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吧，鎮，南，王，妃？”炎旭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卻讓所有人瞬間變了臉色。
炎皇是什麼意思？衆人面面相覷，都有點莫名其妙，少數幾個人似乎猜到了炎旭的意思，神情莫測。
“炎皇醉了吧？這可是鎮南王！炎皇這樣可不怎麼友好！來人，上一碗醒酒湯給炎皇！”凌峻風心中驚駭莫名，他知道炎旭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可是……可能嗎？！凌峻風覺得腦中一團亂麻，只想快點把這頁翻篇兒了！
“多謝凌皇好意，不過朕很清醒，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炎旭看着神色各異的衆人，笑得莫名，“朕想要給各位講一個故事，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故事。”
大殿中彈琴跳舞的那些人早已經退了下去，沒有人喝酒，沒有人談笑，所有人都看着那個站在前面的斷臂男子，聽着他在講一個彷彿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
“當初雲國區區五十萬大軍就進攻凌國，最開始的那幾天，楚家軍節節敗退，還丟了蓉城，各位不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嗎？”炎旭緩緩地說，“原因就是，那個時候在蓉城的鎮南王，根本就是個假的，是雲國派來的一個冒牌貨！雲皇，朕說的沒錯吧？”
雲戰的臉色很難看，事實上，在炎旭開口對着“楚燁”叫“鎮南王妃”的時候，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
“沒錯，那個假的鎮南王是雲國人，名叫歐陽煊，跟鎮南王長相酷似。”雲戰的聲音低沉而苦澀。他承認了當初雲國用了李代桃僵的詭計，但是並沒有把歐陽煊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因爲在出鎮南王府的地牢之前，容亭告訴過他，如果關於雲青蓮和歐陽煊的身份從他嘴裡說出去了，她一定會讓他斷子絕孫！雲戰不敢冒險，況且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
一時間衆人臉色都變了，雲戰承認了炎旭說的是真的，那真的楚燁去哪裡了？
“各位都很想知道鎮南王去哪裡了對不對，這也要問雲皇了，當初在清風山埋伏了三千個雲國精兵，還有云皇親自出馬，真的鎮南王早已經身受重傷，從幾百米的懸崖上墜落，屍骨無存了！”
“沒錯，當初鎮南王胸口的那一劍是我刺的，他掉下清風山懸崖了。”雲戰不由自主地附和炎旭的話。
“後來，戰局突然扭轉了，各位應該知道當時鎮南王妃突然出現在清遠城吧？事實上，沒有人親眼看到鎮南王妃離開清遠城，然後本來應該是雲國奸細的冒牌鎮南王突然發威，變得厲害起來了！各位想知道爲什麼嗎？就是因爲後來以及現在的鎮南王，根本就是鎮南王妃假扮的！”
炎旭越說越激動，看着凌國衆人包括凌峻風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覺得心中暢快無比！
“各位就沒好奇過爲什麼鎮南王出現的時候總說王妃抱恙在身？爲什麼王妃出現的時候鎮南王不見了蹤影？！原因就是根本就只有一個人！”
“大家都被鎮南王妃騙了！她可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她武功超羣，這點朕深有體會，因爲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容亭，你可以騙過所有人，但是騙不了我！事到如今，你還要僞裝下去嗎？”炎旭直直地看着容亭說。
容亭知道不管她易容得多麼完美無缺，也不可能騙過所有人。因爲曾經發生過的很多事都是有破綻的，有心人想要找到蛛絲馬跡也不是特別困難。凌國的人和雲國的人沒有想過她是假的，是因爲他們從來不知道她有武功，而且武功高強到可以打敗雲戰。也是這一點，讓很多人深信不疑她就是鎮南王。
但是炎旭不同，炎旭跟她交過手，知道她的一些底細，再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深入調查一番，很容易就發現其中的端倪。
容亭心中苦笑，終於還是被揭穿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她不過是想要守護她和楚燁在乎的東西罷了，如今雲國的事情已經基本落下帷幕，鎮南王的作用也沒有那麼大了，揭穿了也好，她覺得好累……
容亭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擡起了一直低垂着的頭，讓炎旭失望了，她臉上沒有驚慌失措，沒有憤怒不滿，她甚至沒有再開口辯駁一句，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直接承認了：“我是容亭。”
我是容亭……冷冷清清的女子聲音，平平淡淡的四個字，卻在很多人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是容亭？！那個斬下雲國虎威將軍頭顱，用一千人滅了雲國十萬大軍，區區數天時間奪回蓉城，生擒曾經的雲國攝政王，逼得雲清落荒而逃的“鎮南王”，居然是個女子！居然是鎮南王妃！
