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方纔在竹林中呆了一會兒,見竹林四周環境清雅,且四周都被竹子環繞,只中間一小塊空隙之地,極爲隱蔽,便索性席地而坐,從懷中掏出紙張,拿出木炭,把江府的地形在紙張上打了個草稿。
剛把草稿畫完,素心就聽到竹林外面那窸窣的腳步聲,窺探一番,果然竟是她,粗略瞧她有些焦急,想必是迷了路,素心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辛虧沒有立即就走,剛纔她在裡面受到那一番奚落,如今因着迷路又進去求救,她的臉面又如何拉的下,這才匆匆忙忙的收拾好東西,從竹林之中出了來,替她解圍。
說李府來過幾次,素心是怕清歌生疑,他生平也是第一次隨明王殿下進了府中,雖說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行到左右兩處同樣圓形門的地方,且這處設計應是按照對稱原則設計的,門內的兩處風格也一致,素心還是稍稍遲疑了一下,轉過身,站在兩處圓形門的中間,卻冷不防的被後面的人兒撞了個正着,且不偏不倚的撞進了他的懷中。
素心整個身體僵了一下,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兩手尷尬的懸在了半空中。
他的胸膛很寬廣也很結實,給人一種安全感,讓清歌神思恍惚,不捨離去,可是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兒通過鼻孔直達她的心底,刺激着她的神經,還有耳邊不時傳來他心臟“咚咚”的快速跳動聲,清歌很快便清醒了,依依不捨的從他那偉岸的胸前離去。
離去後,清歌只是低着頭,不敢去看素心,片刻,她卻已感覺整張臉都在劇烈的燃燒着,清歌在心裡不停的埋怨着,都怪她剛纔只顧着做花癡夢了,沒有留意到前面的人兒停了下來,纔會造成如今尷尬的局面。
見她從懷裡從容不迫的離去了,素心的雙手平穩的落下搭放在兩邊的衣間,一眼見到清歌卻低着頭,臉上神色十分羞窘,他心中十分慚愧,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清歌!”
素心的聲音很輕,卻還是讓清歌渾身打了個機靈,聽到他的呼喚,清歌不得不擡起頭,卻看到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嘲諷的神情,只是雙眸溫柔的看着她。
“方纔是我不好,沒馬上分辨出正確的方向,你切勿往心裡去。”素心對右邊的圓形門看了一眼,道:“出了這個門,很快就會到江府的大門。”語畢,素心就往右邊的大門邁步而去。
清歌硬是呆呆的傻愣了一會兒,腳下像是被千斤重的重物絆住一般,整個人立在原地巋然不動,直到看到素心已經進了右邊圓形門的院中,才挪動那沉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這次清歌沒敢再跟前面的人靠近了,先前出現的又有些驚喜又有些尷尬的小插曲又被他暖心的化解了,這樣的男人真的比現代社會的暖男還要暖男,清歌臉上的那片緋紅被迎面吹來的涼意濃濃的夏風吹散了,她的整顆心被甜蜜包裹着,真恨不得這段出府的路再多上幾倍纔好。
跟喜歡的人呆在一起,時間總是匆匆而逝,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外院的影壁處,江府的大門赫然醒目的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清歌知道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濃濃的失落感縈繞在心中,揮之不去。
本以爲素心送自己到此處後就會自行離去,清歌見他邁着小步伐,慢慢的向大門方向挪步而去,心中最柔軟處像是被什麼觸摸了一下,十分熨帖暖心,便在素心的身後,踩着他的步伐,學着他的樣子,一步步的向大門靠近。
出了大門,卻看到江府的兩個門衛在跟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大門口拉扯着,走近了,再一仔細看,這女子正是月牙兒。
只是月牙兒此刻卻是蓬着頭髮、滿面淚痕,身上那件素潔的白色衣服也沾染上了一層泥土,莫非是家裡出事兒了,清歌顧不得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默默看着她的素心,上前一把把被兩個門衛推到在地的人兒扶了起來。
“姑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歷盡千辛萬苦,終於盼來了要找的人兒了,想到清風苑的姑奶奶估計是凶多吉少了,月牙兒失聲痛哭道:“大奶奶走了沒多久,舅太太就帶着表小姐幾人氣勢洶洶的來到清風苑,奴婢恰巧在小廚房中收拾碗筷,看到不對勁兒,就跑了出來找大奶奶。”
