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的家,杜蘭到訪和羅輯就好像是老友一樣聊了起來,也沒有聊什麼地球的未來、人類的希望。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人類的本質就是和希望背道而馳的。或者說希望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人類定義的,人類這個羣體永遠不會有統一的希望,哪怕是面對生死存亡,也會有人跳出來說死亡是天意,我們不應該拒絕和反抗。
這就是人類,永遠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類滿意,除非你能給人類每人一個宇宙,讓他們去自己的宇宙做神。
所以什麼人類的希望根本不現實,羅輯也不想代表人類。至於地球的未來,更是可笑,對地球來說住的是人類還是三體人根本沒什麼不同。
當初人類代替恐龍的時候,地球也沒不同意啊。三體人若是真的代替了人類,地球肯定也不會說什麼。
於是兩人默契地聊起了家庭和生活,羅輯說有機會的話他想去冥王星種菜。
“你有些焦慮。”杜蘭敏銳感覺到羅輯雖然堅強,可是關於家庭的話題卻讓他表現出了焦慮。
其實很正常,因爲羅輯雖然愛着妻子,可是他的妻子不見得愛羅輯。
因爲他的妻子莊顏是被地球政府找來的政治任務,她是被命令嫁給羅輯的。雖然羅輯是面壁人,可以有花不完的錢,可是愛情並不是用錢買得到的。
莊顏一直履行着妻子的任務,可是她的想法卻一直被忽略了。羅輯雖然希望可以走進妻子的內心,但顯然也失敗了,他是距離妻子最近的人,卻也是距離妻子最遠的人。
近是指他們同牀共枕,遠是指他們兩顆心根本不在同一頻率。
特別是孩子出生之後,莊顏基本都在照顧孩子,不太願意和羅輯交流。而且羅輯成爲執劍人之後,莊顏更加疏遠這個可以毀掉地球的丈夫。
莊顏是羅輯心中的完美愛人,天真浪漫純潔美麗,從一而終,就差三從四德了。
可是羅輯不見得就是莊顏心中的完美丈夫,哪怕羅輯掌握人類和三體人的生死大權,那也支撐不起一個好丈夫的品行。
所以羅輯在焦慮,他甚至已經想好放手了,讓妻子和孩子離開自己,自己孤獨一人去與世隔絕的地方做執劍人,默默地承受所有的誹謗和壓力。
“其實你如果把對人類的關心分你妻子一半,她肯定會感動的。”杜蘭說道:“你就是太不會花錢了。”
羅輯表示自己怎麼不花錢了?在黃金年代的時候,在地球還是聯合國統治的時期,他可是帶着美術出身的妻子全世界觀賞人類的藝術珍寶,法國盧浮宮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微笑的蒙娜麗莎都快被他們看褪色了。難道還不夠麼?
可是自己還是走不進妻子的內心,不知道她內心對丈夫和這個家庭的真實看法。
掌握全人類生死的人,也會爲家庭煩惱。
但說到底羅輯更在乎的還是人類,他愛妻子但更愛全人類。
杜蘭說的讓他分出一點愛可不是多看藝術品就行的,而是要浪費人類的資源去太陽穿過日冕,感受宇宙神奇;去月亮鐫刻愛人的名字,讓全世界都能看到;或者將愛人的作品直接投影到地球表面,讓所有人都來讚美。
就和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一樣,如果做了這麼多還是不能抓住莊顏的內心,那莊顏只怕真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比羅輯更加堅定的人類,她完全可以成爲下一任的持劍人。
烽火戲諸侯,最後褒姒還笑了呢,莊顏肯定也能被攻略下來。
可惜杜蘭提出的這些點子,羅輯都不太能接受,他不是這麼鋪張浪費的人。
同樣是面壁計劃,人家要麼是超級核彈炸水星,要麼是閃電球造幽靈軍隊,或者是大投入研究思想鋼印,花的錢都可以造不知道多少宇宙戰艦了。羅輯到最後花的錢也就是油膜炸彈,簡直太便宜了。
“你就是太小家子氣了,沒有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氣度。莊顏肯定知道她在你心裡永遠只有第二位,所以纔不高興。”杜蘭表示迪妮莎在他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學學周幽王。”
羅輯苦笑,周幽王最後可是把國家都丟了,怎麼在杜蘭心裡就成正面角色了?
“果然你還是隻把妻子放在第二位,這也就不怪她想要離開你了。”杜蘭表示羅輯是不開竅啊。
“不聊這些了,你來到底是爲了什麼?”羅輯終於問了這個其實一開始就能問的問題。這也代表了他並不會因爲杜蘭的建議就改變,真的去浪費人類的資源。
“主要是來祝賀你,其次呢人類和三體人不是要相遇了麼?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羅輯洗耳恭聽。
杜蘭的想法是將三體人寄養到普通家庭。
“爲什麼?”羅輯愣住了:“難道是想要讓三體人和普通人類接觸,然後產生同理心,最後將兩個種族融合在一起?”
“只是覺得有趣而已。”杜蘭笑了:“你不覺得很有趣麼,用術語來說就是‘戲劇性’。高科技的種族住在地球平民的家裡,想一想是不是會發生很多麻煩?而麻煩就代表趣味性,代表戲劇性。”
羅輯無語了,杜蘭還真是瘋,就爲了好玩竟然提出這種意見:“你希望我去提議?”
“你是持劍人,說一不二,當然是你去提議了。 ”杜蘭表示自己還是通緝犯,沒人會聽他的。
羅輯考慮了一下,覺得杜蘭的建議或許是真的有更深沉次的意義。而且這個安排確實可以加強兩族的理解,或許可以促進共存也不一定。
“可是不統一安排,容易引起衝突,人類和三體人之間的仇恨可不輕。住在平民家裡,沒保安保護,三體人肯定會被襲擊的。”羅輯考慮的東西很現實。
“所以說你這個人太理智,不討人喜歡。有時候我們要少考慮結果,去做就好了,襲擊就襲擊,難道沒有襲擊仇恨就會少,有了襲擊仇恨還會增加?”杜蘭表示人類和三體人的仇恨是跳蚤多了不嫌癢,根本不在乎再有零星的襲擊。
羅輯心說要是每個人類都不去思考未來,都做衝動派,人類早完蛋了,哪能續到現在啊。杜蘭果然是個不計後果的危險瘋子,不過這個提議確實有點意思,羅輯也在思考是不是這麼安排。
把‘主’安排到平民百姓家,對兩個種族會產生什麼影響呢?或許可以期待。反正兩個種族的關係已經差到極點了,不可能再差,放開手腳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