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傾城早早地就起牀了,想到明日就是洪衿的生辰,她得趁着今日的空檔好好練習一下騎馬,否則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不但自己被嘲笑,恐怕別人背地裡也要說洪衿的不是。
說到騎馬這件事情,墨傾城就有點鬱悶,自己來自新新世界的女青年,看似簡單的騎馬竟然學了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有學會,不是分分鐘都能夠橫掃土匪加之耍一下特技的嗎?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這麼困難呢!
赫連成一直擔心墨傾城太過勞累還要練習騎馬,於是便在處理事務過後寸步不離的陪着她,雖然沒跟她一起騎,但有了他的教導,再加上昨日安逸的訓練,她雖然騎得還不是很好,但也算有模有樣了。
到了中午時分,又有下人來說洪衿來了,墨傾城於赫連成兩人前往正廳迎接。
“傾城姐姐,幾日不見真是越來越貌美如花了!”
洪衿性格乖張,很少有討喜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麼事情。
“王妃今日來剛好趕上我前幾日接的雲霧龍井,要不坐下來品品茶如何?”
她用帕子掩了下嘴,帶着笑意的說道:“將軍在此我便不好叨擾,還是爲了明日的生辰!”
“嗯,你說,要是我能做到,定然盡力而爲!”
洪衿看出來墨傾城有些不解,便說到:“原本我打算讓姐姐和二皇嫂以騎馬爲開場助興,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若是單單看騎馬,未免太枯燥了些,所以想在騎馬上加點有難度的動作!”
這是赫連成也有些好奇起來,他坐在正廳上位,一直保持着和墨傾城親密的動作,相互依偎在一起,墨傾城手指尖被他捏在手裡,細膩,柔軟。
他看了一眼墨傾城又衝着洪衿說道:“王妃且不急着讓傾城答應你,先說說具體要怎麼做!”
洪衿便露出期許的目光將自己準備用騎馬的方式來爲開場助興,騎馬開頭兩人必須手持彩旗,邊在馬背上揮舞,邊到達指定的位置,其他的競技方面的事情,就交給那些資深的騎馬人,所以說這個任務還算是簡單的。
洪衿說完,墨傾城皺皺眉,騎馬對自己來說尚且還有點難度,更別多說要在馬上做別的了,可是昨日自己已經答應她了,現在總不可能又拒絕吧,於是她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要揮舞彩旗?我之前可是能夠單手放開呢,或許可以,真想試一試!”
赫連成知道墨傾城的性格,握着拳頭在嘴上咳嗽了兩聲,墨傾城才稍微克制下來,不然她就要說自己去做馬上競技了,什麼倒立啊,單腿起立啊等姿勢她都可以齊齊來一遍的。
不過赫連成似乎不是特別希望她做這件事情,想到這裡,墨傾城的臉色就耷拉了下來。
赫連成真是拿墨傾城沒有辦法,少許想了想決定趁着這半日再教她幾招自保動作。於是赫連成也讚許的點了點頭,墨傾城立馬笑逐顏開。
洪衿走後,赫連成真的是就着病教墨傾城騎馬,雖然過敏症狀還沒有消散徹底,身上的紅斑也還不能見風,但是他更加擔心墨傾城。
墨傾城大概真的是想要幫助洪衿,這半日練習的尤其勤奮。
累了一天下來,晚間兩人便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日,王府門前賓客接踵而至,擺宴場地選在了王府後面的茶園內,因着現在山花爛漫真是欣賞的好時節,加之又有洪衿準備的大型慶賀場面,所有的人都顯出一副新奇的架勢,都想要去看看到底會有什麼驚喜。
墨傾城和秦涵兩人穿了石榴紅綵衣,束腰是墨綠色帶子,頭上帶着時下最流行的簪花,墨傾城一直都很緊張,她生怕忘記了赫連成交給她的各種技巧。
有小丫鬟過來奉茶,看到墨傾城這副乾淨利落的打扮卻明顯的緊張顫抖的肩膀,就小心翼翼的靠過來,臉上帶着紅潤,鼓起勇氣說:“將軍……將軍夫人,今日你真的是好漂亮,……所以……不要緊張!”
墨傾城看到這樣一個小姑娘跟自己說話還磕磕絆絆的,還寬慰自己不要緊張,真是讓自己看着喜歡。墨傾城露出一個放鬆式的笑容,用手摸了摸小丫鬟的腦袋說道:“在我面前不必低頭說話,沒關係!”
