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止住哭聲,淚眼婆娑的望着阮文淵,不甚相信的問道:“真的?不是她回來了?”
阮文淵點了點頭,溫聲細語的道:“真的,乖,你先房休息休息,再睡上一覺起來,保管什麼事都沒了。”
二夫人點了點頭,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阮文淵厲聲喚道:“來人,帶二夫人下去。”
兩個丫頭怯生生的道了聲“是”,才扶着她離開。
衆人等着二夫人離開後,復轉身看着阮文淵,眼中是疑惑、是探究,心裡的恐懼並沒有因爲阮文淵剛纔的話減少半分。
阮碧煙因爲懷孕七月,不敢跑動,這會纔在丫頭的攙扶下趕了過來,站在三夫人跟前,以錦帕抹着眼淚說道:“早知道我四年前應該下嫁到日暮國去,這樣,爹爹也不會因爲我而誤殺了魏芸娘,那丫頭也不會因爲報仇而殺了二哥,大夥就不會這樣擔驚受怕,都是我連累了大家,嗚嗚嗚……”
阮青決聽了這話,走到阮碧煙跟前,嗤笑道:“小姑姑,那魏芸娘殺也殺了,你就別爲這事耿耿於懷啦。如今你有了身孕,應該放寬心胸,好好的等着孩兒臨盆。那丫頭回就回了,有侄兒我在,怕她作甚?”
阮文淵亦走到阮碧煙跟前,安慰道:“煙兒,別瞎想,就算沒有和親那檔子事,我也會殺了那女人的。放心吧,爹爹和你的哥哥們、還有青決,會把一切事情都解決好的。你還是先回夫家去,乖乖的等着做孃親。”
阮碧煙這會才止住了哭聲,楚楚可憐的問道:“真的可以嗎?”
阮文淵點了點頭,狀似慈愛的道:“當然了,爹爹什麼時候騙過你?”
阮碧煙這才破涕爲笑,點頭道了聲“好”。
“好了,如若真有事情,不是還有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擔着嗎?別盡給我添亂,大夥回自個的院裡去吧。”阮文淵下了令,衆人才各自回去。
看着家人的背影,阮青決腹誹道:阮紅俏,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四年前你不過才十來歲而已,何以大夥都聞你色變?如今我對你的興趣是越來越濃了,還真想快點會會你!
是夜,漫天的星子散佈在夜空之中,像孩子的眼睛一般,晶晶的亮。
一條黑影飛檐走壁,熟稔的躲過守衛,直朝皇宮掠去。
御書房中,悠黃的燈光透過窗櫺映射出來,讓人倍覺溫暖。
黑影稍稍站在門口望了望,便推開了書房的門,亦步亦趨的走了進去。
“藜兒來了。”正埋首書桌裡的文景帝擡起頭來,看着正在關門的一身夜行衣的矯健身影,渾厚的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
“嘿嘿,來了。”燕藜傻笑着拿掉覆面的黑布,那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在燭燈的輝映下,發出珍珠般瑩潤的光澤。
文景帝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拉着他的手,走向一旁的錦榻坐定,親自取過幾上的茶杯,爲燕藜倒了杯御用的雀舌香茶遞給他。
燕藜也不客氣,接過來就猛灌了幾口。
文景帝滿目慈愛的看着他與紫鴛有五六分相似的面頰,心裡對紫鴛的思念更甚。
紫鴛,藜兒都二十歲了,你要是也能看着他現在的樣子,特定會移不開眼睛。
等燕藜喝罷,文景帝才從袍袖中取出黃綢錦帕仔細的爲他拭去嘴畔的水漬,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尋常的父親對待自己鍾愛的兒子。
燕藜打小就習慣了文景帝的這些舉動,是以也見怪不怪了。
凝望燕藜半晌,文景帝纔開口問道:“藜兒,你要伯伯辦的事已經按照你的叮嚀辦了,只是現在該告訴伯伯是何用意了吧?”
“呵呵,派太子去調查這事,一是可以從中探出他是否與那些個貪官有關;二是試探那柳彥與阮文淵的關係;三嘛,希望能從中看出更多的端倪。”
燕藜悠悠的道出,文景帝卻是聽得一臉的欣喜。
自打四年前燕藜解決了寧採臣毆打日暮皇子那件事後,他和魏王便認知到這孩子並不是平時表現出的那般一無是處,而是靠着自己的方式對自己實施自我保護。
那時文景帝和魏王已被這一認知驚得不行,如今再看燕藜分析事情有條有理,講起話來頭頭是道,心裡的喜愛之情更是氾濫。
文景帝不由試探着問道:“藜兒,如果伯伯將皇位讓給你,你可願意?”
燕藜沒想到皇帝會有這樣一問,愣了愣神,才道:“伯伯,藜兒不願意。”
文景帝沒想到他會回答得如此乾脆,當下問道:“爲何?”
燕藜淡笑道:“一則這位置本就是屬於太子的,藜兒只是一個王爺的兒子,藜兒不敢逾距;二則,坐上這個位置,要擔上太多的責任,藜兒閒散慣了,無心這個位置;再則,坐上這個位置,還得遵循祖制,必須三宮六院,是以藜兒不願意。藜兒喜歡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
此刻,燕藜的眼中,映現出的是那張讓他愛得如癡如狂的女子,那絕色容顏,那聰明的頭腦,那敢作敢爲的性格……無一不是讓他愛得無法自拔。就算是有一朝,她老得動不了,牙齒掉光了,他還是願意和她相守相護到生命終了的那一天。
思及此,燕藜口中不由吟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文景帝原本聽了前兩條,眼中便微微的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在聽了第三條後,那失望的神色霎時變爲訝異。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男子不都是以妻妾成羣爲榮耀麼?爲何他的藜兒會和魏王一樣,只願與一人相守到老?莫不是被魏王給同化了?
文景帝不得不將思緒轉到了寧採臣身上。聯想到藜兒對寧採臣的維護,還有幾年前以及最近興起的流言,莫非藜兒真的喜歡男子?那人難道真是寧採臣?難怪每次問藜兒關於寧採臣的事,藜兒都會避而不談。不行,這絕對不行?堂堂皇家子孫,怎麼可以納一個男妃?
想到這,文景帝試探的問道:“藜兒,你都二十歲了,早已過了納妃的年紀,不如伯伯給你納一房妃子?聽說司徒公柴荇家的小女兒柴如意貌似天仙,秉性純良,知書識禮,不如就她了吧。”
呃?剛纔還在談皇位的事,怎麼一下子跳到納妃的事上了?
燕藜不由搖了搖頭道:“伯伯,藜兒心中已經有心上人了。”
果真如此!文景帝心都涼了半截,但是還是強裝笑顏,問道:“不知是誰家的女子能得藜兒垂愛?不如伯伯作主,儘早爲你將這親事辦了。”
“呵,伯伯,她現在才十四歲,還不到及笄的年紀,藜兒在等着她長大。”燕藜淡笑着解釋,接着堅定的道:“藜兒和她已經認識六年多時間了,今生,藜兒非她不娶,除了她,藜兒不會再愛上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