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德福正待爭辯,先捱了兩鞭子。他平時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種苦?一邊慘叫呻吟着,一邊大聲的說:“姓許的,你敢打我?我上面有人!”
許英揮手止住了打,望着尹德福笑着說:“你上面有人?很牛逼嗎?可惜許某上面也有人。要不然咱們比一比,看看誰的人硬?”
尹德福想到燕王的毒辣手段,心裡一凜,不過他知道要說是自己一旦供述出來,恐怕下場更慘,便嘆息一聲慘然說道:“許兄弟,咱們都是替人辦事的,都怪不容易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今天您老人家就高擡貴手,放過老哥一馬如何?”
許英笑着說:“老哥啊,咱哥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兄弟我也不想跟你過不去啊!只要你告訴我,你上面的人是誰,兄弟我立刻給你鬆綁,親自送你回家,你看怎樣?”
尹德福哭喪着臉說:“那你乾脆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就算借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告訴你啊。”
許英嘆了口氣道:“看來還是審訊工作不到位啊。老哥,你知道農村怎麼從肥肉上煉油的嗎?那可真是滿鍋的大肥肉片子,架在火上靠,刺啦刺啦的,油就都被練出來了。”
尹德福臉色陡變,顫聲問道:“兄弟你……”
許英笑了笑接着說:“老哥你這皮粗肉厚的,肯定也能練出不少油來。這樣,兄弟也是奉命辦事,要是直接放你走,兄弟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老哥你就留下幾片肉,讓兄弟也過一把活煉人油的癮,不消多說,只要練出來五大碗的油,兄弟立刻放老哥走,如何?”說完,指了指桌子上那個喝水用的陶瓷大碗。
尹德福下意識的看了眼那陶瓷大碗,心裡一抖,這要是煉了五大碗的油,不知道要從自己身上割下多少塊肥肉,可是地地道道的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啊。
尤其是自己還要親眼看見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肉被丟在鐵鍋上煉油,那種心靈上的恐怖衝擊,讓尹德福重壓之下,登時暈了過去。
許英朝旁邊的親隨使了個眼色,親隨會意,當即拿起一桶冷水,兜頭潑了上去。
尹德福立即被冷水激醒,茫然的看了眼許英,頓時醒覺過來。
許英笑嘻嘻的望着尹德福,表情十分的友善。
尹德福看在眼裡,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身軀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許英忽然收斂笑容,猛的站起來厲聲喝問:“上家是誰!”
尹德福下意識的直接吐露出來說:“張布政使、謝指揮使……”
許英一聽這話,立即呆了一呆,沉默不語了。
張布政使是北平布政使張昺,謝指揮使是都督指揮使謝貴。
張昺、謝貴二人身份特殊,都是代表朝廷坐鎮北平監視燕王的。
之前燕王與士大夫們數次較量,二人都保持了沉默。
但是這次竟然主動出擊跟燕王叫板,是二人自發的行爲,還是幕後有皇上的授意呢?
許英感覺事態有點嚴重,先坐下來喝了口水,既潤了潤喉嚨,同時也讓自己鎮定一下。
等到情緒平穩下來後,許英又故作鎮定的盤問了尹德福兩句,然後吩咐嚴加看管尹德福,便出來去見燕王。
見到燕王的時候,姚廣孝也在一側。
燕王想要造反的消息可謂天下皆知,許英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一旦把這個審訊結果報告給燕王,十之八九會刀兵四起天下大亂。
但是許英還是決定如實告訴燕王,因爲許英也相信,只有亂世,他的才能纔會更好的發揮作用,自己才更能出人頭地。
當許英把審訊結果彙報完畢後,燕王倒是不怎麼意外。
畢竟這次乞丐、繼女、書生聯合起來搞事情,在姚廣孝的提醒下,燕王已經意識到此事幕後極有可能是朝廷駐紮在北平的人在使壞。
如今終於得到了證實,燕王不得不考慮接下來如何處理了。
姚廣孝沉吟着說:“殿下若是決意靖難起兵,清君側、誅奸臣,這件事可是咱們的一次機遇。”
燕王沉吟着說:“孤王也知道這一點,只不過現在寧王等人要搞什麼八路會攻,咱們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朝廷翻臉,搞不好會面臨着羣毆的局面。”
姚廣孝道:“但是此事要是到此爲止,恐怕朝廷會得寸進尺啊。”
燕王沉吟不語,許久才問姚廣孝:“先生意下如何?”
姚廣孝道:“以老臣之見,咱們一旦與朝廷開戰的話,各位藩王的八路會攻計劃,就不足爲慮了。”
燕王問:“此話怎講?”
姚廣孝道:“八王會攻計劃,只不過是寧王等人見咱們日漸強大,但是朝廷卻無動於衷。寧王等人擔心他們先承受咱們的軍事壓力,於是就想要先發制人。但是一旦咱們與朝廷開戰了,寧王等人肯定就想着坐山觀虎鬥了,甚至希望咱們大幅消耗朝廷的實力,與朝廷兩敗俱傷纔好,這樣朝廷就算最後慘勝,也無力對他們進行削藩了。”
燕王點了點頭,但是這件事還有另外一點,就是一旦自己戰事不利,恐怕八位藩王立刻就像逮住獵物的鯊魚一樣蜂擁而上肢解了自己。
姚廣孝接着說:“殿下,你要是真的有意爲國家清除奸佞的話,這次的事情倒是上天送上門來的一個大好良機,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燕王問:“那咱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姚廣孝道:“以老臣之見,咱們即刻調動人馬,先行拿下張昺、謝貴二人,然後嚴刑拷打逼出口供,證實這件事是朝廷的奸佞授意的,然後便以此爲口實上書朝廷,逼朝廷斬殺奸臣。以建文帝的孱弱,肯定不會按照咱們名單上的奸臣斬殺的。咱們便以此爲口實,昭告天下,稱朝廷已經被奸佞把持,皇上權柄遺失,長此以往必將國將不國,社稷垂危。殿下身爲大明藩王,理應出兵靖難,清除奸佞,然後揮師南下入主南京。這是老臣的淺陋之見,不知殿下以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