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你看什麼?”範成仲身邊的小廝隨着範成仲的目光望過去,看到河邊柳樹下一個高大的男人懷裡擁着一個人,因爲那兩人在背光處,他們這裡看過去,並不能看清兩人的面孔。
那小廝看到範成仲看得轉不過眼來,就嘿嘿笑起來,道,“二少爺,在這裡看他們有什麼意思,還是趕緊去胭脂樓吧,裡面的嬌月在等着您呢。”
範成仲瞥了他身邊的小廝一眼,卻沒有動,而是說道,“閉嘴,你看那人是不是上次躲雨時在茶樓裡遇到的小子。”
那小廝打量了好一陣,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那兩個人似乎是在鬧彆扭,一個在哭,一個在哄,一看就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
說道,“離得遠,看不清楚,二少爺,要不小人上前去好好看看。”
範成仲瞪了那小廝一眼,道,“你這眼睛就看女人時亮堂。不用上前去了,他們過來了。”
範成仲帶着小廝躲在一株樹後,眼看着剛纔還在鬧彆扭的兩人手牽着手走過來,等走近,又有街邊的燈籠照着,範成仲很清楚地看到那個小少年果真是他之前在茶樓裡遇到的那個人。
他一直看着兩人手牽手走遠,定在當地有些發呆。
還是他身邊的小廝提醒他,“二少爺,他們走遠了,要跟過去麼?”
範成仲臉沉了下來,本來要去花街的,後來也改了主意,跟過去了。
範成仲並不是個豁達的人,吃的一點小虧都是要斤斤計較的。不過,他也不是仗着家裡老爹官運亨通而沒有腦子地亂來的人,有些小聰明,沒什麼大智慧。
上次在茶館裡被魏頤羞辱了一番,他自然是把這事死死地記住了。不過,想到魏頤是白家的子孫,他雖然心裡恨得癢癢的,又實在想把那麼個漂亮人弄到手,但實際上並不敢把他怎麼樣,反倒要去白家給賠禮道歉,當然,他也是想再見見魏頤,畢竟美人難得,多些機會看看也是好的。
提着賠禮到了白家,報了名號,說是找白麟涵,白麟涵他以前有見過,雖然只一兩面之緣,但也算不得陌生。
寒暄一陣後,他說了事情來歷,是來賠禮道歉的,當他說到那個少年時,他分明看到白麟涵一愣,之後似乎是想了一下才突然明白的樣子,然後就開始和他套話了。
如此如此,範成仲再傻也明白那個少年不是白家的子孫,但顯然和白麟涵有關係,所以白麟涵明白是對方後纔開始護着他的。
範成仲明白了這個道理,但也沒有多說,回去後,心裡卻更加放不下魏頤了,覺得魏頤定然不是什麼大家公子,只是借白麟涵的庇護而已。
若是白家子孫,範成仲當然不能將對方如何,若不是,甚至對方只是一般人,那麼,這不是就讓範成仲覺得有了希望了嗎,認爲不僅可以報當時的羞辱之仇,而且還可能將對方弄到手一親芳澤。
只是,雖然範成仲希望很美好,但無奈這麼長時間,卻再沒有見到過那個少年出現,雖然有跟蹤過白麟涵幾次,還去過初遇時的茶樓幾次,但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少年。
此時在路上突然遇到,範成仲簡直覺得這是上天在幫自己,哪裡有不跟上去看對方住在哪裡的道理。
只是,那兩人沒走幾步,就上了一輛馬車,範成仲再追就追不上了。
看到馬車消失在街道遠處,範成仲停下腳步來,非常暴躁地罵了兩句,最後還是無法,帶着小廝也不去花街了,直接回了家去。
。
魏頤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
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端,他愣了一下才慢慢從牀上爬起來。
房間裡很暗,只有月光從窗戶透過來照在地上,給房間裡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魏頤四處看了一看,發現這的確不是自己房間,撐着微微發痛的腦袋想了一想,才記起自己和容琛一起喝酒後,他上了容琛的馬車,然後靠在容琛身上,開始還有意識,後來似乎是睡着了。
既然是那時候睡着的,魏頤心想自己現在應該在容琛的家裡吧,或者這裡是容琛告訴過自己的那個別院。
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魏頤下牀喊了兩聲,就從外間進來一名美貌的丫鬟,想來是在外間睡,此時起來,衣衫只是簡單的繫着,進來點了燈,就對魏頤福了福禮,道,“公子,您有何吩咐?”