小丫鬟聽到這句話有些不能置信,平時在府上的話,洪衿來了他們都是要行大禮的,剛纔自己一個緊張連禮都沒有行,將軍夫人竟然也不責備自己還讓自己以後擡頭看着她說話,頓時覺得墨傾城真是人太好了。
“啊呀,不行了,我得再去一趟茅房!”
墨傾城這次緊張的又跑去茅房一趟,等回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準備了,連隔得很遠的秦涵都已經上馬,手上捏着一面黃色底花的旗子,旗子綵綢很長,足足能夠包圍住整個茶園。
墨傾城在侍童的攙扶下上了馬,她開始掃視赫連成所在的位置。
似乎赫連成早就知道墨傾城在幹什麼,當墨傾城找到他的時候他也是投過來了炙熱的目光。
墨傾城看到赫連成,心裡就像是放鬆下來,捏着旗子的手也不在顫抖,只是依舊滲出細密的汗水。
不知是哪裡響起一個聲音,墨傾城正在回頭看秦涵,她已經全身戒備的打馬前進,墨傾城就是這麼一個空檔便忘記打馬而導致被身後的人將馬一踹,馬兒飛奔了出去。
墨傾城先是摸不到馬繮,還要保持着身體穩當讓彩旗飄起來,她摸索了好久才單手抓住馬繮,心裡覺得這次真是糟糕死了。
不過好在一起前進的不止墨傾城和秦涵,還有中間練習馬上競技的一行人,沒有人察覺到墨傾城的失誤,除了一直盯着她的赫連成。
剛纔一個晃神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踹了墨傾城騎乘的馬匹,驚嚇的赫連成差點打翻桌子上的茶杯。
墨傾城穩住身形之後,赫連成纔將滾燙的茶水從手上擦拭掉,眼睛一瞬不瞬的繼續盯着那位惹眼的人兒。
之前洪衿說過,只要傾城和秦涵兩人抵達目的地就能夠完成這次所謂的“任務”,距離不遠了,應該能夠安全完成第一次騎馬。
就在赫連成放心下來的時候,突然秦涵的馬匹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在跑場上橫衝直撞起來,驚嚇的正在馬匹上競技的人一個個從馬背上掉下來,有的馬匹也因爲這個原因而四處衝撞,踩踏着地上的人們。
墨傾城離得稍微有點遠,原本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但是秦涵的馬似乎是受到什麼指示一樣直愣愣的衝了過來,嚇得墨傾城丟掉手上的彩旗後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墨傾城死命的閉上眼睛,準備迎接第一次衝撞,要在平地上她完全不用擔心,三兩下就能把馬給制服,可在馬上她卻不敢,前幾次她就是由於“操作”不當,使馬失驚,現在她都有點後怕了。
果不其然,兩匹馬衝撞在了一起,秦涵從自己的馬上被掀起來甩在了不遠處的草垛上,墨傾城則直接被那匹馬撞飛,拋物線似的朝身後的湖裡飛去。
赫連成離得老遠,在馬匹受驚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事情的不對,早已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但是他還沒到馬匹跟前,墨傾城就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被那匹該死的馬給撞飛了。赫連成又飛身去救墨傾城,兩人齊齊落入水中。
墨傾城在水裡喝了兩口水,手臂被一個人拉住,隨後一個堅實的臂膀就將自己徹底撈出水面,還沒等她呼吸一口氣,“嘩啦”一聲,一個水波激盪起來,搞的她一嘴的水。
難道秦涵被馬從草垛山給頂下來了?
墨傾城還沒有說話,一個緊張的聲音就摻雜着吐水的聲音說道:“傾城,你沒事吧?”
成王?
原來跳下水來的是沈穆塵,他也是隨赫連成之後下水來救墨傾城的,墨傾城頓時有點無奈起來。
“王爺,你這是?”
還沒等沈穆塵說話,洪衿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她大呼小叫的對四周的人說道:“快來人,快來人,王爺掉水裡去了!”
這時候,已經從草垛上過來的秦涵也摻和了一聲說道:“王爺,您這麼着急下水救人,真是讓我等好生羨慕啊!”
