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跟着的依次是二皇子敏王---歐陽子休,三皇子宣王---歐陽子語,四皇子明王----歐陽子言,楊府大公子---楊文軒,以及京中其他府邸的幾家公子並加上各家的貼身跟班十幾人。
這些跟班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明王身旁的那個穿着灰色僧袍、身材頎長、宛如謫仙的出家人,他此時屏氣凝神,生怕一個不出神就漏聽了那異常熟悉的聲音。
東邊花廳中的酒宴估摸着已經開席了,怕錯過了時間,江若宇回頭,恭敬的看着三位王爺,低着頭,道:“院中是令妹請的一些賓客,各位王爺和公子們,這邊請先去入席。”
整個江府的設計是按照典型的江南園林所設計的,這在整個洛陽城中堪稱一奇。
一大早過來後,江若寒就帶着幾位王爺和幾家公子開始遊園,逛了小半天,畢竟平日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這會兒也都正覺着渾身疲乏,大都收起了那顆好奇心,況且並未再聽到話語聲從院中傳出,也都跟在了江依寒的身後,準備入席,只一人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軍師這是作甚?”
歐陽子言準備跟隨衆人離去時,見到素心仍默默的站在原地,面色沉吟。
被明王這麼一問,素心知道他的這一舉動頗爲不妥,心裡卻隱隱的又有些擔心院中的人,便道:“殿下,您先去吧!”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小聲道:“方纔遊園的時候,江府的整個地形圖屬下已有個大概,想現在找個地方就把圖繪製出來。”
江楓年這個朝廷中的蛀蟲,歐陽子言早就想除掉了,無奈手中的證據有限,不能連根拔出,聽他這麼一說,豈有不應的理。
“也好,宴會結束後,子言便先行回府,軍師自行回去即可。”
在素心面前,歐陽子言從來不稱自己爲“本王”,對素心也是信任至極,在整個明王府,素心所受的禮遇十分優渥,令明王府其他謀士既妒又羨,卻又無能爲力。
宣王安排在明王府中的兩個細作,數年間,竟沒有被查出來,而素心卻到府中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把這兩個細作從府中最底層----一個掃地的粗使婆子和一個馬伕揪了出來,衆人無不暗暗稱奇,紛紛向素心來取經,他卻只是淡淡的應之。
明王府中那些想巴結他的謀士或者管家,見他這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模樣,再加上明王的嚴令禁止,往後再見了也都避而遠之,素心也就成了整個明王府中的傳奇了,不知私下裡引來多少府中丫鬟的芳心暗許。
看着明王的背影已消失在了垂花門處,素心整個身子便又往院子的門前移動了三步,本想把頭探進去一探究竟,可終究是剋制住了,只能按捺住那顆怦怦跳動的心,焦躁不安的在院門處守着。
話說,清歌的話只說到一半,江氏竟怔住了,亭中的那些貴族小姐和太太們先前也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卻不成想到這個剛守新寡的李家大奶奶口齒伶俐、不卑不亢,紛紛對她側目而視,轉眼用一副玩味兒的態度看着滿臉被氣的發青的江氏。
亭子中沉默了好一會兒,空氣彷彿都被凝固住了,江若依先反應過來了,爲了緩解這尷尬的氛圍,忙打圓場道:“今天是爹爹的生日,大家就圖個開心………”
“依丫頭,看你結交的好姐姐。”江氏不留情面的打斷了江若依的話,怒氣衝衝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清歌的臉,劈頭蓋臉的就罵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家女兒不僅不守婦德,未婚先孕,連兒媳也不守婦德,丈夫剛去世,竟打扮的花枝招展來赴宴,跟個娼婦有什麼區別,還有臉面在這指責我。”
江氏後面幾句話幾乎是拼盡了全身力氣,吼了出來,把亭中剛纔正盯着她看的那些人都嚇的紛紛挪開了目光。
清歌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江氏罵她沒有關係,今兒分明是她招惹了江氏,江氏卻連帶着李香兒一起罵,還罵的那麼惡毒,再說李香兒那肚中的孩子分明是安家的,在這些有來頭有臉面的貴族太太和小姐面前給李香兒安插個婦德敗壞的名聲,以李香兒那個柔弱的性格,估計一輩子也擡不了頭了。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語自然全部落入了正停留在院門處的素心耳中,他此刻雙拳緊握,清瘦的臉頰兩側若隱若現的露出了幾根青筋,雙目紅彤彤的,那兩坨火焰彷彿就要從雙眸中奪眶而出,他的左腳竟神不知鬼不覺的邁進了院中,只在聽到院中那抹熟悉的聲音後,控制住了腳下的步子。
