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心中哀嘆,穆霄啓啊穆霄啓,你就爲了這點事,被這女人捏咕成這般?你若早些與我商量,何苦你賣身賣笑?何苦朝霞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還被軟禁般關在永樂宮?
未等穆霄啓上前與太后賠罪,只見舒婕妤撲通跪倒在金磚地上,“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見皇上近日甚是勞累,方纔囑咐臣妾宮中奴才莫放閒雜人等進去打擾,若說有錯,也是臣妾的錯兒,請太后娘娘莫遷怒皇上,臣妾聽憑太后娘娘責罰。”
太后沉吟了一聲,“舒婕妤?擡頭讓哀家瞧瞧。”
舒婕妤聞言擡起了頭,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太后伸手拍了下身邊小几,“你既知皇上勞累,爲何黑夜白日都纏着不放?這諾大一個後宮,只有你那永樂宮裡的小小偏院能讓皇上歇息麼?”
只嚇得那舒曉荷激靈一個冷戰,無言以對只得低頭佯裝垂淚。
歡顏在一旁暗自嗤笑,舒曉荷,你以爲你是誰?太后與皇上是母子啊,用得着你替皇上向太后求情麼?又裝出這麼一副柔弱的樣子給誰看?
“母后息怒!”穆霄啓連忙上前給太后撫背,“曉荷也是一片好意,母后莫要責罰她了。朕一會兒便將那永樂宮守門太監交與慎刑司處置,母后勿氣。”
舞兒端了椅子請皇上坐在太后身旁,又倒了熱茶端給他。
“顏貴妃娘娘,我家主子喊您,說有您在身邊方纔不怕!”紅豔急匆匆跑進大殿。
穆霄啓急赤白臉擡頭,“歡兒還未生養過,你家主子就不怕嚇了她?”
歡顏走過來拍了拍他的手,俯在他耳邊小聲說:“醫者父母心,不怕,我去去就來。”
穆霄啓緊緊拉着歡顏的手不放,只怕那產室血腥驚了她。歡顏瞥見舒曉荷雖低着頭貌似恭謹,卻有冷冷眼刀飛過。
歡顏一笑,緩緩開口,“舒婕妤,本宮現下暫領中宮,你也知曉吧?眼下將有皇嗣誕生,不是你請罪的好時候兒。”
“太后娘娘滿懷高興等待孫輩降生,也莫被你擾了。你起身自行回你永樂宮偏院吧,無論是主子的過錯,還是奴才的毛病,咱們改日再論。”
歡顏說罷也不等她答言,掙開穆霄啓的手給了一個放心吧的眼神,隨着紅豔出了大殿去了產室。
舒曉荷只是跪地不起,好像歡顏的話還不如放了個屁。德妃在一旁開口問道:“舒婕妤,顏貴妃娘娘剛剛的話你未曾聽到麼?”
“還不速速起身回你的偏院,這兒不是你呆的地兒!”
馮心雅多麼文靜恭謹的一個人,也被這舒曉荷的所作所爲惱了個夠嗆。
“心雅,莫與她再多言論。她若喜歡跪,便讓她跪去。永安殿不是收拾出來了麼,一會子朝霞丫頭生了,咱們都去那邊,讓她在這兒跪着吧!”
“舒婕妤,哀家今兒不處置你,也不處置你的奴才。除了顏貴妃與德妃爲你求了情,哀家還想爲這未降生的孫輩積些福德。你確定還要跪下去麼?”太后強捺心中怒氣。
這舒曉荷,看來是仗着皇上寵了她幾天,她的哥哥又在西南做着副將,用跪地不起要挾人啊。
暫領中宮的顏貴妃發話叫起,不起,輔佐顏貴妃的德妃發話,還是不起。自己發了話,依舊不起。
太后實在難捺,站起身來,“舞兒,去喊個奴才來,坐在這殿裡看着她,跪到明兒早上再說。”
“皇上,你與春草扶着哀家去正殿。哀家活到這麼大歲數,除了那陳姓惡婦,還未被人如此要挾過!”
“心雅啊,哀家與皇上都在這兒,你早些回去吧!省得悅兒鬧着要母妃。”
德妃上前扶住太后,“時辰還早,臣妾陪您再坐上一會兒。等朝霞妹妹生了臣妾再回也不遲。方纔來人說了,不超半個時辰啦。”
德妃說罷,便與春草一左一右攙着太后向殿外走去。穆霄啓跟在身後,回頭看了看舒曉荷,只見她梨花帶雨望着自己。
強忍心中不喜站下身來,“你說說,這後宮之事朕也無法插手不是。好幾個叫你起你都不起,如今將太后惹怒了,朕也救不得你啊。”
“你先忍忍,跪上一會子吧,等到了正殿,朕再替你講講請。”
穆霄啓說完也不瞧她,扭身出了殿門去追太后。心中暗想,母后今兒這是怎麼了?
讓自己寵幸舒曉荷,也是她出的主意啊。
就算永安宮的奴才們去尋自己被阻,也不該在這時爲難於她啊?等到西南將領定下人選,再與她算賬也不爲遲啊。
話說歡顏離了大殿進了產室,先拉過一個收生嬤嬤問了問情況,聽得已經露頭,便上前觀瞧。
“姐姐,聽我說的隨我做,深呼吸。吸氣,好,呼氣,好,繼續,吸氣,呼氣,好,很好,再加把勁,就快了。”歡顏握着李朝霞的手,用話語引領着她呼吸。
李朝霞不愧是將門虎女,自打陣痛以來,未曾喊過一聲疼,只是暗暗咬牙堅持。
“妹妹,都說孩子生出來第一個見到誰就隨誰,我願他無論是男女,都先見到你。隨你的聰慧,隨你的善良,隨你的白淨秀麗,你說可好。”李朝霞強忍着痛,斷斷續續對着歡顏說道。
歡顏微笑點頭,“好,都好。只是莫隨了妹妹愛鑽牛角尖就好。姐姐莫說話了,還按我剛剛說的深呼吸,若再說話,那氣就續不上。”
“我只再說一句。妹妹,謝謝你送給我這個孩子。還有,姐姐對不住你。”李朝霞說罷便調整氣息,握緊歡顏的手兀自使力。
歡顏喊紅豔遞過乾淨布巾給朝霞擦汗,一邊擦一邊說道:“我的傻姐姐,謝我作甚。皇上是咱們共同的夫婿,誰給他添上一男半女,妹妹都高興着呢。”
“還說什麼對我不起,說得妹妹這叫個惶恐。吸氣,對,呼氣。”歡顏輕撫朝霞的額頭。
“我家主子那次肚子疼,不知皇上怪罪了娘娘,後來聽說娘娘在殿裡磕得頭破血流,自責了好幾日呢。”紅豔在一旁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