說完還不忘眉眼挑了墨傾城一眼,就是這一眼,墨傾城便知道剛纔的事情應該是秦涵故意的了,不然好端端的馬匹爲什麼會受驚,而且還選的正是時候。
墨傾城知道是秦涵做了這件事情後,心裡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人,看來洪衿也是被她說動纔來邀請自己的,而現在的洪衿心裡會對自己有什麼看法?自己的夫君在第一時間衝過來救別的女人……
洪衿大概也看出沈穆塵對墨傾城的不同態度,臉上的表情只是少許停頓了一會兒,就吩咐人將落水的幾人撈起來,再準備了上好的廂房給墨傾城於赫連成更衣,赫連成與沈穆塵兩人碰面的時候,臉色都不是特別的好,眼底似乎是在迸發着什麼異樣的色彩。
墨傾城受了一些風寒,心裡還很不爽,這秦涵之前就一直跟自己作對,現在自己嫁給將軍了她還是跟自己作對,自己一直都不跟她計較,可現在她竟然鬧到成王府來了!
更換好衣服的赫連成及墨傾城兩人在廂房外面碰面,赫連成非常擔心墨傾城的說道:“有沒有受到驚嚇?剛纔真是太驚險了,還好你只是掉到湖裡,要是被馬匹踩踏了,讓我日後怎麼度日!”
墨傾城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動情的說道:“我沒事,倒是你之前就有病在身現在又着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兩人眼裡有着濃密的情誼,讓旁邊的丫鬟都感覺兩人很幸福。
赫連成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眉頭又挑了挑說道:“不過二皇子怎麼那麼擔心你?洪衿也有些不開心,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
墨傾城轉念想了想,不希望他多想,便打混說道:“或許真的是馬兒受驚了,聽說也無人受到重傷,剛纔踩踏的人也只是輕微的受傷,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赫連成點了點頭,與墨傾城相互攙扶着繼續加入宴席當中。
宴會上沈穆塵與洪衿兩人坐在首位,沈穆書因爲身體不適沒有來參加,在場的官員也是和二皇子有些深交的人,還算是比較安靜的一場生辰宴會。
只是宴會上洪衿一直幫沈穆塵倒酒夾菜,卻一直看見沈穆塵的目光掃向墨傾城的方位,難免的會有一些難受的情緒發生,洪衿整整一天都不開心。
這正是秦涵的目的,其實馬匹並非無故受驚,秦涵知道她身下的那匹馬尤其討厭香油的味道,所以她上馬之前裝了一小瓶在身上,等到時機到了的時候她就將瓶子打開給馬匹聞,所以就出現了剛纔的事件。
她也只是想讓洪衿知道現場慌亂的話二皇子在意的人是誰,墨傾城就不會狐假虎威的與洪衿繼續交好,洪衿也會知道二皇子的心思。
所以她也不清楚最後馬匹爲什麼會跑去撞墨傾城,看來是天要幫她了。
想到這裡,秦涵的眼角的笑意更加明顯。
墨傾城算準是秦涵的挑釁,心裡一直不爽,她想要假借陪酒的由頭去探聽一下秦涵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卻被洪衿的聲音給打斷。
“諸位親朋好友,小女今日十九歲,能夠容得這麼多人的光臨實在是三生有幸。剛纔的事情沒有誤傷任何人,所以大家也都請放寬心,今日大家不醉不歸!”
洪衿臉上的笑意非常的真誠,讓墨傾城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秦涵的聲音就不大不小的傳來了。
“二皇妃當真好氣魄,不醉不歸?氣魄好,心胸更加寬廣!”
秦涵由於是小妾不能坐在前排,所以坐在交於後排的位置上。墨傾城看不見秦涵的表情,只能從聲音裡聽出她似乎是在離間自己和洪衿的感情。
“今日開心嘛,二爺今日特地准許我陪大家喝一點酒,所以大家一定不要掃興啊!”
洪衿的語氣輕鬆,分明沒有在意秦涵的挑釁。
秦涵自知無趣,並且有這麼多人在場,只好悻悻的作罷。
沈穆塵反倒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洪衿,又冷眼掃了一眼赫連成。赫連成在桌子下面和墨傾城十指緊握,眼角帶着一抹笑意回望着沈穆塵。
宴席堪堪過了三個時辰才結束,墨傾城看見秦涵自始至終都有些沮喪,大概是計劃沒有成功的緣故。
這次不管怎麼說,秦涵的做法也太無理了,墨傾城決定找秦涵好好談談。
赫連成被幾位大臣圍住似乎在談什麼政事,墨傾城藉此機會在一個亭子裡找到了秦涵,秦涵憂心忡忡的坐在亭子邊上看着湖面,瞳孔像是沒有一點靈氣。
墨傾城輕輕走過去,腳下的步子發出了一點聲響,秦涵便聽到有來人,迅速的轉頭看到了墨傾城,臉上厭惡的表情昭然若示。
“哼,我當是誰呢!”
