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認知是有限的,不只是在瑪娜生態的時代,在舊時代也是如此。
在瑪娜生態的時代,可能人類就會進化成沒有身體和感情的存在。
就好像《新世紀福音戰士》裡面的人類全部變成橙汁一樣,意識全部成爲一體,或許纔是更好的結果。而堅決保持原來的身體,拒絕別人的心靈,反而是愚昧落後,阻礙進化。
就好像蒸汽機被改良的時候,奴隸制度依舊存在。但歷史證明蒸汽機最後會打敗奴隸制度,成爲全新的選擇。
奴隸制度也反抗過,也輝煌過。因爲蒸汽機一開始確實不好用,奴隸的效率遠比蒸汽機要快。但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隨着蒸汽機的迭代發展,機器最終超越了奴隸。
還有電燈,愛迪生改良電燈之前,電燈的壽命很短,遠遠比不上煤油燈和蠟燭。煤油燈和蠟燭的廠商也可以嘲笑電燈的滑稽。但隨着電燈技術不斷迭代發展,電燈的時代最終到來。
再比如活字印刷發明之後,雕版印刷依舊是主流,一直到更厲害的金屬活字印刷發明,雕版印刷最終被淘汰。
一種新技術發明之初,並不好用,甚至被人嘲笑。需要後續持續投入資金,投入人才,不斷更新迭代,最終才超越了老技術。
人們在使用成熟技術帶來的便利的時候,卻總是會嘲笑那些不成熟的新技術,卻沒想過自己使用的成熟技術,當年也是被嘲笑過的。
真的應徵了一句話:翻過這座山,纔有人聽你的故事。
如果新技術無法超越老技術,大家不會承認,只會嘲笑。只有新技術超越了老技術,大家纔會傾聽新技術的故事。
有時候新技術的發展根本無法阻擋,人類除了適應之外,別無他法。
瑪娜生態如此,人類進化或許也是如此。
馬克聽杜蘭說了這些有的沒的,也不由開始懷疑自己如此仇恨瑪娜生態是不是正確的?或許他現在的所作所爲正在阻礙人類的進化,自己是人類的罪人。
馬克沉默地看着燈塔外的風景,和杜蘭一起陷入了沉思。
“唐尼,你的思想真的太深邃了。”馬克感慨道:“那你有沒有得到結論?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人類到底應該保持原樣不變,
還是應該順從瑪娜生態發生變化?到底應該怎麼辦?”
人類是如此渺小,地球存在了至少40億年,生命誕生至少五億年,恐龍的存在至少兩億年,而人類的存在才幾百萬年,有壁畫的歷史是五萬年,而有文字記錄更是隻有三千年。人類的歷史是如此短暫,人的認知是如此有限,無法預知未來,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對未來而言到底是對是錯。
“不用糾結,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好人和壞人,既然如此,我們做壞人也無妨。”杜蘭說道:“好壞是後人評價的,我們只管做事。”
“你還真是實事求是。”馬克卻沒有這麼坦然,要是做錯了,就是遺臭萬年。可自己也無法預知未來,不管怎麼選都只是五五開,有一半可能會成爲壞人。壓力很大。
杜蘭看了馬克一眼,發現對方正在糾結,心想自己又成功地讓主角產生了自我懷疑,很不錯。
馬克是真的糾結了,一直以來他都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爲是正確的事情,是有利於人類生存的事情,但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的認爲。但他只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他並不知道地球的全貌,不知道瑪娜生態的原理,他就是一條夏蟲,嘲笑着見過寒冰的人。
沒見過冰,不代表就沒有冰。冰確實存在,只是他太渺小了,所以見不到。
那麼瑪娜生態是不是幫助人類進化的力量?只是人類太渺小,只看到局部所以纔會認爲瑪娜生態是敵人?或許自己的認知完全是一種誤判。
只看到局部,就很容易產生誤判。
比如很多新聞照片,就是截取了一部分,造成了誤解。
比如一把槍頂着一個腦袋,好像是槍斃的內容。但看全景照片,其實槍和腦袋是錯位的,這不是槍斃,而是士兵在給人送水,被頂着的腦袋正喝水呢,完全沒有害怕。
比如看到一個人豎中指,可是換一個角度看對方其實不是豎中指,而是比了一個v。
還有從背面拍攝是一個農民工跪着,但只要繞到前面,就會知道這是農民工正在學習搶救知識,面前放着一個假人。他跪着是在按壓假人,學習心肺復甦。
這種因爲局部而產生的誤判太多了,甚至新聞記者會故意隱瞞全局不說,用局部信息來煽風點火。
通過只呈現局部,隱瞞整體,製造信息差。如果只看局部,真是讓人七竅生煙。可看到全局,就會知道這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事情,完全沒什麼特別的,甚至都稱不上是新聞。
可謂是沒有新聞,製造新聞。
這也說明了只瞭解局部很危險。
但問題是想要了解全局太難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根本無法瞭解全局。又沒有時間機器,可以讓人去預知未來,或者是回到過去。
新聞就好像是沙灘上的畫作,只要到了漲潮的時間,海水就會淹沒沙灘,把沙灘上的畫作清理掉。新聞也是如此,發生過了,就結束了,就沒了,可能只留下了一張照片,沒有其他的證據。
那麼誰掌握了這張照片,誰就掌握了話語權。如果照片無法完整復原整個事件,那麼大家只能看圖說話。要是照片再被截取,那看圖說話肯定也是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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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可以繼續延伸,延伸到整個歷史。
歷史已經發生了,就好像被潮水沖刷過的沙灘,沙灘上的痕跡已經消失。最後歷史只留下文字,而文字都是歷史人物的生活片段,就可以別有用心地截取。
由此可以推測出我們看到的歷史全是毫無意義的,都是假的,都是被人精心剪輯過的,於是就出現了歷史虛無主義。
對不對?對,歷史肯定是不完整的,肯定是扭曲的。歷史人物的真相或許和歷史截然相反,一個好人可能被記錄成壞人,一個壞人可能被記錄成好人。
對好人,只記錄他們做錯的事,不記錄好事。對壞人,只記錄他們友善和睦的時候,不記錄他們行兇的事情。也沒造假,只是局部記錄,就可以顛倒黑白。
但歷史其實並不虛無。 爭論歷史的真假毫無意義,歷史中肯定有大量局部記錄,無法還原本來面貌。但歷史依舊非常重要,歷史事件不是完整的,但記錄歷史的人爲什麼要這麼記錄,卻很重要。
所謂微言大義就是如此,歷史太簡短了,根本無法瞭解全貌,但爲什麼要這麼記錄,這麼記錄的目的是什麼?這點是可以分析出來的。
歷史由什麼人書寫,這些人的階級立場是什麼,可以從記錄的歷史中看到他們支持什麼,反對什麼。進一步思考他們爲什麼支持,爲什麼反對。從歷史記錄者的階級,延伸到他們支持的階級和反對的階級,於是歷史的大勢就展現出來了。
通過殘缺的歷史可以思考歷史記錄者的立場,就可以推演出當時發生的意識形態鬥爭,這必然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情,絕對假不了。
比如儒家經典和墨家的《非儒》,非儒也就是批判儒家。《史記》的聖賢堯舜禹和《竹書紀年》的凡人堯舜禹……
這些對抗是確確實實在歷史上存在過的,也就是歷史大勢的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