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大清的法律中,對待‘士’這一等級,有一條叫做”罪疑從贖“的規定,即嫌疑人一方可繳納一定數量的贖金。具體數據根據其所被懷疑的罪行的大小而定,然後可以被釋放,當然要保證隨傳隨到的狀態。當然如果將來被證明確實有罪時,還必須重新予以處理。 通過這麼長的時間的實踐與學習,李塵已經對大清律法十分了解了,聞言問道:”你想保贖嗎?“ ”是的大人。“伍強從懷裡掏出一份學籍證明道:”我加少爺是縣學的生員,按律可以不受羈押。“ ”有備而來呀?“李塵淡淡笑道:”看你這副精幹的樣子。知道就是個痛快人,咱們直接談價錢吧。”
“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帶走我家公子就可以。”伍強道。 “你既然提前做了功課,:李塵笑道:”就應該知道,贖金的數量,是根據罪行的大小來的。“ ”是的。“伍強點頭道. 你加小公子的罪名是,違抗數道聖旨,墍越五品官員,這個罪名,可以絞刑了。“李塵眯着眼道。 對方知道他定然是要敲竹竿的,也不爭辯道:”多少錢吧?“ ”我不要錢。“李塵搖搖頭,目光轉冷如刀,盯着那伍強道:”我要糧食。“ ”大人容稟,“伍強苦笑一聲道:”現在廣州這個樣子,我們也只有錢,沒有糧食。“ ”不要跟我裝可憐,“李塵一臉厭惡道:”廣州城這個樣子,是誰幹的誰清楚,如果你們沒有糧食,那就是跟我說,你們家公子已經被我投進人滿爲患的大牢裡,我也不知道在那個充斥地痞,惡棍。流氓,亡命徒的地方,你們家小公子會變城什麼樣子!“ “你敢!”伍強突然暴怒,揮舞着雙手道:“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同知,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敢如此虐待我們的小公子……”話音未落,已經被身後的劉大頭用刀逼住脖子哦,冷喝道:“大人面前也敢造次?”便一腳踢在他的膝窩上。 伍強吃痛不已,跪在了地上。 李塵大量着他那張因爲憤怒和疼痛而劇烈扭曲的臉,悠悠道:“就算是你家老爺來了,也不會跟我這麼說話。”說着微微屈指道:“五萬石大米,多一天漲一萬石,直到你們家小公子堅持不住爲止。” “堅持不住,您會放了他麼?”伍強面露哀求道。 “堅持不住的話。”李塵淡淡一笑,問身邊的法憲道:“昨天教你的那首歌,是怎麼唱的來着?” 法憲清清嗓子,用一種深情、憂鬱、稍緩的語調唱到:“菊花殘,滿地傷,花落斷人腸……” 李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打住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到了半夜裡,李塵睡得正香。卻被劉大頭叫醒了。 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伍秉鑑竟強烈要求見他,說可以答應任何條件,只要能給他換個地方就行,不然明天就等着給他收屍吧。 “沒有把他關單間嗎?”李塵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問道。雖然很不爽這個誰,但他畢竟是曾經讀過“獄中雜記”、“左忠壹公逸事”、看過“監獄風雲”、“黑獄斷腸歌”的,對監獄裡的險惡還是有些知曉的,自然不會冒着陸公子真的“菊花殘,滿地傷”的危險,將其置身於公衆牢房之中,畢竟這小子比金子還金貴,可以換好幾萬石大米呢。 所以即便牢房緊張,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沒有牢友的小單間。 生怕救命的糧食不翼而飛了。李塵穿衣起身,跟着劉大頭往府衙大牢去了。 府衙大牢在一進大門的跨院西頭,有四座老監,每座老監中有五間房呈井字排列。其中央一間很小,是開有天窗,可以透亮換氣的,這一般是獄卒所住的。而旁邊的四間牢房很大,卻沒有開窗,不能通風也不透亮,纔是真正的牢房,每一間裡都關了五六十名犯人,每個人也就僅有容身之處,吃喝拉撒睡都在裡頭,味道可想而知。 伍秉鑑就被關在獄卒住的中央一間裡。李塵到了一看,他抱着雙腿蜷在長凳上,全須全尾,完好無損。不由氣氛道:“多麼寬敞的空間,多麼清新的空氣,多麼蓬鬆的草蓆,多麼柔和的光線,這麼好的條件你要是還不珍惜,”說着伸手一指周圍的大牢房道:“那就和他們換一換!” 嚇得伍秉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李大人?你先放我出去再說怎麼樣?糧食我們可以再議嗎?” “這兒不挺好的麼?” “不好,”伍秉鑑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道:“簡直糟透了。” “不好在哪裡?”李塵笑眯眯問道。 “蒼蠅,蚊子,蟑螂,老鼠……”伍秉鑑滿臉驚恐的望着茅草堆,渾身竟然寒噤不止。原來這伍家少爺害怕這個。 “這不是怕你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小朋友們陪你玩呢。”李塵嘿嘿笑着,只是在這黝黑的大牢之中,笑聲分外慘人。 李塵嘟囔一聲,不由不寒而慄,遂不敢再看他,唯恐連隔夜飯都吐出來,道:“不想在這住也行,你給你家裡人寫封信,讓他們準備好十萬石糧食。” 現在伍秉鑑只想儘快離開這鬼地方,李塵就是說百萬石,他也不會發對。點頭如啄米道:“知道了。” 劉大頭便將紙筆隔着牢門遞進去,讓他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求助信。 拿過來看了一遍,覺着還不錯,李塵吩咐道:“把他押回柴房去。”說着看伍秉鑑一眼道:“要是你家裡不答應,明天再把你關回來!”嚇得伍秉鑑渾身直哆嗦。 李塵很清楚,那些人下了這麼大血本,布了這麼大的局,不可能因爲一個伍秉鑑而前功盡棄,所以陸家肯定不會拿出十萬石糧食出來就算這伍秉鑑真的那麼重要,陸家真想拿那麼多糧食換他,他們的盟友也不會答應! 因爲廣州府的市場情況,實在是糟的不能再糟了 由於糧價所致,菜肉蛋油等主副食品的價格也應聲上漲。而糧丨荒初期,老百姓還能靠家裡的存糧度日,但現在時日一長,已經有不少人架消耗殆盡,越來越多人必須向糧店購糧,這給糧油商會以極大的壓力,就算是限價限量,最多也支持部過三五天了。 但因爲當鋪票號出售的糧劵要比糧店的便宜一兩半銀子,所以要買糧食的老百姓,都是先從當鋪,票號買進舊糧劵,再用舊糧劵去店裡換糧食。又因爲舊糧劵是當初低價時賣出去的,其價格僅是現在糧價的兩到三成,如果不是因爲新糧劵的出售還算喜人,怕糧店老闆們要集體投河了。 而對於老百姓,也是愈加難過!原本殷實的人家,存銀被迅速消耗。對於窮人來說,則不得不靠借印子錢來維持生計,而用來抵押的主要財產,便是花花綠綠的各種票劵! 只有那些票號,當鋪異常開心,他們一面靠出售囤積的糧劵財源廣進,一面又大方印子錢,把老百姓手中的各種票劵集中到自己手中。許多人深圳開始做白日夢,等把這波糧價的行情做完,是不是再炒炒肉啊,油啊什麼的。 所以時間也容不得李塵再跟對方拉鋸,他獅子開大口,無非是漫天要價,座地還錢罷了,經過一番簡短的談判,最後雙反定在六萬五千石上成交!一手交糧一手交人,這樣廣州府又能在堅持個十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