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經純真過,爛漫過,那樣單純,美麗。
乾清宮裡,靜得好像空氣已經消失了,木格子上的冰塊緩緩地融化,彷彿能聽見滋滋的聲音。
皇帝歪在榻上,直愣着眼睛,不知道想什麼,宋容綿就乖巧地坐在他旁邊,安靜地繡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帳外響起錢姑姑的聲音,“陛下,皇貴妃娘娘……歿了。”
皇帝似是沒聽見,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夢見皇后,如今醒着竟然也能見她了。她似是恨他,又似是譏諷他,總之絕對不是無情的,絕對不是她曾經說的那樣,去一個沒有他的世界忘了他。
人會有報應嗎?他做過的事情,會再報應在他的身上?他怕麼?他笑了笑。
她還睡在景福宮裡,沒有離開過,他雖然權欲心重,可他也是有愛的啊,爲何,不肯對他多眷顧一點?
在得不到權勢的時候,爲了得到權勢,他寧可傷害了她。
可在他得到權勢的時候,日日夜夜的,他又總想完全的擁有她。
他從不覺得自己貪心,如果普通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他是皇帝,爲什麼不能?
錢姑姑將兩個半截的帕子放在榻旁的小几上,然後慢慢地退下去。
皇帝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几上的帕子,一塊上寫着:只求平平安安,勿求高處不勝寒。寫得似乎很用力,手是顫抖的,黛色深淺不一,還有碎屑在上頭。
這顯然是給太子的,另外一塊是給他的,皇帝卻不看,指了指那帕子,對錢姑姑道:“一塊給太子送去,另一塊燒了吧。”
不用想他也知道她說什麼,可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想聽。
因爲他腦子裡已經容不下別人,他那麼薄情,如何濫情?他苦笑。
又過了許久,等錢姑姑回來,他問道:“太子在幹什麼。”
錢姑姑恭敬道:“殿下似乎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若說太子一點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可他真心地覺得自己不想再去追究那麼多。
以太子的個性和能力,沒有了羽翼和宋家,他是難成氣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