“太太今天的這番言語就是婦德中所應有的?古語有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太太難道這一輩子就沒犯過錯,香兒肚中的孩子太太應比我清楚,何苦還拿自家的親骨肉說事,大爺走了,莫非我一輩子都要生活在哭哭啼啼中,今兒應約來,我也跟平常裝扮無疑,出於對若依的尊重沒有穿孝服,只是換了身素色衣服,有何花枝招展可言。”
清歌的情緒並無波動,語調仍十分平和,只是字字發音十足、鏗鏘有力,嗆的江氏竟一時語塞,清歌卻不知她說的前幾句話已深深刺痛了江氏那顆早已被傷的支離破碎的心,若不是年輕時候所犯下的那個滔天大錯………………
清歌見江氏面色頹敗,眼神暗沉,嘴脣微微翕合着,估計是被她這番話氣的不清,應該消停下來了,而亭中的其他人都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看,清歌渾身覺得很不自在,再加上心中始終不放心家裡面的李香兒,便尋了個理由,跟江若依道別。
江若依知曉也不好多留,便打發之前迎清歌的夏媽媽親送她出去,可清歌卻看到夏媽媽一臉的不情願,還偷偷的拿一種鄙夷的目光看着她,清歌心裡自然清楚這夏媽媽應是見不慣她剛纔的行事纔會如此,也不點破,只道自己知曉出去的路,不用勞煩夏媽媽,江若依沒瞧出其中的緣故,自然應承了下來。
站在院門處的人,聽到從裡面傳來的碎碎的腳步聲,便閃身而入,躲進了不遠處的竹林中,剛纔聽到那番振振有詞的辯駁聲,素心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絲敬佩之情,眼中的那絲絲火焰竟慢慢平息了下去,而化成了濃濃柔情,雙拳也慢慢舒展開來。
透過竹林中的竹子間的些許空隙,素心看到通身素色衣服的女子從院中款款走了出來,而她卻獨自一人,身旁沒有任何人陪伴,再一細看那走路的姿勢和那滿頭剛齊肩的短髮,除了她,還能有誰呢,本想出去打個招呼,怕這樣太唐突,嚇着她了,索性作罷,只靜悄悄的躲在林中望着她遠去的身影。
清歌並無把握憑着她自己能夠繞過長長的走廊、穿過庭庭院落,走到江府的大門,在現代她就是個路癡,可是更不願看到夏媽媽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只好瞎子摸象,胡亂的走一通,繞來繞去的。
江府真的太大了,繞了半個時辰,也沒有摸到江府的大門開在何處,連後門也沒有找到一個,路上也沒見到江府的僕人,想必都是在爲江老爺的壽辰忙碌着,最後還是繞到了看戲的院落前,她整個人已是累的氣喘吁吁的,正準備硬着頭皮進去求救的時候,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女施主是迷路了嗎?”
回頭,卻看到素心正用一種溫和的目光看着她,清歌似乎看到了他臉上所掛着的那抹淡淡的笑容,只是很快的那抹溫馨的笑容便消失了,換上了那種令人揣摩不透的絲絲關懷之情。
被他看出了心思,清歌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未開口,便聽他道:“江府是仿造江南園林風格建造的,迷路也實屬正常,我先前曾來過江府幾次,這處往外面的路,我還算熟悉。”
清歌見他就這樣巧妙的化解了她的尷尬,而且還願意給她做帶路人,有那麼一會兒出神的想這個人要是自己的男朋友該有多好,回過神後,看他目光不知何時已從她的身旁移去了,正看向別處的,清歌暗暗的出了口氣,辛虧沒有讓他發現剛纔自己那花癡的樣子。
“那就有勞大師帶路了。”
“大師”這兩個字素心聽來甚是刺兒,忙道:“我現在已不是出家人了,施主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素心!”清歌居然不自覺的叫出了聲來,見他竟帶着微笑點了點頭,清歌也忙道:“那以後你也喚我名字吧,施主兩字聽着確實彆扭,我姓邵,名清歌,以後叫我清歌可好。”
素心並沒有立即應她的話,只愣怔了一會兒,他內心中何嘗不想叫她的名字,雖通過他的手腕,能打聽到,卻還是想聽她親口告知,可親耳聽到她的告知後,些許是太過出於意外,素心竟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時卻張不開嘴,只點了點頭,就在前面引路,清歌一步不落的跟在了他的後面,聽着他不徐不疾的腳步聲、望着他頎長的身姿,清歌的臉上不時的浮現出絲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