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顧白葭來了,所有人的反應都很令人驚訝。
明月郡主高高翹起的眼角上帶着幾分不屑的意味,微微別過臉去,厭惡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張箐薇立刻縮回要打架的囂張態度,低聲問顧蔓:“不是說她在王府靜養,不能出門嗎?”
顧蔓搖頭,她也很好奇,顧白葭來這裡作什麼?
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她抓住張箐薇的手,在她手心寫下“注意防備”四個字。
不管怎樣,有備無患。
陳若婷則十分高興,立刻對衆人說道,“你們先玩着,我失陪一下,去去就來。”
她臉上盪漾着新展開的笑意,立刻走了。
張箐薇自然又是一臉的不屑。
姚蘭表情淡淡,擰過腦袋看着後面的垂花拱門,不語。
顧蔓自然知道她這番動作是爲了什麼,姚蘭喜歡蕭祈玉,張箐薇和女配顧蔓那個時候也喜歡他,所以三人是有些不對頭的。
“要不,我們去別處看看。”顧蔓拉着張箐薇,想和她避開。
不料,這句話卻將衆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來,都煞有介事地瞧着她們倆。
“顧四小姐,雖然先前將軍夫人說了讓你隨意,不過那只是一句客套話,畢竟是在人家府裡做客,四小姐還是懂些規矩的好。”說話的人是吏部侍郎王朗的夫人張玉,年紀比她們只大三歲,但眼光老練而毒辣,裡面總含着一股讓人觸而生畏的感覺。
顧蔓淺笑:“多謝夫人賜教。”
張箐薇最看不得她這幅委曲求全的樣子,與在榮王妃面前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嘛。她對張玉道:“罔顧禮儀即使不惜與家庭決裂也要嫁人的王夫人似乎不配在這裡教訓別人怎麼守規矩吧。”
當年,王朗還不是吏部侍郎,不過是新晉的進士,要不是有張玉的父親提拔,他也不會進步得如此神速,短短三年便坐上了吏部的第二把交椅。不過張玉倒追王朗的事在京城轟動了很久,雖然比不是顧蔓搶親,卻也算是人盡皆知。
張玉晶亮的眸子裡隱隱有一股怒氣滑過,卻最終隱去,她的人也變得沉默起來。
顧白葭在衆人的擁簇下走來,排場簡直比明月郡主大上了許多,陳若婷不敢挽着她的胳膊,便走在前面,微彎着腰替她引路。
“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一條……”手臂上突然傳來的揪痛使張箐薇說話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不過,在場還是有許多人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個字是人類忠實的好朋友。
於是暗笑不語。
顧蔓無奈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斂,哪知張箐薇也瞪着她,示意她多管閒事。
顧白葭一走近,陳若婷的臉上立刻帶上了欣喜若狂的笑容,十分誇張,但卻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寫照:“你看你們大家先前還誇我有福氣,把我誇得心花怒放的。可是看到世子妃之後我才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世子妃的膚色簡直比白雪還白,比玉還透。和她站在一起,我簡直自慚形穢。螢燭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她把顧白葭吹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張箐薇繼續翻着白眼,開始鸚鵡學舌,那搞笑又滑稽的動作讓顧蔓直想抽他。不過,陳若婷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兩人同時震驚住了。
“若說我們之中最有福氣的,當屬世子妃了。聽說爲了博世子妃一笑,王府所有的池塘裡都種上了蓮花。”
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意戳中顧白葭的痛處,提到“蓮花”兩個字時,顧白葭的臉瞬間陰沉了不少,但她並沒有發話。
她的孩子便是被這個“蓮花”給害沒了,第二次去榮王府時,顧蔓便注意到榮王府裡上上下下沒有一片蓮。但這件事榮王府並沒有宣揚出去,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吧。
明月郡主笑道:“若婷說得對,每到夏天,王府裡便四處飄着荷香,本郡主真是喜歡極了。”
“是啊是啊,荷花的味道真是好極了,我也很喜歡,我夫君還特意在後花園裡移植了滿池的紅蓮,現在正開得盛,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她在徵求顧白葭的意見。
但,明月郡主卻搶先答話:“好啊,若婷你帶路。”
其他人也紛紛叫好,跟着陳若婷舉步,但顧白葭沒動,臉上的慍色越來越明顯。
不得不說,陳若婷這一次的馬屁拍到了馬蹄上。
終於,她發現了顧白葭的不對勁,立刻拋下明月郡主回來,一臉關懷地看着她:“世子妃怎麼了?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一看?”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累了,你們去賞吧,蔓兒留下來陪我就好。蔓兒,我們姐妹倆也好久沒能敘舊了,你陪我走走吧。我記得你似乎並不喜歡荷花。”
顧蔓笑道:“我的確不想過去賞紅蓮,不過世子妃記錯了,我很喜歡荷花。”
當初女配顧蔓的衣服全是與荷花、荷葉有關,怎麼可能不喜歡?
