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帶回來的吃食當然受到熱烈追捧,被以許軍爲首的人瞬間橫掃一空,連個渣渣都沒給留下。
從那天起,只要衛成從鋪子裡回來,屋子前邊就會有吃貨在那裡“癡癡”等待,弄得衛成只好恢復每日去伙房混飯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帶回來的吃食基本上不等進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一個好處就是衛成現在請假比較容易,因爲他的直屬長官,楊盛楊千戶,不知怎麼聽到衛成總往回帶好吃的,於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衛成。衛成反正給誰都是給,給自己上司對自己不是更有好處嘛,就把每樣都給了他一些,於是,楊千戶被這些吃食俘虜,衛成要是哪天不回鋪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別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總白吃啊,所以現在虎豹騎裡吃過衛百戶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練和任務以外,還自己給自己加了一個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點稀罕東西給衛百戶,好有藉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衛成三兩天就能給哥哥提去點好東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遠連聽說都沒聽說過,更別說見過了。
今天弄個鹿腿,明兒弄倆雪蛤,後個提來只野鴨,總之,永寧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騎這羣狼給禍害沒了。
有一天,衛成竟然拿來一對樹雞,西遠沒見過樹雞,但是知道這個東西難得,用樹雞做的湯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遠很驚異衛成從哪得來的,衛成哈哈笑,只說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說實話,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還得想法給自己做好吃的,衛成不想哥哥太累。
別說,經過衛成一段時間的調養,西遠從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來,臉上長了肉,呈現健康的紅潤光澤,精神頭也足了,一雙溫潤的眼睛綻放着光彩。
衛成瞧着哥哥容光煥發的樣子,心裡喜悅無比,喉結動了動,吞嚥了兩下,感覺,嗯,有些餓,真是餓,恨不得將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親近親近”。
好吧,他現在還不敢太過放肆,最大膽的舉動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狀似不經意地放在自己脣邊蹭蹭。
這樣子不行啊,衛長山。衛成在心裡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遠來永寧城已經近一個月了,給家裡通了音信,西韋回信中絮絮叨叨將家裡的情況彙報給哥哥,什麼荒地到現在開了多少畝啊,什麼藥鋪的藥賣的多好啊,什麼有人爲了讓狗蛋給看病都找到蓮花村啦,什麼家裡的櫻桃快紅了,奶奶叮囑狗蛋多做點櫻桃酒櫻桃醬留着給哥哥和二哥回來吃啦……
衛成摟着哥哥,兩個人將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蓮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現,家裡人說話的神情,愛做的小動作歷歷在目。
西韋在信中沒有說一個想字,可是字裡行間都透着一種思念,家裡人惦記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想那個村莊,那個院落,那個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衛成將下巴抵着哥哥的頭頂,低聲道。
“別瞎說,哪個人長大了不得出來歷練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遠拍拍衛成摟着自己的胳膊。
衛成沒有說話,心裡合計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來就將人拘在身邊,叫他陪自己在這個邊緣的荒城過着枯燥的生活,每日裡除了給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過來說那麼兩個時辰的話。
哥哥沒提回家,自己也裝作沒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哥哥離開啊!
“別想那麼多,哥其實挺想出來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們小沒有機會,現在正好你在這裡,哥也來見識見識,不然哥哪有機會跑這麼遠。”西遠瞭解衛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衛成有些內疚。
“這還清苦?你說哥在這兒,你給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東西哥一輩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臉上都長肉了。”西遠掐自己的臉頰給衛成看。
燈火搖曳,眼前的人挺立如鬆,溫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軟的所在,衛成情不自禁地在西遠額頭上親了一下。
“敗家孩子,你幹啥呢?”西遠踢了衛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親一下都不行啊?”衛成齜牙咧嘴,一臉委屈相,彷彿哥哥那兩腳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遠:“不行。”
衛成:“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親我就行,我親你就不行了呢?”
西遠:“睜眼說瞎話,哥啥時候親過你?”
衛成:“哥,不帶這麼耍賴的啊,咋還敢做不敢當了?”
西遠:“我咋敢做不敢當了?我根本就沒做過,別誣賴好人。”
衛成:“真的?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別我說出來你臉沒地方放啊。”
西遠:“邊兒去,我又沒得失憶症,做沒做我自己還不知道?”
