望我的屬下再有任何差池!”
被尉遲義又揭了自己的老底,令尉遲禮很是難堪,連忙道:“那些陳年往事,五弟就不要再提了!爲兄向你保證,若再爲主將,哪怕是戰死沙場,也不會再棄軍而去!”
尉遲義卻還是搖着頭,看向了尉遲儉,道:“像四哥這般,生得高大威猛,架子滿滿,十分適合往殿前司擔任陛下的侍衛,可以搖旗吶喊,以展軍威!實在不適合從軍打仗,戰場廝殺!你應該讓三哥找找陛下,往殿前司任職。”
尉遲禮看向了尉遲儉,尉遲儉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接口:“五弟難道不知?如今京城防禦使可是尹凱,他向來與我們尉遲世家不和,怎麼可能答應讓老四往殿直去呢?”
“若是殿直不好去,那麼做一個金瓜武士,總是可以的吧?”尉遲義道。
尉遲禮愣了愣,轉頭看着尉遲儉。
尉遲儉道:“若想讓四弟往殿直去,卻也不難,只要是五弟成爲京城防禦使之後,這京中的一切事務也盡歸五弟安排!”
尉遲義一怔,馬上聽出來,尉遲儉這是話中有話:“三哥此話何意?”
尉遲儉微微一笑,道:“尹凱與順昌帝已然有了嫌隙,尹凱也有了歸隱之心,他向順昌皇帝遞交辭呈,雖然被順昌皇帝駁回,但是已然心灰意冷,如此下去,犯錯也便必不可免,到時候,也定然會失去順昌的信任,我們只需要在他犯錯的時候,上書彈劾,就算是順昌帝不願意,也只能罷免他的官職。”
尉遲義皺起眉頭,已然看到了尉遲儉對尹凱設定的陰謀,心中很是不快,想一想這個朝堂之上,如今也只有尹凱這麼一個還算是正直的人,便不由得內心悲哀,也許大楚的氣術真得是要完蛋了。
尉遲禮問:“若是尹凱被免,又有何人能夠成爲京城防禦使呢?只怕咱們推薦誰,順昌那傢伙都不會同意的。”
尉遲儉點了一下頭,又看向了尉遲義,這才道:“若是五弟能夠接任京城防禦使一職,順昌皇帝就算是不願意,又能奈何?”
尉遲義和尉遲禮都沉默了,尉遲義知道尉遲儉所言不差,以如今康王的名頭,回到京中接掌京城防禦使一職,誰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畢竟是京畿之地,需要有一個名聲、威望和手段都相當了得的人。
當年尹凱接掌京城防禦使一職,是有宣德皇帝爲其撐腰,令他在很短的時間內,以雷霆手段,迅速地掌握了整個京城的軍隊。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尹凱的確也有這樣的能力。
若是尹凱真得被免職,放眼整個大楚國內,雖然稱得上將軍的人也有幾百,但是真正能夠在京城震攝四方的人除了尉遲義之外,還真得沒有第二個人了。
終於,尉遲禮當先地說話了:“五弟若是真得接管京城防禦使一職,自然是好,但是,北地元帥怎麼辦?難道要撿個芝麻,丟個瓜嗎?”
如今的北地元帥,可是一方的諸侯,便是在名義上,也可以說是除了大楚皇帝之外,最有權勢的人。而京城防禦使一職,雖然也相當得重要,但是,到底也只是掌管着京畿地區的兵權和治安,單單論起官職的品級來,也不是很大,真得與北地元帥一比,便是顯而易見了。
尉遲儉笑了笑,看着尉遲義道:“五弟如今就算不在北地,那些北地的將軍還不是唯五弟馬首是瞻嗎?”
尉遲禮一愣,馬上明白了什麼。
尉遲儉接着道:“五弟可以舉薦一個得力的部將,擔任北地的都督,取消北地元帥一職,並且可以大大方方地向順昌皇帝交出北地的兵權。呵呵,到時候,我這裡也可以與五弟一唱一和,自然不會令北地的兵權旁落,只要兵權還在五弟部將的手中,也便等於是在了五弟的手中!”
尉遲禮伸出了大拇指來,對着尉遲儉道:“三哥高明,實在是高明!如此一來,在天下人的眼中,五弟可以說是高風亮節,急流勇退,到時候免不得爲天下人稱道讚頌,誰又知道,這其實是一步以退爲進的好棋呢?”
尉遲儉也得意的摸着自己的鬍鬚,一邊點着頭,一邊道:“是呀!五弟只需要在京中安靜得等待,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的風度,自然就會成爲京城防禦使,到時候,莫說京城了,便是這天下,也盡數得掌握到了咱們尉遲世家的手裡!”
尉遲義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的野心在這一刻又漸漸地復活,忽然想起了自己與尉遲儉當初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