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率衆出來,卻不回王府,直奔北平府衙。
纔到門口,卻見周峰早已慌慌張張的出來迎接。
原來那周峰早已聽人說起燕王在張江家裡斷案的事情,一直都心驚肉跳,擔心燕王拿自己問罪,竟然都動了逃跑的心思。
但回頭一想,他又實在捨不得官位,況且覺得自己表面上一直對燕王很是尊敬,燕王應該不會爲了這點事怎麼自己吧。
所以周峰乍着膽子留了下來。
燕王寒着臉進了裡間,周峰心裡七上八下,膽戰心驚的跟着入內。
燕王在上首坐下,看了看衆人道:“你們且都退下!”
一干人領命,全部退了下去。
周峰見狀,心裡反倒踏實了下來。
燕王沒有當衆處置自己,說明自己不會有什麼大礙。
燕王盯着周峰道:“周峰,你可知罪嗎?”
周峰聽了,忙不迭的跪在地上,顫聲的說:“周峰知罪!”
燕王冷哼了一聲道:“那你說孤王該如何處置你?”
周峰乍着膽子道:“臣枉法而爲,罪該萬死!但爲殿下而死,臣死而無憾!”
燕王聽了,哼哼了一聲道:“哦?爲孤王而死?怎麼爲孤王而死了?”
周峰道:“那張江曾經跟殿下作對,對於這種有前科劣跡的人,不必對他太過客氣,必須嚴刑峻法狠狠地治他!而沈利對殿下有功,所以臣便貿然處置了此事。”
燕王聽了寒着臉道:“周峰,你忠心可嘉,但做事糊塗!孤王既然要行法治,律法面前便人人平等,不論這人是孤王的親友,還是孤王的敵人,都要一視同仁的對待!張江雖然曾經與孤王作對,但孤王當時已經對他有所懲戒,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本本分分在孤王治下當安順良民,孤王豈能再對他窮追不捨?沈利雖然有功,但他兒子仗勢欺人,豈能不予以教訓?你壞了孤王的名聲,當真罪不可恕!”
周峰聽了,故意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果然,燕王語氣緩和了不少:“不過,孤王念在你忠心可嘉的份上,這次便不追究你的罪責,只是口頭警告一次。要是再有下次,孤王定不輕饒!”
周峰拜倒在地道:“多謝殿下!”
燕王擡腿就走。
周峰忙起身把燕王送了出來。
燕王出來,領着許英、姜恆等人返回王府。
許英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語,進了王府,姜恆等人按照慣例退開了,許英卻跟在燕王身後。
燕王會意,到了裡間,轉身問道:“許英,你是不是想問孤王爲何沒有追究周峰的罪責?”
許英跪在地上道:“殿下明鑑!許英心裡,殿下執法公正、作風強勢,周峰知法犯法,按照殿下的風格,最低也要免他的職!但是殿下卻沒有追究周峰任何罪責,許英實在難以理解。”
燕王聽了,詭秘一笑道:“難道你忘了,你曾經向孤王打過報告,周峰曾經偷偷前往驛館見過魏國公?”
許英聽了一愣,隨後望着燕王驚呆了,好像明白了什麼。
燕王笑了笑道:“許英,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孤王多說了吧!”
許英大聲的說:“殿下放心!許英一定給您老人家盯緊了周峰!”
沈利坐在兒子的牀前,垂淚不語。
事實證明,偵緝室的幹事不但搞起特務工作是把好手,閹割的技術也不賴。
燕王嚴令“沒收作案工具”、不得傷害沈向軍的性命,偵緝室的幹事真的就輕巧巧的割下了沈向軍的命根子,雖然沈向軍當時就疼的昏厥了過去,但是郎中來後很快就止住了血,保住沈向軍的性命了。
沈利把兒子救回家裡,坐在牀前,又心痛又憤怒。
這時候,沈向軍徐徐睜開了眼睛,望了眼父親,虛弱不堪的說:“爹,我疼.....我沒了這東西,我活着還有什麼樂趣?您老人家快給我個痛快吧!”
沈利強做振作,滿臉怒容的說:“你個孽子!你罪有應得!不但強佔人家財產,還***人家老婆!這下咱們沈家錢莊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幾乎一夜之間,所有的儲戶都來瘋狂的提取存款!”
原來沈向軍硬賴張家八千兩銀子的事情被傳了出去後,立即引起北平城的譁然,沈家錢莊的競爭對手趁機便大肆鼓動,讓儲戶們把錢都取出來。這還不夠,沈家錢莊的競爭對手還把沈家在北平城裡所有持有股份的錢莊全部扒了出來。
一時之間,北平城裡在沈家錢莊存銀子的百姓十之八九都來沈家錢莊瘋狂的取銀子。由於沈家錢莊的很多銀子都被沈利放高利放出去了,一下子被這麼多儲戶提現,庫存銀子立即不足,頃刻之間就面臨着倒閉的危險。而沈家現在又處於風口浪尖上,沈利又不敢賴賬,以免被燕王趁機幹掉。
此時此刻,沈利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曾經他幫助燕王幹掉趙玉堂等人、幹掉張昺、謝貴的時候,可謂是風光一時,雖然距離徹底壟斷北平錢莊生意還有一步之遙,但也是無可置疑的北平地區錢莊行業的大哥級人物。
沒想到風光如此的短暫,竟然因爲這麼個坑爹的兒子,頃刻之間就面臨崩盤的危險。
沈利氣急之下,恨不得活剝了沈向軍。但是當他看着兒子虛弱不堪的場景時,不禁暗暗嘆息,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還能真的弄死他不成?心腸登時軟了下來。
如此一來,沈利的情緒就亟需一個發泄,他忽然特別的痛恨燕王了。
在他看來,燕王忘恩負義,周琛都當了糧食局局長了,自己卻沒有相應的壟斷北平錢莊的生意。如果僅此倒也罷了,燕王竟然不看在自己功勞的份上放自己兒子一馬,害得自己現在面臨家破人亡的窘境。
沈利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咬牙切齒的說:“朱棣!你這個獨夫民賊!沈利必定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本來虛弱不堪、一心求死的沈向軍聽了這話,眼睛忽然睜大了起來,驚訝的望了望他爹,猛然一把握住沈利的胳膊,顫抖着說:“爹,你不會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