顧白葭也沒覺得尷尬,向衆人說聲抱歉之後,便朝另一條路走過去。陳若婷萬分尷尬,正準備過去,卻被明月郡主一把揪住。
顧蔓不由分說拉着張箐薇,跟着顧白葭的腳步,很快追了過去。
“蔓兒,你不去就算了,幹嘛拉我?”張箐薇想掙脫,但發現時徒勞,顧蔓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握住她手的力道並不小。
“你還嫌你今天得罪的人不夠多?”那幾個女的,一看便不是好對付的,而且她還發現,其中還有幾個是她從來沒印象的,即使在書中也不曾提到過。
張箐薇無奈,只能跟着她往前走,顧白葭一直沒有回頭,等到那羣女人的聲音漸漸聽不清楚了,這纔回頭說了聲謝謝。
“說吧,叫我過來做什麼。”顧蔓直接問她。
顧白葭也不再藏着心事,神色慼慼,擡頭望着她:“蔓兒,你放心,經過這幾次的事,我也想開了,不會再針對你了。上官也罵過我好幾次,說我爲了報仇,已經失去了自我,關在月華院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覺得這種,這種復仇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以前對你所做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哈哈哈。”張箐薇突然大笑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顧白葭有些尷尬地看着她,而顧蔓則直接翻出了白眼。
“簡直太好笑了。”張箐薇笑了一陣之後才揉着痠痛的臉頰,正色說道:“顧白葭,你的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蔓兒更不會信。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不就是想利用自己那楚楚可憐的樣兒騙我們上當,然後好陷害我們嗎?”
顧蔓無語望天:你需要這麼誠實嗎?
“不,我信。”顧蔓真誠地看着顧白葭:“我們是姐妹,骨肉親情,血濃於水,還說這麼見外的話幹什麼?”
“蔓兒,你真好。”顧白葭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真好怕你會說出不信的話來,那我一定傷心死了。”
“顧白葭,你別再假……”張箐薇還要說話,卻被顧蔓捂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來。
“蔓兒,和你交談之後,我的心情總算是好多了。”她張開雙臂,擁抱沙漠中的陽光,整個人也散發着如陽光般燦爛的光芒。
顧蔓微笑:“那就好,我並不習慣這麼幹燥的地方,臉上的傷口癢得厲害,我先走了。”
她微笑地拖着嗚嗚哇哇的張箐薇,從顧白葭身邊錯身而過。
將軍府很大,經過一片“沙漠”之後,顧蔓和張箐薇已經迷失了方向,眼前的景物很美,是一片溼潤的沼澤地,上面還瀰漫着一層薄薄的霧氣,經久不散,但前方豎着一塊“危險,勿入”的木牌。
兩人自然選擇了繞道走。
“顧蔓,你真的相信顧白葭說的話?”張箐薇一直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不想錯過一絲的變化。
顧蔓笑了笑:“不信,如你所說,一個字都不信。”
她詫異:“那你怎麼說信她?還不讓我說話。”
“不這麼說,怎麼知道她今天突然來這裡的目的?”顧蔓笑了笑,只是,這一次目光比上次深邃了許多:“她說她放下了,可是我留意到當陳若婷提到荷花時,她瞥了明月郡主一眼,眼神裡的憎恨一點都沒有變化,而且,你看她的那個樣子,以及說話的語氣,和先前完全不一樣。”
張箐薇這才恍然大悟,不禁對她豎起了大拇指,不過,聽覺比顧蔓更靈敏的她,突然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哎哎,真是笑死我了,那個張箐薇居然以爲賢王世子妃是個什麼好身份,我呸,她也不想想,榮王世子年紀那麼大了還沒娶親,這是爲什麼。”聽音色,像是姚蘭的。
“嘖嘖,也只有她們被矇在鼓裡吧,我也聽說了,哈哈哈。”
兩人笑成一團,緩緩朝這邊走來,由於霧氣瀰漫,竟然沒看到前面還站着兩個大活人。
“賢王府這回可長臉了,一個瘸子,一個瘋子,一個瞎子,再娶個醜女,哈哈哈~一家人簡直絕配!”
“你再說一遍!”張箐薇最終沒能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