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和打了一個哈欠,艙內雖然有陽光照入,可是房間太大,還是點了油燈。他聽杜蘭的要每日都將自己的工作記錄下來,但有些時候實在睏倦這工作只能等第二天做,反正也不是每天都忙的。
大海之上可以說是極其無聊的,每日處理各個艦船上傳來的信息,確定艦隊所在的位置,除此之外就是漫長的等待。
“……昨日見海面有大魚,背如小島,可噴水,吾以爲大魚可吞小舟,不知其名,不知其全貌,待回大秦,請老師取名。”他們是看到鯨魚了,不過艦隊的船也不比鯨魚小,所以沒有遇到事故,就是一些船員以爲這是海中龍王,說他們是惹龍王發怒了。蔡和好不容易纔平息了這種封建迷信的說法,把散播謠言的人關了兩天。
“……出海向東已有十三日,每日以星辰羅盤定位,輔以海圖,馭海風,不敢有絲毫懈怠。自十日前遇島補給之後,十日未見陸地,大海之勢實爲駭人。”要不是蔡和對杜蘭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他都會懷疑他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隨着不見陸地的時間越來越長,船員們也越來越不安,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這個船隊,由三艘巨大樓船和六十艘物資補給小船,以及二十艘貨船組成。包括三千秦國精銳步兵,還有三千船員,一千商人,還有數千動物:馬匹,禽類,牛羊等。
這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遠洋艦隊了,這個時代不管是羅馬還是馬其頓都沒有杜蘭這樣的外掛。
這是地球各個文明都處在自己封閉圈子裡的時代,特別是南美洲的瑪雅文明,更是孤懸海外,遠離其他文明。
“大人,前方出現大量烏雲,恐怕有風暴。”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風暴了,可以說大海上的天氣更加無常。
蔡和站了起來,走到了戶外,他就在樓船的二樓,下方就是寬闊的甲板,有不少水手正在清理甲板。
拿起杜蘭的‘法寶’——望遠鏡,蔡和果然看到前方海水涌動,烏雲和海水連在一起,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現象,雖然艦隊的船都很堅固,但如果被海浪打翻的話,他們也迴天乏力。
“傳令下去,將所有物品都固定好,然後所有船都保持距離防止失控相撞。”“命令各船船長,照顧好船員,我們要穿過風暴。”躲是躲不了的,只能穿過去。
蔡和見傳令官忠實地將自己的命令用旗語傳達到其他船舶,
露出了微笑,至少自己沒有讓師父失望。
旗艦的頂端,有艦隊最大旗語裝置,只要動起來整個艦隊的瞭望員都能看到。雖然這個時代沒有拼音,傳遞不了音節,不過把航海術語才分開來,還是能用的。其他複雜的命令還是需要用信鴿或者直接划船去傳遞。
總之簡單命令用旗語很方便。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面對風暴,蔡和也很緊張,大風和大浪足以顛覆整個船隊。剛纔還陽光明媚一下就黑了下來。蔡和讓人點亮了樓船上各個角落上的燈籠,爲其他船指引方向。不過燈籠也很容易就被撲上來的海水熄滅,大家只能根據模糊的輪廓來判斷自己和周圍船隻的距離。
這一次風暴比之前那次還要強好幾倍,這纔是真正屬於大海的脾氣。
蔡和不由擔心起來了,這樣的天氣他們絕對會偏離航向,除了船隊損失之外,迷路纔是更可怕的。
第一次航海,沒有任何人指導,蔡和的壓力非常大,他可不想耽誤師父的任務。隨着樓船起起伏伏,護衛的臉色都變了,他們耳朵都聽到船好似要斷開的聲音,不過蔡和卻臉色如常不由讓人心生敬佩。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看不起蔡和這個年輕的太監,不過他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氣度還是贏得了艦隊上下的尊敬。
就比如現在蔡和也是一心撲在航海圖上,計算他們可能偏離的方向和距離。
蔡和一夜沒睡,這大風暴持續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時候海面才平靜下來。
一場大風暴,有三艘物資船兩艘貨物船失蹤了,估計是沉了。還有好幾艘船被浪打壞了,有兩艘很嚴重已經不能再動了。
蔡和當機立斷,不去管損失的物資和船員,先將失去動力的船上的人和物都運到樓船上。整個船隊儘快計算損失,受傷的人立刻治療;受傷不嚴重的船邊走邊修,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蔡和重新走上甲板,外面依舊是茫茫大海,不少船員跪在甲板上感謝老天爺饒命,場面非常滑稽。蔡和這一次卻沒有阻止,前路還有無數困難,一場風暴就讓他們損失了七艘船,恐怕等到他們回到大秦,能留下三艘樓船已經算不錯了。
要知道其他船也不小,雖然相比兩百米長三十米寬,十五米高的樓船是小船,但這小船也有七八十米長,在這個時代也是龐然大物。
全部都準備好了,蔡和看了一下太陽,確定方向,重新起航。
於是蔡和說出了一些明顯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話:“所有艦船打開動力機關,方向左六個刻度,所有船都跟上。”
在船艙底部,兩個船員旋轉着一個石磨模樣的巨大機關,一旦開啓船就會得到動力,完全不知道什麼原理,不過就是能讓船飛快地前進。
明明是偉大的古代航海之旅,可是這動力機關一出現就變得不那麼波瀾壯闊了,反而多了一絲投機取巧。
不過當事人蔡和表示沒關係,重要的是完成杜蘭的任務,去找到新的大陸然後環繞地球一圈,這一路上所見所遇依舊充滿了無限的未知。
“……出海後第三十日,有船員見到了一隻不知名字的飛鳥,我知道我們已經靠近陸地了。”蔡和又一日的航海日誌,整整三十日的航行已經讓他完全成熟起來了,大風暴之後又遇上了很多事情,有一批人想要叛亂搶船回航被鎮壓。蔡和展現無上武功,從樓船一下就跳到了百米外叛亂髮生的貨船上,斬殺了發起人,用武力震懾了所有人。
還有發生了一次傳染病,好在蔡和有藥才抑制了病情爆發。這一路並不容易,最嚴重的就是叛亂和傳染病,都差點動搖了整個艦隊。
而今天一隻飛鳥卻讓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了,因爲鳥總是要着陸的,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很靠近陸地了。
“報——”一聲激昂的長嘯,讓蔡和站了起來。
“報,是陸……”
蔡和不等護衛說完,幾步走到戶外,遠處天際出現了起伏的黑影,沒錯,那是陸地,絕對不會錯的。
終於到了,才十來歲的蔡和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這一路上他纖瘦的肩膀上承擔了太多,抗住了太多對大國師的質疑,現在終於到了大陸,他可以向所有人宣佈他師父沒有說錯,在大海的另一邊還有另一塊大陸,大國師絕不說大話。
想到這裡,蔡和轉身朝大陸的反方向拜了一拜,表達他對杜蘭忠貞不渝的信任,以及自己不辱使命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