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裡,建文帝拿着耿炳文的請辭奏章沉吟不語。
他萬萬沒想到,耿炳文竟然會向自己上書主動請辭。
在奏章裡,耿炳文先痛陳了一番自己能力不濟以致大軍接連敗北的罪責,然後請求建文帝治他的罪,免去他的職務。
雖然耿炳文在奏章裡鄭重表示願意接受一切的懲罰,但是耿炳文作爲開國元勳,而且這一次接連敗北不是人力所爲,建文帝豈能真的給他論罪懲處?
所以說耿炳文的這封奏章的真實目的還是想要告老還鄉,不想淌這個渾水了。
但是耿炳文可是大明朝目前碩果僅存的數一數二的開國元勳,自己不用耿炳文,還能用誰?直接讓沐春掛帥?
建文帝眼睛一亮,想到沐春用傳統的火銃曾經擊潰過燕王的軍隊,如果讓沐春掛帥的話,以沐春的能力以及沐家軍的戰力,還是能與燕王的虎豹軍一較短長的。
這時候,黃子澄卻說:“殿下,既然耿老將軍決意請辭,三軍不可一日無帥,必須迅速敲定人選!”
建文帝心念一動,先壓住了自己的想法,問道:“愛卿以爲該以何人接替耿炳文?”
黃子澄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說:“回陛下,老臣保舉一人,必能打敗燕王!”
建文帝“哦”了一聲,望着黃子澄。
黃子澄道:“曹國公李景隆名將之後,熟知兵法,可堪大用!”
李景隆的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開國元勳李文忠,李文忠在明朝建立過程中功勳顯著,被太祖朱元璋封爲曹國公。後來李文忠被朱元璋步步緊逼病逝,李景隆便繼承了爵位。
建文帝聽了沉吟不語,他雖然與李景隆有過接觸,但是對李景隆的指揮打仗的能力高低還真不清楚。
畢竟指揮打仗這門手藝需要實戰的檢驗,如趙括那般論起兵法來頭頭是道,但是真正到了戰場,卻坑害了趙國四十萬大軍遭受滅頂之災。
而李景隆給建文帝的印象,除了吃吃喝喝外,別無他能,雖然在削藩之初,李景隆曾經帶軍抓捕過幾個藩王,表現出極高的工作效率,但是真到了戰場上,他能行嗎?
黃子澄看出建文帝的疑惑,大聲的說:“陛下,老臣願意以一家老小保舉李景隆!”
齊泰也說:“陛下,危難之際必須破格提拔大膽用人,這纔是明主風範!”
建文帝聽了嘆了口氣說:“好,那就讓李景隆去吧!告訴他,不要辜負朕對他的期望!”
李景隆很快就抵達了前線,耿炳文滿臉慚愧的說:“老臣年歲大了,幸賴陛下寬宏大量,沒有計較老臣連續喪師敗陣之罪。接下來維護咱大明朝的天下的重擔,就由國公來扛了!”
李景隆淡淡的說:“如今國難當頭,將軍倒是圖個好自在!本將軍身受陛下厚恩,定當不辱使命,勢必生擒燕王朱棣,獻於陛下處置!”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耿炳文在國難當頭耍滑頭跑路。
耿炳文老臉一紅,但是李景隆所說的是事實,不管李景隆能力如何,至少人家來挑起這份重擔了。
不過耿炳文親眼見識過燕王火器的厲害,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李景隆,便說:“曹國公,燕王的先進火器的殺傷力不容小覷……”
李景隆一揮手顯得十分的不耐煩:“本將軍自有全盤計劃,老將軍還是安心回家弄孫爲樂去吧!”
耿炳文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他心裡開始後悔自己卸掉這份責任了,自己擔任這個職務,雖然很煎熬,但至少可以盡最大限度的減少士兵們的傷亡。而李景隆這個態勢,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士兵無辜喪命呢。
李景隆打發走了耿炳文,遲遲沒有見沐春來拜見他,皺了皺眉頭問:“沐春呢?”
幕僚閆立說道:“聽人說沐將軍獲取到了北軍的一個火器,如今正組織人在全力研究呢。”
李景隆坐下身來,笑了笑說:“論起來我與燕王當初關係十分的親密,如今卻礙於形勢,不得不刀兵相見,哎……”
閆立十分知趣的說:“國公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以國家大事爲重了!”
李景隆道:“這個自然,本將軍當然不能因個人私情而廢棄國家大事!但是本公也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就在這裡發點感慨。”
閆立道:“國公何不約燕王殿下見個面,好好敘敘舊,也算是對舊情有個交代。敘舊完事後,便各自回陣,全力爲國拼殺戰場了!如此一來,等到國公他日取勝了,國公不忘舊情與燕王敘舊一事,也會傳爲千古佳話!”
李景隆笑道:“此言大妙!即刻派使者去北軍營寨替我傳信,就說本將軍約他即刻敘舊!”
閆立即刻安排使者去見燕王。
使者到了北軍營寨,見了燕王,把李景隆的意思傳達了過去。 wωω☢ тtκan☢ ¢O
燕王一聽對方的主帥竟然由耿炳文換成了李景隆,倒是沒怎麼意外。畢竟原來的歷史上,靖難之役中燕王前期對陣的南軍主帥基本都是李景隆。而且李景隆也不負草包之名,數十萬大軍在李景隆的手裡如廢材一般。
燕王如今一聽李景隆竟然約自己去敘舊,不禁哭笑不得,心想這個李景隆不但是廢材,竟然還喜歡附庸風雅玩這一手。
他本待直接回絕,但回頭一想,自己如今已經悄然改變了歷史,搞不好李景隆也不一定是原來歷史上的那個草包了呢,自己這次去借着會面的機會,探探李景隆的虛實也是不錯。
打定主意後,燕王便對姜恆說:“即刻集合警衛營,跟孤王去會一會這李景隆!”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但隨後又坐了下來。
原來燕王忽然意識到一個極爲嚴峻的問題,就是李景隆與燕王曾經是很要好的玩伴,也就是說李景隆對燕王的性情與掌故很瞭解,自己可是如假包換的贗品,要是貿貿然與李景隆敘舊,會不會有穿幫的危險?
衆人看見燕王的反覆,都莫名其妙。
燕王想了下,又重新站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既然一言既出,要是忽然反悔,怎麼說也不好。況且自己屬於“借殼上市”,連王妃徐氏、李沅沅這些枕邊人尚且分不出真假,何況一個草包李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