墨傾城不怒反笑,她就是喜歡看秦涵生氣,頓了頓,她說道:“今天你似乎打錯了算盤!”
墨傾城原本想要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是想想這個問題跟沒問一樣,難道還有別的答案?
墨傾城沒有繼續說下去,秦涵卻一點也不以爲意的說道:“今天的事情確實是我故意的,你想拿我怎麼樣?”
秦涵的臉上竟然全部是坦蕩的神情,墨傾城覺得秦涵臉皮真是厚。
“我就知道!”
墨傾城翻了個白眼,隨後說道:“今日之事我不追究,我知道你的目的,似乎沒有達成!”
說道這個秦涵就有點來氣,平日裡看洪衿性格似乎不是今天這樣,怎麼洪衿沒有表現出討厭墨傾城的樣子反倒是和之前一樣呢?
“達成不達成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洪衿已經知道二皇子對你的用意,你覺得一個女人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夫君心裡裝着另外一個人嗎?”
墨傾城假設了一下赫連成此時要是喜歡上秦涵的話……不可能,赫連成現在討厭秦涵。
“洪衿並不傻,我相信你也是,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你如果再錯下去……就沒人能夠幫得了你!”
秦涵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似乎就一直在痛恨墨傾城,從自己嫁給沈穆書起,到後來沈穆書休了自己,到了現在這種恨已經深入骨髓,似乎每每呼吸都能夠感受到這種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不可收拾。
“我如何不用你管!”
秦涵臉上帶着狠勁,讓墨傾城有點懼怕,但是這樣的秦涵她見過太多次,反倒是這樣的對話還是第一次。
墨傾城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冷到了極點,要不是看在沈穆書的份上,她早就對她動手了!
“洪衿不會就這樣罷休的,總有一天,你在外面欠下的債,都會慢慢讓你來還,我失去的東西、孩子……你都會慢慢的還回來,哈哈……哈哈哈哈……”
說道最後,秦涵臉上帶淚,嘴中卻發出笑聲,她的頭埋的很低,墨傾城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到底是悲痛還是笑着的,只是墨傾城忽然覺得,秦涵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墨傾城一時口腔堵塞,不知道說些什麼,直到赫連成和幾位大臣談話完畢來找她,她纔回過神來和赫連成兩人一同出府回家。
墨傾城一直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赫連成以爲是因爲騎馬的事情讓墨傾城心有餘悸,便吩咐下人不要來打攪將軍夫人,陪着她在房間裡呆了很久很久。
時間過的很快,原本開滿山花的塵世間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青松滿地,山花落敗後墨傾城也開始準備下一個開店計劃。
只是她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實行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給吸引了注意,洪衿約她泛舟。
泛舟……端午節的習俗,沒想到這些皇宮子弟也有這些愛好。墨傾城跟前來通報的下人知會了一聲說自己答應了,下人提着一個包裹遞交過來,恭維了兩句便離開了,墨傾城有些好奇,泛舟的話爲什麼要帶着包裹,而且泛舟時日未到,此時來邀約確實有所準備,那這包裹就更加意味不明瞭。
墨傾城帶着疑慮,抱着包裹準備進門,正是這時,赫連成從外面回來,氈帽上的汗水嘩嘩的流,墨傾城有些抱怨的急忙進了內室取來已經涼透的毛巾,給赫連成擦臉擦手。
赫連成看着墨傾城對自己親暱的姿勢,像是攀爬在自己身上一樣的看着自己,靈動的眼珠子隨着自己手臂的動作輕輕擦拭着自己的臉頰,他順勢將懷裡的人攬了過來,懷裡的人立馬知道赫連成的不懷好意,扭捏了一下,反倒是“噗嗤——”一聲笑開的說道:“這麼熱的天還要抱這麼緊,快些鬆開,我去給你取綠豆糕!”
赫連成沒有動作,只是和她貼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