衛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夠的證據你這是要打賴啊。”衛成雙手將哥哥禁錮在懷裡,西遠掙了兩下沒掙開,他那點兒勁和如今的衛成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衛成:“哥,你別不承認,你聽我給你數,我在咱家過第一個年的時候,燈籠破了,你在院子裡燈籠杆底下親了我一次;還有臘八家裡進鬍子,你要去給鬍子治傷,臨出屋前親了我一下;那年小濤哥讓趙明趙慶找你麻煩,我給擺平了,然後還告訴你小濤哥和大燕姐的事兒,你一高興,親了我一口……”衛成擺着手指頭給西遠數。
西遠:“你那時候不小嘛,小孩子親就親了,現在我們可都是大人了,不作興這麼親來親去的,讓人看見了笑話。”西遠心下鬆了一口氣,剛纔看衛成說的那麼肯定,他還以爲自己啥時候夢遊親成子了呢。
衛成:“那可不行,咱不興這麼打賴的啊,我得親回來。”說到做到,衛成照着哥哥的額頭“啾啾”又親了兩下。
西遠:“……”這熊孩子怎麼油鹽言不進呢。
衛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後找回來。”
“去,去,沒事兒就知道消遣你哥。”西遠些微不自在,推開衛成,轉身坐到桌邊椅子上。
衛成眼神暗了暗,兩步跟過去,雙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給西遠按摩,這是小的時候他和小韋常做的,如今做起來依然駕輕就熟。
西遠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計較剛纔衛成的魯莽了。
晚上衛成回去,剛到營門口,就見一個人等在那裡。
“衛百戶。”那個人衝衛成抱了抱拳。
“李百戶。”衛成回了個禮,這個人他認識,是另一個千戶手底下的,也是百戶的職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戰很是勇猛。因爲分屬不同千戶手下,兩個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衛成很驚訝李二虎爲什麼等自己。
“衛百戶,這是我今天去山上採來的燈籠果。”李二虎將手裡拿着的一包東西遞給衛成,臉微微有些紅。
“燈籠果?對啊,現在正是熟的時候。”衛成雖然心中疑惑,還是伸手拿了過來,打開來,裡面指肚大小橢圓形果子,紫紅色,都是熟透的。
“謝啦李兄。”衛成撿了一個扔到嘴裡,吧唧了兩下,真甜,可以給哥哥拿去,吃這個對身體好。
雖然不知道李二虎爲啥叫人摸不着頭腦地給了自己一包燈籠果,衛成還是禮尚往來地將自己手中吃食給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謝謝長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來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錢的燈籠果,就跟人家討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爲,可是爲了那個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興興地走了,衛成卻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將吃食揣在懷裡的模樣,應該不是給他自己換的,不然,按他們這些人的行事風格,定會馬上填進嘴裡。
對了,以前曾經和手下兄弟嘮嗑磨牙,大家八卦起來營中誰和誰搭夥,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個相好的好像叫萬明玉,人偏瘦,不過打仗時有一股子狠勁,據說還識得幾個字,不知道爲什麼會來從軍。
看來,李二虎應該是給他相好討吃食來的,早知道多給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沒心沒肺的餓狼。
從那天起,衛成回營的路上經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會給衛成帶些東西,衛成也不客氣,多少、好壞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嗇,每次都給李二虎包個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李二虎是個爽直的漢子,一來二去,沒幾天跟衛成兩個就熟絡了起來。
“二虎兄,你這是想給我們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衛成就不見外的問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傷傷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氣硬,還不肯承認,我就想着給他弄點好吃的補補,你也知道,咱們每日裡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說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絕。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衛成有些羨慕。
“還行,嘿嘿。他不說,哥也知道他對哥好,他那傷就是因爲救我,讓人在後背射,了一箭,差點救不過來,哥要是對他不好,還不得天打雷劈。”提到萬明玉的傷,李二虎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還真得想辦法調養調養,要不等到歲數大了該留病根。”原來是出生入死的情誼,怨不得如此深厚。
“營中哪裡有那條件啊,哥就盼着啥時候能解甲歸田,到時候哥好好對他,讓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悵。
“二虎哥,”衛成突然靈機一動,“你也知道,我哥現在就在永寧,我們家開的藥鋪,我哥自己還是個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間明亮起來的眼睛,衛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領到我哥那兒,讓我哥給看看?”
衛成是真想幫李二虎,也許是處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總不開竅,衛成想讓哥哥瞧瞧這一對夫夫,說不上哥哥就……
衛成越想越美,覺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聰明睿智足智多謀啊!
“長山,你叫哥咋謝你好!”李二虎一聽,心裡老激動了,本來自己每天踅摸點特別的東西,來衛長山這兒佔便宜換吃食,都羞愧的老臉沒地方放,沒想到,人家不但沒計較,反而給自己砸下來這麼大個“餡餅”。
衛成哈哈一笑,幫了別人,也是在幫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樂而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