凌峻風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深深地驚歎於容亭居然是如此這般驚才絕豔的奇女子，另一方面又有點爲難。炎旭說楚燁已經死了，那鎮南王府怎麼辦？還有容亭，不管她對凌國作出了多大的貢獻，她欺騙了天下人，這個欺君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好！”炎旭大聲說，“果然爽快！既然鎮南王妃已經承認了欺君，想必凌皇一定會公平處置的！”
凌峻風心想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炎旭不會無的放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揭穿容亭的身份，當然不會沒有後招。自古以來，欺君都是殺頭的大罪，況且容亭這次玩大發了，要讓刑部尚書宋開來說的話，她這是假冒朝廷命官，假傳軍令，欺君犯上……罪名還能羅列出一大堆來！
“容亭，你這是欺君！你可知罪？”凌峻風神色複雜地看着容亭，厲聲問道。他是凌皇，皇威不可侵犯，如今這裡坐着凌國的文武百官，雲皇還有炎皇，不管他真實想法怎麼樣，他都必須先維護皇權的尊嚴。
“容亭知罪，聽憑皇上發落。”容亭起身，靜靜地在大殿中央跪了下來。不管凌峻風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挑釁這個封建時代的皇族權威。
“皇上息怒，鎮南王妃此舉雖然不妥，但是也是爲了我凌國的安定，鎮南王妃爲我凌國立下汗馬功勞，並非故意欺君。”皇后第一個開口給容亭求情。她現在心中還沒有平靜下來，原本她一直覺得容亭很特別，沒想到她會如此“特別”！
凌峻風看了皇后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皇后果然跟他心意想通。雖然他也不爽容亭的欺騙，但是這跟容亭立下的功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不敢想象如果當初真的讓雲國的那個冒牌貨奸計得逞了，他們凌國如今要面臨多大的危機！容亭不僅救了凌國，還不費一兵一卒收服了雲國，這樣天大的功勞在這裡，凌峻風覺得她那些欺騙完全是可以諒解的！
“皇上息怒，臣認爲鎮南王妃此舉只是迫不得已，功大於過。”徐然年紀輕輕身居高位，自然把凌峻風的心思看得很透徹。況且鎮南王妃假冒鎮南王的事，說大，的確很大，說小，也不過是他們凌國內部的事，不管鎮南王還是鎮南王妃，不都是鎮南王府的人麼！炎旭這次明擺着不懷好意，想看他們凌國人窩裡鬥！
“皇上息怒，臣認爲皇后和徐丞相說得有理，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大臣開口爲容亭求情。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大原因是凌峻風上位之後那些古板刻薄的老頑固大臣都下臺了，凌國朝堂上如今年輕人居多，剩下的那些老人都有一個共同點，絕對的識時務，會看皇帝臉色！
凌峻風臉色緩和了很多：“衆愛卿都爲鎮南王妃求情，朕也覺得諸位說得有道理。鎮南王妃此舉的確不妥，念在其有功，就免其罪責，着其在家中閉門思過！”凌峻風對容亭的處置就這麼高高擡起，又輕輕放下。
“多謝皇上開恩。”容亭跪在地上，垂着頭淡淡地說。她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給她求情。她想過凌峻風或許會看在之前的功勞上饒她這一次，但是這麼多官員開口還是讓她有點意外。畢竟這個時代對女子遠沒有那麼寬容，她以爲或許會有個老頭站起來指着她的鼻子罵“不守婦道，妖女”什麼的……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確不寬容，就像凌如霜曾經因爲閨譽毀了，就被凌天送去護國寺一樣，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但是容亭在衆人眼中是超脫了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的存在。大家現在沒人會把她當做那些大家閨秀，深宅大院裡的貴婦人看待，她之前的種種行爲讓這些男人自愧不如，也不會再拿那些封建禮教的陳規教條來束縛她。
“平身吧！”凌峻風此時心中還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楚燁真的像炎旭說的屍骨無存了嗎？那鎮南王府要怎麼處置……
“謝皇上。”容亭緩緩地站了起來。
“來人！送鎮南王妃回府！”凌峻風大聲說，剛剛他說了要懲罰容亭回去閉門思過，而且他也不想讓炎旭再拿鎮南王府說事。
“鎮南王妃，請！”薛陽親自帶着兩個大內侍衛過來送容亭回去，他神色複雜地看着神情淡漠的容亭，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且慢！”炎旭又開口了，之前凌國百官幾乎一邊倒的維護容亭讓他很意外，他想到炎國那些因爲他的殘疾就要把他拉下皇位的臣子，感覺心中很不平衡。他本來以爲容亭女扮男裝的行爲一定會受到很多斥責，被凌峻風懲罰，被千夫所指！可是沒有，他所預想的那些通通沒有出現！
“炎皇還有何事？”凌峻風語氣有些不滿地問炎旭。
“凌皇如此寬宏大量真是讓朕佩服！”炎旭對凌峻風說。
凌峻風知道炎旭在諷刺他，不過他很想送給炎旭四個字“關你屁事”……不管他要殺了容亭還是放了容亭跟炎國沒有一毛錢關係，炎旭究竟想要幹什麼？！
