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一直不懂得滕姬因何竟會對要流波做兒媳這件事情的興趣,甚至在見過流波之後,還很肯定的暗示了顧青瑞可以去向王上提起這件事情。而更加出乎蘇離的意料之外的則是,最後將這件事情否決了的人竟是楚王。蘇離雖然還猜不出楚王用意,卻深知滕姬絕不可能是真心要流波來做兒媳,而更可能是她猜到楚王那邊不會同意這件事情,然而滕姬又是因何做了這樣的判斷卻又是一件讓人疑惑不解的事情。
不過無論如何,楚王拒絕了要流波嫁給蘇離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顧家和流波那邊會有怎樣的心情,但至少這對她而言卻是等於放下了一件心事。
而隨着年關的一步步接近,朝中也突然的開始討論起關於彈越的問題。因爲在新年的祭祀當中,需由楚王帶領他所有的成年子嗣參拜祖宗,而如果彈越也被允許出席這樣的一個祭祀,那麼就已經相當於是破除了彈越閉門思過的懲罰。對於因爲刺上而被懲罰的彈越,大部分的官員自然是抱持了觀望的態度,不敢輕易發言,不過也有三兩個官員上書應該讓彈越出席祭祀,就連因過年而趕回楚城的季也表態該讓彈越出席。楚王就此事詢問了掌管禮法的內史令顧子息,他的回答倒很是耐人尋味,一方面雖說明了彈越出席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而在另一方面卻又拐彎抹角的言明瞭不該讓彈越出席地主觀意見。而顧青瑞和裴仲對此都沒有表態,倒是據聞楚王最後是在銀焰公主的勸說下才同意了這件事情。
至此。彈越算是終於結束了長達數月之久的閉門懲罰,雖失去的軍權已經再得不回來,不過至少他還擁有公子的身份。
大事底定之後,銀焰秘密要人給蘇離傳了話,傳話那人向蘇離道:“公主說,她可是站在您這邊的。”
蘇離對這話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去問燎洛,燎洛聽了,想了片刻。便又閉上眼睛,重新倒回到被窩裡去。
蘇離硬拉起燎洛道:“喂,我在問你事耶,你不要只顧着睡覺好不好!”
燎洛死活的賴在被窩裡面。含糊的道:“嗯,嗯,我有聽到啊,銀焰姑姑說是站在你這邊的。那很好啊,很好啊。”
蘇離氣結道:“可問題是她說地和做的好像不符吧,明明是她最終說服了父王讓彈越出席今年的祭典的,不是嗎?卻還說什麼是站在我這邊。”
燎洛閉着眼睛又挺了片刻地屍。然後終於猛的坐了起來,裹着被子直視蘇離道:“傻離兒,你以爲父王那個人是那種能夠被別人所說動的人嗎?”
蘇離問道:“什麼意思?”
燎洛嘆了口氣。道:“你啊。還真是當局者迷啊。還記不記得當初父王是因爲什麼才軟禁彈越的。我不是說表面地理由。”
蘇離想了一想,當初楚王之所以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偏聽偏信的將彈越軟禁。最主要的當然還是因爲當時地彈越手握軍權而行爲乖張,楚王忌憚於彈越手中的權力和他的野心,這纔會趁着橙衣地事件而將奪了彈越手中地權力。
蘇離遲疑地看着燎洛,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我就像是當初地彈越一樣,已經成爲了父王猜忌的對象……”
燎洛大大的點了一下頭,道:“所以銀焰姑姑纔會說她是站在你的這邊的。因爲現在是父王自己想要恢復彈越的身份,拿出來說也只是在試探大家的反應而已,說不定帶頭提出要讓彈越參加祭典的人就是父王暗示的,所以不管別人去說什麼,都不可能改變父王的主意。而銀焰姑姑從小同父王一起長大,自是最爲了解父王的心思,她順着父王心思勸他恢復彈越身份其實就是爲了不讓父王覺得她實際上也已經站在了你的一邊。所以儘管她的所言所行看似矛盾,但其實卻是完全說得通的,明白了嗎,我的傻離兒?”
蘇離想了一想,道:“所以事實上你原本說我不該去參加戚大將軍的宴會也是因爲這個?因爲你知道我會成爲父王猜忌的對象?”
