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
自從京城傳出了皇帝懷疑鎮國公府和戰神府要造反的傳言後,鎮國公府便緊閉大門,謝絕了和任何人的來往。
堂堂開國功勳。
鎮國公爲大乾國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
鎮國公唯一的嫡孫戰神大人,更是十三時便去了邊關奮勇殺敵,替大乾的皇帝賣命,替皇帝守護大乾的國門。
結果……
就因爲鎮國公和戰神夫妻,心懷善念,憐憫了大乾的窮苦百姓,幫助了窮苦的百姓們,便無端招來皇帝的猜疑,便招來了殺身之禍。
可笑……
可笑至極……
荒唐至極啊……
這一條巷子裡,此時擠滿了黑壓壓的百姓,百姓們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皆是淚流滿面。
百姓們傷心欲絕的哭泣着,憤怒的咆哮着,憤恨的質問着,聲聲一片。
“嗚唔~天老爺呀,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鎮國公就因爲做了好事兒,就因爲幫助了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便招來了此等殺身之禍,沒有天理,沒有天理啊~”一個五十多歲的泥瓦匠老漢,跪在地上雙手不停的捶地,哭得撕心裂肺。
“嗚嗚嗚~都怪我們,都怪我們……若是去年戰神夫人沒有告訴我們取暖的烘籠兒;若是去年鎮國公和戰神大人沒有帶頭施粥;若是沒有戰神帶着鎮國公府的侍衛和戰神府的侍衛去上山打獵給我們這些災民吃;若是今年鎮國公和戰神夫妻,沒有把取暖的炕的做法告知我們;鎮國公府和戰神府就不會得罪了滿朝文武,就不會礙了金鑾殿上那一位的眼……。都是我們害死了鎮國公,嗚嗚嗚……。”人羣中,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痛苦的雙手抱頭,歇斯底里的哭吼着,自責的哭訴着。
擁擠的人羣中央。
好些血氣方剛的青年們,含淚氣憤不已的怒吼着,質問着。
“憑什麼?皇上憑什麼要這麼對待鎮國公?”
“卸磨殺驢,鳥盡弓藏,真真是令人心寒,心寒啊……。”
“嗚唔~我們不服,我們不服,我們要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才行,我們去皇宮外面問問皇帝,憑什麼要殺鎮國公?我們不能讓鎮國公死得這麼冤屈,死得這麼憋屈……”
“對,我們要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才行~反正我們這些老百姓們,個個家裡都沒有任何糧食了,如今朝廷和官員們也早就不管我們的死活,反正我們也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豁出這條賤命,一定要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
“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
“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
“……。”
先前還哭哭啼啼亂成一團的百姓們,此刻口號逐漸統一,聲勢也越來越大,歇斯底里的憤怒吼着要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
京兆尹看着百姓們這陣仗,嚇得背脊和腦門兒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形勢不妙……
形勢不妙啊……
一旦不能及時控制住這些憤怒得失去了理智的百姓們,京,城今日很有可能就會爆發大規模的民,變。
思及此。
京兆尹臉色難看至極,艱難的嚥了咽,捏着衣袖飛快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隨後把功曹參軍叫到一旁。
功曹參軍見到百姓們這陣仗,也嚇得渾身冷汗,這會讓見上官叫他過去,頓時就驚得心肝一顫,結結巴巴顫聲道:“大……大人,請問有何吩咐?”
“你立刻進宮前去向皇上彙報這裡的情況,讓皇上趕緊拿個主意,本官在這裡鎮守着,以免百姓衝進了院子裡破壞了案發現場。”京兆尹急忙忙對下屬吩咐道。
功曹參軍忙不迭的點點頭:“是,大人,屬下這就立刻進宮去向皇上稟報。”
巷子裡。
百姓們人擠人,沒有一絲的空隙,功曹參軍只能施展輕功,然後從官員的屋頂離開,急忙前去給皇帝報信。
鎮國公府昨日夜裡被人放火,府中的人還被歹人利箭射殺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百姓們全都集聚了起來,朝着皇宮的宮門口涌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高聲的哭吼着要爲鎮國公討回一個公道。
那吼聲震天。
京城的那些官員家眷們,門閥世家們,富商們,聽到外面這吼聲,皆是嚇得一個個趕緊關門閉戶,調集所有的侍衛和下人們看守大門,生怕會有災民們趁機攻破了他們的大門,然後搶了他們。
……。
皇宮內。
今日的早朝依舊照例進行着。
此時。
皇帝雖然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之上,雖然依舊滿臉威嚴,面無異色,但這心裡,卻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
真真是奇了怪了?