“不過，朕還有話想要問鎮南王妃，凌皇應該不介意朕佔用一點時間吧！”炎旭說。
“不介意。”凌峻風臉色難看地說。
容亭靜靜地站在大殿中央，身後是兩個大內侍衛，旁邊還站着大內侍衛統領薛陽。她冷冷地看着炎旭，想看他還有什麼妖蛾子要使出來。
“鎮南王妃，”炎旭笑着看着容亭，“或許朕該叫你容小姐比較好，畢竟鎮南王已經死了！容小姐，朕想問你一個以前就問過的問題，想必容小姐這次會有不同的答案。容小姐可願隨朕回炎國？”
炎旭眼中的侵略意味那麼明顯，那是一個男人看一個想要的女人的眼神，沒有人不知道炎旭話裡的意思是什麼，凌國衆人好不容易緩和了不少的臉色再次瞬間難看無比！
這個時代並不限制寡婦再嫁，只要丈夫死了，妻子就會成爲自由人，甚至比做小姐的時候更自由。因爲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做小姐的時候婚事由父母做主，丈夫死了之後雖然說由兒子養着，但是兒子不能決定母親的婚事。寡婦想嫁人完全憑自己做主。
炎旭看到容亭沉默，又拋出了一個更大的誘餌：“只要容小姐跟朕回炎國，朕可以保證十里紅妝，迎娶容小姐做朕的皇后！”
衆人感覺這一晚上心裡受到一個又一個更大的驚嚇，都快要承受不住了！先是炎皇曝出鎮南王死了，如今的鎮南王是假的，是鎮南王妃假扮的！後來鎮南王妃承認了！如今炎皇居然當着天下人的面向鎮南王妃求親，還許以皇后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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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國衆人心中都有點忐忑，炎旭這個誘餌的確很誘人！要是鎮南王妃真的答應了，且不說他們凌國丟人丟大發了，就鎮南王妃這樣的本事，要是真的去了炎國，他們凌國又多了一個強勁的敵人！凌峻風心中也不太確定，他知道楚燁和容亭感情很好，但是如果楚燁真的死了的話，容亭未必不會選擇炎旭……
炎旭看着容亭，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一次一次的交手，他從來沒有佔到過便宜，想要佔有這個女人的慾望卻越發強烈！炎旭的皇后之前難產死了，如今後位空缺，他要不計一切代價得到這個女人，以她的本事，只要她願意幫他，未來的天下一定是屬於他炎旭的。
“誰告訴你鎮南王死了？”容亭沒有回答炎旭的問題，而是冷冷地看着他問。不等炎旭回答，容亭接着說：“鎮南王沒死，不管你們相不相信。至於炎皇的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選擇你！”容亭說完也不再看炎旭將要噴火的雙眼，直接對薛陽說：“薛統領，走吧！”
衆人都低下頭，不想讓炎旭看到他們壓抑不住的笑意，真是太解氣了！居然在凌國的地盤大張旗鼓地挖他們的牆角！鎮南王妃好樣的！就該這麼狠狠地羞辱炎皇！
“炎皇請坐，上酒！奏樂！”凌峻風心中也很歡樂，看到炎旭跟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就感覺呼吸也順暢了不少！
大殿中有一個人，自始至終嘴角都掛着淺淺的笑意，看着這一場跌宕起伏的鬧劇。凌雲風知道容亭會擺平這一切的。唯一讓他很意外的就是炎旭的態度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炎旭居然想要娶容亭。凌雲風以爲炎旭是恨容亭的，今天做這一切也是想要毀了容亭，沒想到他的最終目的居然是想要得到她……
的確，容亭這樣的女人，讓男人產生征服的慾望再容易不過了，她就像一塊光芒四射的瑰麗寶石，越接近就越想要佔爲己有……他自己不也陷進去了麼？凌雲風自嘲地笑笑。
不管外面因爲她掀起了多大的風浪，容亭換回女裝，安靜地待在鎮南王府裡“閉門思過”。
“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你倒是悠閒得很！”晉遙進書房進看到容亭端坐在窗邊喝茶，沉靜得好像一副古畫裡的仕女圖。
晉遙以前認識的容亭，是有趣的，俏皮的，生動活潑的。可是自從楚燁失蹤之後，容亭整個人彷彿被堅冰籠罩，只有在面對楚曜的時候眼底纔有一絲溫度。
晉遙心中覺得沉悶，就開口打破了書房裡的安靜。已經基本確定了楚燁還活着，他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之前宮裡發生的事如今外面都傳遍了，他剛剛從聽風閣回來，聽到了很多關於容亭的傳言。
“喝茶。”容亭倒了一杯茶遞給晉遙，晉遙接過來一飲而盡。
“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說鎮南王妃，聽風閣的說書先生還在講鎮南王妃的故事呢！”晉遙說，“有人說你仙女下凡呢！”外面的傳言神乎其神的，不過好在沒有什麼負面的，他們也就沒有管。
“雲戰和炎旭在做什麼？”容亭淡淡地問，不管外面說了什麼關於她的流言她都不在意，再多的流言總會隨着時間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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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楚燁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