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保持着那副欠揍的嘲諷而帶有些許憂傷的臉孔。寒拓知道現在面前的並不是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個體。且不說魔王並沒有製造幻象的能力,就算對方在自己的面前施展出來,憑着現在對自己實力的自負,又豈能沒有半分的察覺?
魔王其實什麼也沒有做。單純只是站着不動,隨後而來的攻擊卻是筆直地擊中了寒拓的身體。其實他並沒有做什麼,真要把一切歸咎在他的頭上,可是真的錯怪他了。但是,一切又怎麼能和他脫得了干係?
事到如今,寒拓依舊情願如此想着。然而更加殘酷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就算做出任何形式的反抗也已經無濟於事了。最後的最後,寒拓相信了自己心中的預感,緊急偏開了自己的身體,所以避開了要害的部位。
原本對方,可是筆直朝着自己的心臟刺過來的。
寒拓緩緩地偏過頭來,已經說不出了任何的話語。而背後的男人沉默得如同一塊冰冷的鐵,目光之中不僅沒有任何形式的愧疚,反而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那是……霍斯特,王國之中大名鼎鼎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頂級圓桌騎士,權力相比起皇族的成員以及國王的副手宰相之外,可以稱得上是最大的一個官職了。
其硬朗男兒氣的作風,毫不妥協的拼搏精神,成爲王國之中無數心懷着夢想的少年們的偶像,以其作爲標杆,朝着自己理想裡面的道路前進。
相反,會從後方突襲的第一圓桌騎士,可從來就不在衆人的認知範圍之內。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特別難以理解的事情,爬上實力的巔峰這件事本來就是極其困難的。當然不是簡簡單單的從正道之上或許根本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憑藉着蓋迪亞大陸人民對於戰鬥力的渴望,無所不用其極地獲取實力就可以粗略看出來了。霍斯特並不是什麼單純的傢伙……能夠爬到這個地方也從來不是單純過分的傢伙能夠做得到的。
霍斯特也不過是返回了自己原先的本身而已。很多並非是正大光明的戰鬥方式對於霍斯特來說確實是輕車熟路的。比如現在……就是趁着寒拓疏忽大意之時,從背後一記突擊得手的。
寒拓木然地張出口……然而卻是什麼東西都說不出來。眼神就已經表達了很多很多的意思,霍斯特筆直地面對於寒拓的目光,顯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但是……看的太久,終究是心中涌動起來的罪惡感將之壓垮,霍斯特微微地別過了自己的眼神。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很難想象,這位曾經是勇者夥伴的男人,居然在明明知道寒拓勇者身份的情況之下,採取瞭如此極端的方式。他本不應該是自己的夥伴的麼?曾經的勇者的夥伴,抗擊魔族的王國第一騎士,公主殿下的侍衛,諸多的身份導致他只能站在魔族的對立面……應該是如此的。
彷彿說出來最讓人可笑的謊言,但是真的實現的時候更加帶來了非同一般的殘酷性。有那麼一瞬間,寒拓眼神都變得黑暗起來了。他跟霍斯特雖然認識的時間並沒有多久……然而心中已經將對方作爲了一個長輩來對待了。作爲一個繼承了華夏民族優良傳統的少年人,對於長輩也只有純粹的尊敬。
那是原本身爲自己同伴的存在,反而持劍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寒拓一瞬間產生了迷惘,但是胸口的疼痛感將其硬生生地拉回了現世。寒拓根本沒有迷失自己的想法,一旦迷失自己的想法,那麼也就算是提前進入了戰北的境地了。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很大的程度是取決於寒拓對於自己的絕對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有過絲毫的懷疑,所以到現在爲止,寒拓一直都是以堅定的目標筆直地走下去的。
“因爲你是這個世界的禍因!”
“不制裁的話是不行的!”
霍斯特說着寒拓根本不理解的話語,奮力地吼着。唯有魔王在旁邊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心中有着什麼已經明悟。
“原來……你也知道了麼?所謂的這個世界的‘真實’。”魔王在一旁吶吶地說道,當初貪食之魔王從大老遠的地方給自己傳信告訴了他這位“內奸”地身份,要自己善加利用。明白了對方身份的時候,自己不可謂不震驚,真的有這個可能麼?對方可是第一圓桌騎士的身份,喪生在他劍下的魔族已經到了不可計數的地步。甚至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忙活着大量士兵的複製工作的魔王,還不忘遠遠地將視線投過去看了一下。看着他們緊緊地依偎着彷彿鐵圈一般牢不可破的姿態,魔王立馬想到的就是,貪食那個傢伙居然敢和自己開玩笑!