燎洛點了點頭,道:“沒錯,戚大將軍雖然現在已經不在軍中,但他在軍中的影響太大,他這樣明顯的幫你,
可能不去在意。而之後顧青瑞又馬上向父王提議要你,”燎洛頓了一下,哼了一聲繼續道:“父王會同意才叫奇怪呢,這個顧青瑞也實在是愚蠢得可以。”說完,燎洛的眼睛瞄了蘇離一下,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卻也並不再說。
蘇離猜到燎洛是想要說顧青瑞一時糊塗沒有看清楚王心理可以理解,可是竟連滕姬也沒有發覺楚王心意還任由顧青瑞前去自找晦氣就是一件頗爲奇怪的事了。蘇離此刻心中明白,滕姬並不是沒有猜到楚王的心思,恰恰相反,她正是因爲對楚王的心思把握得明白,才故意要做出一副想要流波做兒媳的樣子。因爲這樣纔不致被人懷疑是她滕姬不想要這個兒媳。
蘇離擠着燎洛倚在榻上,嘆了口氣道:“也就是說,因爲我與軍中現在所建立的聯繫,以及顧青瑞對我的投靠,反而使得我變得危險了?這還真是福兮禍所倚。”
燎洛白了蘇離一眼,不甚在意的道:“活該,誰要你不聽我話的。”
蘇離無辜道:“這怎麼能說我呢?我也問過你爲什麼說我去戚大將軍的宴會不好,可你也說沒有什麼的啊。”
燎洛氣道:“誰指那個了?我說的是你去監軍的事情!”
蘇離一愣,本能的應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燎洛嘀咕道:“我就知道蘇北讓你去監軍不可能會有什麼好意,他肯定就是利用戚大將軍想要你在軍中建威的急迫心情而將你推到了現在的狀況。”
蘇離失笑道:“燎洛,爲什麼就算是做同樣的事情,蘇北也和別人的用意不同?”
燎洛聳聳肩,不甚在意的道:“那你的意義是你也懷疑戚大將軍沒有好意?”
蘇離莞爾道:“不,我只是覺得你對蘇北……”
燎洛瞪着蘇離道:“不是我對蘇北!而是你對蘇北的戒心不夠。離兒,我告訴你,雖然我也並不知道蘇北究竟想做什麼,但我肯定,他絕對不是在爲你着想,所以不論他做了什麼,只要是他插手的事情就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他的這個目的一定不會對你有些什麼好處!”
蘇離靜默了一下,道:“可是燎洛,雖然我現在身陷了險境,但你的樣子似乎卻並不擔心。”
燎洛翻了個白眼,道:“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雖然你現在的狀況幾乎可以說與當初的彈越差不了多少,但最爲重要的一點是,你是太子,是父王心目中的王位繼承者,所以這又有什麼好擔心的?父王現在重提彈越,是爲了拿他來制衡你,可那並不代表父王就改變了主意要把王位傳給他。而只要一天他名不正言不順的做他的公子,不管他手中的力量有多大,他能夠得到王位的唯一方式也只是造反而已。我們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這一點,而父王當然也就更加的知道這點,所以不論何時,父王對他的忌憚都只會比對你的更多。甚至可以說,父王將彈越拿出來也只是對你的一個小小警告,只要你以後不再僭越,你的身份和地位都仍舊穩如泰山。反倒是被重提起來的彈越,纔會陷入一種尷尬的處境。因爲他清楚的知道,他每走一步都有父王在密切的監視着他,他如果此刻不動,那也許他一生都會失去得到王位的機會,而只能像季一樣在一個小小的封地封君,而如果他動了,那更有可能的就是他隨時都會踩進由父王親自給他下的套兒裡。所以儘管現在表面看起來是彈越重拾了運氣,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他要真正的陷入危險的兆頭呢。”
蘇離慢慢的消化了燎洛的說法,然後問道:“燎洛,既然如你所說,其實現在真正危險的反倒是彈越,那麼就不能說蘇北不是在幫我了吧。”
燎洛直直的瞪了蘇離半晌。
蘇離在燎洛的瞪視下,舉起雙手錶白道:“我純粹只是對於你一直無條件的將蘇北視做魔物的做法感到無法理解而已。”
燎洛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撩起被子蓋住腦袋,砰的一聲倒在了榻上,不理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