魏頤忙着問道,“這裡是哪裡,容琛呢?”
對方非常恭敬,又帶着些笑意,說道,“這裡是京城劉府內宅,公子您說的那個人,奴婢沒有聽過。”
魏頤心想這裡當然是京城裡,但所謂劉府又是什麼地方,而對方居然不知容琛是誰,只好又問,“就是送我來這裡的那個人,他在哪裡?”
那丫鬟這才答道,“您說主子爺?他帶您進來,之後就走了,該是回去了吧。”
魏頤心想容琛居然君子風度到這種地步,也不送他回家去,放到這麼個別院裡,自己卻走了,也真夠讓人心寒的。
魏頤又打了個哈欠,揮手讓那丫鬟吹燈出去了,自己又渴睡起來,倒在牀上睡過去。
這牀比他家裡的牀軟,簟席細軟而且很涼快,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魏頤早上醒來,就有三個丫鬟進來伺候,魏頤聞到自己身上還有酒味,就說要洗澡,丫鬟們很恭敬地下去傳話讓擡洗澡水來。
魏頤被伺候着洗漱,又洗澡束髮,穿她們送進來的新衣,一切打理好,時間已經過去不少。
魏頤看到這裡的丫鬟僕役都非常訓練有素,不由得心生感嘆,心想容琛果真不是一般人,才能讓一個別院裡的僕人都這般有禮有素。
收拾好後,魏頤又被請去吃早餐。
魏頤本是想回去了,但管家來說請他用過早膳,主子爺會來看他,然後才能放他走。
魏頤知道自己徹夜未歸,被父母知道,回家一定會遭審問,說不定還會被父親罰跪祠堂,但是,既然已經犯錯了,再晚一點回去也沒什麼了,便也不着急起來,覺得再見容琛一面纔好。
早膳是相當精緻的,四五種點心,還有三種粥,又有小菜,擺了一桌子,魏頤哪裡吃得了這麼多,每一樣淺嘗輒止就飽了。
早飯後,他由管家帶着將這“劉府”逛了一遍,再回到他之前住的那個院子裡,容琛已經來了。
魏頤走到廊下,就見容琛從屋子裡出來,像是迎接他一樣地,面上帶着柔和笑容,道,“昨天你喝醉了,今早上有不舒服麼?”
魏頤心裡甜甜的,走過去,“還好,開始有點頭疼,洗個澡就好了。”
魏頤此時穿着一身水藍色衣衫,這種顏色的衣衫一般人穿來只覺輕浮,但穿在他身上,卻只見他的靈秀和澄淨。
容琛看他這樣好看,心裡高興,便伸手牽了他的手進屋。
這裡還有幾個伺候着的下人,看到就趕緊低下了頭,沒見任何大驚小怪,也許,從頭天晚上,容琛抱着一個人進來,大家心裡就已經通透了。
容琛讓人下去後,才問魏頤道,“覺得這裡如何?”
魏頤一笑,“挺好。”
容琛道,“若是喜歡,以後就常來吧。”
魏頤笑着說道,“你昨日沒有送我回家,而是帶我來這裡,就是想對我說這句話?”
容琛道,“時辰已晚,你又睡着了,送你回去不妥,就帶你來這裡了。當然,也是想讓你看看,這裡有哪些地方不妥,按着你的喜好改改也行。”
魏頤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容琛,他想說自己可不是容琛的外室,這種弄個別院給自己的事情就不用了,但終究沒有說出來,覺得昨晚上他才和容琛有點進展,不能才過一晚就和他說不動聽的話,於是,就低頭笑了笑,道,“都挺好啊。這裡比我家裡還大不少呢,我家可是二品尚書府。”
容琛聽出魏頤話裡的弦外之音,估計是說自己這種做法太誇張吧,於是只得解釋道,“我在外面也沒什麼地方,這是好些年前我置下的,有時候出門,會過來歇歇,讓你來這裡,是覺得這個地方纔合適見你。”
魏頤略微詫異地看向容琛,心想容琛是指這裡是他的躲避凡俗之事的秘密基地嗎?不由得心裡就升起了感動,覺得這樣子,自己對容琛也該是非常特別的吧!
他眼睛變得明亮起來,而且溫柔,道,“我以後會常來這裡見你的。”
容琛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笑着道,“你過來,把這裡當成你的別院好了。我能來的時候,就會來見你。”
本來魏頤是決定見了容琛就回家去的,結果和容琛一說話就到午時了,然後就吃了午飯,容琛也要走了,他才被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