得以確信的則是……同樣是遠遠地看過去的視野,當寒拓被蔓藤緊緊束縛住而動彈不得的時候,離着他最近的霍斯特並不是一副立馬想去營救的模樣,而是……蠢蠢欲動地,握緊了手中的劍,似乎要去做另外一件事情的模樣。所以晚了一步……被另一個人給搶了先。
從那個時候魔王就確信了,纔會在之後的戰鬥之中誇下海口。然而尚有一事不明,爲何對方要這麼做?現在才完全得知……所以纔會消除了自己所有的顧忌。所謂的“世界的真實”正是關乎於如此,足夠讓一名對於人族忠心耿耿的戰士完全做出與之相反的舉動,並且關於這等行動的中心人物,和寒拓完全離不開干係。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寒拓奮力抓住了刺穿自己肩膀的劍刃,剛剛觸摸上,彷彿有一陣子的寒氣筆直地穿透了自己的手心,讓寒拓爲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是【傳奇】級別的寶具……闊別許久,終於再見到,其威力即便是對於成長了許多的自己來說,也是萬萬不能夠輕易忽視的存在。
“不過不管怎麼樣,也不是讓你宰割的!”作爲反擊的行動,寒拓反手抓上了霍斯特的劍刃,對方的武器已經進入了自己的體內,是絕對不能夠輕舉妄動的如今。
猶如一柄老虎鉗狠狠地固定住了,霍斯特輕輕一動,便是驚訝地發現根本無法挪動半分之地。
以人類的力道無法挪開……也僅僅是以人類的程度來看而已。
行走於此,霍斯特若還只是人類的程度的話,那麼很多的事情是遠遠應對不來的。人類姿態是萬物之靈長,所有高等生物,例如魔族精靈獸人們,慢慢進化過來終究是靠着人類的形態慢慢地轉變着。然而……不得不說,人類的姿態代表着高潮卓絕的智慧,但是對於絕對的力量來講,人族依舊是落於下乘的。
所以實力不夠強大的魔族無法變換成人類的形態,但是實力太過於強大的魔族,在戰鬥進入了火熱的階段之後,終究還是換回了自己魔族的姿態,這在蓋迪亞大陸之上,是一處合乎於情理,但是又頗爲耐人尋味的事實。
從很早之前,以霍斯特的程度來說,早就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能夠得到超越大多數人的實力,從而爬上圓桌騎士的頂尖位置?
霍斯特冷靜地哼了一生,剎那之間他周圍的肌肉俱都暴漲起來,一根一根的血管突兀地顯現,整個人立馬就變成了一隻頗爲猙獰的猛獸了。
這等猙獰的猛獸……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當然也不會是屬於人類的等級就是了。
相對於老虎鉗的力度還要更加強大的力量……在霍斯特的手中猛地綻放開來。隨後寒拓把持的劍刃微微地鬆動,對方明顯是要藉着劍刃插入寒拓體內之中的時機,順手將其反轉過來想要狠狠地絞碎寒拓的內臟吧。
作爲戰鬥技術的一種,實在是太過於平常的舉動。常年穿梭在修羅場之中的戰士們,早就已經練就了一副非常冷酷的心態,喪命於這等技術之下的魔獸已經不計其數,是能夠用最小的力氣來達到最大的目的的方法。恐怕早一些時日,她也不會想到自己會用這招來對付同是人類的同胞的吧。世事如此無常……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海誓山盟,因爲每一個人所做出的決定取決的行動都是由自己的主觀意識產生的,所以隨着任何時間的事情發展,自己的想法也同時會產生變化……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就是了。
兩個人在力氣的較量之上相互角逐着,彷彿已經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這種行爲顯然是不怎麼妥當的……畢竟除了在一旁以看熱鬧的表情看着的魔王以外,還有着另外一個傢伙存在於此處……
沒錯,正是和霍斯特一起前來的那位蒙面的妙曼女郎。
如同往常一般……這次她再一次救了寒拓的性命。
不,也不能算作是如此的程度……或許霍斯特的突襲以意外性的角度來說的確是很高強的,但是總歸不到要致死的地步。寒拓此時也像是魔王一般擁有着極爲強健的實力和體魄,斷然不是因爲這一擊之下就會一命嗚呼的。
但是危急關頭的援手依舊是非比尋常,這位女性毫不猶豫地朝着霍斯特發動了攻擊,原本要跟寒拓角力的霍斯特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自己的行動,用巧力將自己的劍刃給抽出來,踏着步伐慌忙地退向了一邊。
只是暫時性的退卻,並且藏匿到了不知名的某處,明明此時還是大白天的樣子,並且能夠堪堪地稱得上是平原的地方,然而霍斯特自己卻像是神秘消失了一樣。這般極爲高超的隱秘手段,恐怕也是他極強的能力之一吧。
魔王並不是沒有發覺她的存在。甚至她老早就想要出手去阻止她了,這種來路不明的傢伙,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貪食給他派過來的另外一顆“棋子”,爲此做出防範的意識總是沒錯的,不過大幅度的動作不可能讓其佩戴着的斗篷完好如初,在其大大躍動奔跑過來的動作之下……終究是將其面容暴露給了魔王。
那確實是萬衆挑一的容貌,恐怕一百個人看到了就會有九十九個人異口同聲地讚歎道“美女”吧,若是不佩戴斗篷的話,光是這樣袒露着容顏行走在大街上,光是被奇怪的雄性所糾纏就已經足夠讓她勞神費力了。
“咦……?”魔王露骨地表現出了他的疑惑之情。
並不是對其容貌感到驚訝,魔王這等存在畢竟有着自己獨有的氣度的存在,已經不會因爲一位區區難得一見的美女而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他驚訝地原因在於……這個人的樣貌,實際山他似乎是在某個地方看到過……
因爲是認爲不得不想起來的事情才行……才讓魔王陷入了自己的沉默之中。最後並沒有及時地阻止對方,所以才放任了對方阻止霍斯特繼續下去的機會。然後……一番苦思冥想之後,才猛然想起來。
“啊!”彷彿是被針給刺了一下,讓魔王發出了感嘆的笑聲。
然後則是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似乎真的是什麼逆天的玩笑話逗得他哈哈大笑起來,甚至因爲頗爲激動的笑容使得他的眼角甚至帶了一點難以察覺到的淚花在上面。
那真的是對於他來說頗爲奇妙的狀況。
這個狀況若是不根據蓋迪亞的歷史講起來,根本毫無意義。正是如此,在看穿了一切的魔王眼中,這一切才顯得是那麼的充滿了諷刺的意義。
一直在前線奮勇作戰,卻在此時突然反叛了陣營的頂級圓桌騎士。
以及明明應該處在相反的立場,卻不知爲何跑到了勇者的陣營,甚至在關鍵時刻救下了對方性命兩次的水魔將。
世事便是如此無常,令人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