果然是被她猜對了,楊氏怎會善罷甘休,看到大門口不遠處停的那輛馬車,正是李家的,匆忙中清歌連招呼都忘了跟素心打,就攜着月牙兒往那輛馬車奔去。
“慢着,馬車太慢了,且等我去馬廄牽匹馬出來送你回去。”
清歌一驚,回頭,卻看到素心已跨着大步向府內走去,心裡頓時涌起陣陣的暖意。
“大奶奶,您和素心大師………………”
月牙兒用詫異的目光看着她。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釋清楚的,何況現在時間緊迫,清歌讓月牙兒先坐馬車離去,月牙兒雖滿肚子疑惑,卻也知道素心大師是個極爲穩妥之人,大奶奶在他身邊是鐵定吃不了虧的,這才獨自一人向馬車走去。
片刻,素心就牽着一匹白色的全身無雜色的高頭大馬下了大門前的臺階,清歌隨後跟了上去,前面牽馬的人兒直把馬牽到距離江府大門一百米遠的左邊的一個僻靜的衚衕中方停了下來,清歌知道應是爲了避嫌纔會如此。
“這件斗篷你先穿上。”說着就把一件黑色的斗篷遞了過來。
剛纔只注意到他牽着的這匹馬,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手中何時還拿了一件斗篷,即便是在這危機關頭,他的心思仍如此縝密,一路上難免要拋頭露面,爲了她所謂的閨譽,短短時間內,也真是難爲他了。
清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過斗篷後,立即就穿在了身上,並把斗篷上的大帽子嚴嚴實實的蓋在了頭上,這時,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橫抱了起來,放在了馬背上,而抱他的人也一躍跳上了馬,坐在了她的後面,她的後背緊緊貼着他的胸膛,她整個人被他緊緊的錮在了他的懷中。
素心夾緊了馬肚,掉轉馬頭,揮動着馬鞭,馬兒發出了一聲嘶叫聲,馳疾如飛。
坐在馬背上,清歌看到沿街兩邊的景物飛快的往後面倒退,耳邊傳來陣陣的呼呼風聲,而李家的那輛馬車已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來江府的時候是坐江家的馬車來的,從李家到江家的路清歌自然是不清楚的,正擔心着身後的人是否不知李家的具體位置,走錯了方向,只聽見他吆喝了一聲,馬兒便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
素心翻身下馬後,手中的繮繩仍緊篡在手中,怕馬兒受到驚嚇,馬背上的人會有什麼閃失,他忙把馬背上的人抱下,穩穩的放在了地下。
站穩了,那在馬背上的眩暈感,清歌才覺着去了大半,這纔看清所站的地方確實是李家大門前,門口的兩個護衛看到她了,紛紛對她行禮,都用一雙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身邊的人兒。
門衛那探究的眼神自然全部落入清歌的眼中,只是想到清風苑中的李香兒可能遭遇不測,她也無暇顧及那麼多。
“謝謝你送我回來,那我先進去了。”
素心猶豫了一下,楊氏上次在靈山寺見過一面的,她那尖酸刻薄的模樣給他留下的印象很深,怕清歌受到傷害,道:“我陪你進去吧!”
他這般說,明顯的是不放心她,她又怎能忍心去拒絕他的這番好意呢,可是又怕楊氏那毒婦說話中傷了他,給他難堪。
“那你就送我到清風苑門口處吧!”
清歌看到素心面兒上閃過絲訝色,不過很快的他便點了點頭,清歌吩咐那門衛中的一個把白馬牽到馬廄中栓住,這纔在前面帶起了路。
門口的兩個門衛看到自家大奶奶竟冠冕堂皇的把一個出家人往後院帶,也不敢出手阻攔,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
一路上二人無語,沿路上,素心仔細的觀察着周邊的景物,只見他面色沉吟,眉頭微蹙。
自從李連安從江南迴來後,李家的僕人便被減去了大半,李家的僕人本就不多,這麼一精簡,所剩下的寥寥無幾,而李家的管家這陣子也在秋山莊子那邊伺候老爺的,諾大的李家,顯得冷冷清清,一路上,他們竟一個人影都沒有碰到。
到了清風苑門口,清歌只是對素心笑了一下,便往院內快步走去。
看着她疾步如飛的單薄身影,素心很想追上去,想到答應過她的話,只能默默的候在院門外。
剛走到正房廊檐上,清歌就清楚的聽到房內傳來楊氏那尖銳刺耳的話語聲。
“你這個賤|人,今天就痛死在這裡吧,邵氏那小|賤|貨去江府赴宴去了,你不要僥倖月牙兒那小蹄子溜出去給她報信,她立馬就能回來,除非她長了翅膀。”
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聲,由屋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