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漫漫,白霧冥冥。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遠山近水若隱若現,如同身處蓬萊仙境。
綠油油的植物上滾落着晶瑩剔透的露珠,樹林中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不知道是歡快地鳴叫,還是被驚擾了而慌亂地啼叫。
九龍山下,綠水湖邊,叢林小道上,兩個手持棍棒的年輕人正急匆匆走着。甚至來不及,抹一抹額頭上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露水的水珠。
兩人一前一後,落後的那年輕人腳步略微有些蹣跚,眼看越拖越後,他着急地喊起來:“杜理,你倒是慢一點。我們大清早出來,到現在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是又累又渴,走不動了。”
前面的杜理回了回頭,頗有些不耐煩地回道:“你還敢慢點,大頭領這兩天一肚子火氣,若是慢了半步,只怕又要挨板子了。快走吧,趙三兒。”
“走,這一大早的讓我們下山去買香蠟紙錢,說是拜祭死難的弟兄。你說這叫什麼事?倒底是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打不贏別人就拿我們出氣。”這趙三氣不打一處來,“昨天晚上回來又是摔碗又是打人,好幾個兄弟都被打得皮開肉綻,今天這麼早還讓我們下山買這些破東西,真沒意思。”
“我說兄弟,”杜理連忙回跑幾步,用手遮住趙三的嘴巴,然後四處張望了一陣,見周圍沒有人,才鬆手低聲說道:“兄弟,你這話可千萬不可在別人面前說呀,若是讓老大聽到了,那還了得。”
“我怕她作甚。”趙三雙手叉腰大聲道:“這婆娘把九龍山強佔,殺了我們之前的寨主,便開始作威作福起來。”
他氣呼呼地說道:“本來剛開始她還對我們兄弟不錯,我們大夥也對她服氣。可是自從來了這娘娘腔王臨風,一切都變了。”
“兄弟,不要在說了,禍從口出呀!”杜理聽得冷汗直冒,又慌張地往四周看,生怕有人聽了去。
趙三冷哼一聲道:“杜兄弟,我們也算是患難與共的,所以也不怕對你直說。”
他頓了頓說道:“自從王臨風這小人來了之後,我們山寨算是變了天。他挑動兄弟們相互猜忌、相互告密、相互出賣,你說這一年來我們山寨冤死了多少弟兄,又被趕下山多少弟兄?”
聽到這裡,杜理慌張地神情也慢慢鬆弛下來。他仰天長嘆一聲,只是淡淡搖頭卻不回話。
趙三說道:“現在山寨是離心離德,若不是還念着老大的知遇之恩,九龍山早就垮了。”
他停了停,湊到杜理耳朵邊低聲說道:“告訴你兄弟,現在山寨中可以說是風雲詭異、人人自危,好多人都想殺了那王臨風,投靠飲馬川秦楓呢!”
一陣風吹過,他們身後的樹叢動了一動。
杜理連連搖頭道:“兄弟,千萬不要扯這些沒用的了,要是讓王臨風那小子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拍拍趙三肩膀說道:“我看你也餓了,前面有一處茶肆,我們去那裡吃點東西喝杯茶再走。”
他先走兩步,又回頭叮囑道:“兄弟,可千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們過的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本來已經很不容易,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趙三嘆了一口氣,緩緩往前走,嘴裡喃喃道:“何時,我纔能有一個真正的家?何時,我才能過上真正安定的日子?”
轉過山坳,來到一片開闊地。
這裡野花爛漫,野草隨着清風輕擺,暖暖的陽光普照大地,當真讓人想直接躺到地上,美美睡上一覺。那就是此刻,最舒服的事情。
趙三和杜理走進角落一間茶肆。
說這裡是茶肆,其實有些勉強。
因爲這裡就是一張破布用四根竹竿杵上天,下面擺着三張桌子和長凳數根。角落裡一個臨時的竈臺上放着噗噗冒氣的水壺。
沒有茶博士,沒有跑堂的小二,只有一老一小兩人。小的正拿着蒲扇管着火候,老的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兩位客官,可是要喝茶?”老漢的笑容可掬,可惜滿臉的皺紋把笑容都擠到了一團,看了反而讓人不舒服。
“廢話,當然是喝茶。”杜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說道:“再來五個肉包子,一碟小菜,半斤乾飯,吃完了我們好上路。”
老漢一臉難爲情的模樣,他怯生生地說道:“這位客官,確實對不起了。小店小本經營,只有饅頭,沒有肉包子,還請見諒。”
“你做什麼生意,連肉包子都沒有!”杜理正要發作,卻被趙三拉住。
趙三對着老漢說道:“你就給我們來一盤饅頭,再來點稀飯。”
“不好意思,客、客官,”老漢說話直打哆嗦,顯然是有些怕這兩人:“稀飯也沒有,只有熱茶。”
“好、好、好,就來兩壺茶,加饅頭,小菜也不要了。”趙三厭惡地揮了揮手,說道:“快些上來,吃完了我們還要上路。”
他見老漢走到那邊去了,纔回頭對杜理說道:“他們看起來也不容易,窮苦人家,和我們一樣,就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了吧。”
杜理默默點頭,也不答話。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饅頭,還有聞着香氣撲鼻的熱茶端了上來。
杜理和趙三兒顯然是餓慌了,也不用筷子,用手拿起饅頭便往嘴巴里送。
兩人狼吞虎嚥,各吃了三個白麪饅頭,再喝了兩壺濃茶,才停頓下來。
“這味道不錯,饅頭回甜,茶葉入口茴香,下次還來。”趙三點頭讚道。
趙三大手一揮道:“老漢,今日我們沒有帶錢,下次來一併給你們。”
他回頭對杜理說道:“我們走。”
老漢連忙跑過來慌亂地說道:“兩位客官,吃飯給錢天經地義,你們可不能吃白食呀!”
“少羅嗦!”趙三眉頭一揚道:“大爺在你這裡吃飯是給你面子,難道還敢阻攔我嗎?”
“告訴你!”杜理挺了挺胸膛道:“我們是九龍山的人,你也敢收錢!若再糾纏,我一刀砍了你。”他抽出大刀,狠狠拍在桌子上。
“你們當真不給?”老漢慌亂地表情慢慢舒展,最後竟然變成爽朗的笑聲。
“不給你敢怎樣?”杜理用刀把桌子拍的砰砰作響。
老漢哈哈一笑,捋了捋山羊鬍須,從容地說:“我當然不敢怎樣。只不過想留下兩位,用你們的肉來做肉包子,好賣錢抵今天你們吃飯喝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