根據他的推測。
明明京城的那個傳言,很有可能是鎮國公那老匹夫傳出去的,既然那老東西傳出了這種傳言,目的就是爲了讓他這個皇帝有所忌憚,讓他不能對鎮國公府和戰神府下手。
這便說明。
即便是鎮國公和秦熠知早有造反之心,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和他這個皇帝撕破臉面,爲的,就是能在京城平平安安的再多待上一些時候,這樣就能爲遠在西川的秦熠知收集京城最新的消息,同時,那老東西還能留在京城暗地裡部署。
這麼推測的話,鎮國公放出那些傳言,爲的就是不想離開京城。
當然。
也有另外一個可能。
那便是那老東西故意放出傳言,爲的,便是嫁禍給他這個皇帝,同時,那老東西還能把黑鍋甩給他,然後名正言順的順勢離開京城前往西川。
一旦黑鍋甩給了他這個皇帝,今後鎮國公和戰神舉旗造反,便又了討伐他的理由。
只是。
這個可能性很小。
就算鎮國公要前去西川,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
因爲再等幾天就會下雪了,就算那老東西想要去西川,在大雪封山之時壓根就趕不到西川,一旦被捆在荒郊野外,人困馬疲,糧草缺少的情況下,直接就會被困死在野外。
還有最後一個可能。
那便是……
有人故意放出那個傳言,讓他和鎮國公和戰神直接交惡,然後那人在從中獲利。
思及此。
皇帝垂下的眼簾中,眸光頓時一寒。
放在龍椅扶手之上的雙手,猛的緊攥着,手背上,青筋高聳,嚇得近距離站在皇帝左右兩旁的秦濓和來順,皆是心肝一顫。
最最讓皇帝氣憤的是。
鎮國公帶着兒子媳婦居然逃了,而且,秦濓帶着他的人翻遍了整個鎮國公府,也沒有找到密室和密道的入口,同時,他早就安排在城外人,也沒有看到鎮國公通過密道逃出郊外。
那麼……
鎮國公那老東西,帶着好幾十個人究竟從哪兒離開的?總不可能是昨夜裡,趁着黑夜插上翅膀飛了吧?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看向下方的朝臣。
“諸位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幾名居住在鎮國公府附近的官員們對視一眼後,隨後齊齊跪了下去,顫抖着聲音,滿臉驚恐的啓奏。
“啓奏皇上,昨夜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兒,大概在昨夜丑時,鎮國公府那邊傳來了喊打喊殺的聲音,等到臣從睡夢中驚醒之時,派下人出去一看,下人回來稟報,說鎮國公府居然被很多蒙面黑衣人放火燒府並圍剿……”
“啪~”皇帝一巴掌重重的擊打在龍椅扶手之上,面色猙獰,震怒不已的刷一下站起身:“什麼?鎮國公府被人放火?還被歹人圍剿?放肆……天子腳下,昨夜居然有歹人圍剿鎮國公府,真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大臣們嘴角動了動:“……。”
秦濓似乎被這個消息徹底嚇住了,臉色慘白慘白的,身子一個踉蹌便癱倒在地。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神色焦灼的在上首來回走動:“先前有人散佈不實謠言,如今又對鎮國公府下如此毒手,居然還膽敢算計到朕的頭上,真真是罪該萬死。”
“臣府中的下人也去看了,下人站在熊熊燃燒的鎮國公府大門口便不敢進去了,據說院子裡躺着許多被射殺的家丁。”
皇帝滿臉的驚慌與擔憂,哆嗦着脣,看向跪着的幾人忙問:“你們可有看到鎮國公他老人家?鎮國公和戰神的爹孃如今可還好?”
“回稟皇上,臣等……不知。”
皇帝氣得從上方走了下來,給跪着五個大臣挨個踹了一腳,怒道:“混賬東西,虧得你們同爲朝廷命官,同住一條巷子,爲什麼你們在事發之時不及時派人進去搜救鎮國公等人?”
大臣一邊磕頭,一邊硬着頭皮述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下人們說那些黑衣人個個都訓練有素,足有上百人,一個個手中又有弓箭利器,臣府中的隨從太少,臣不敢去硬碰硬啊……待那些惡人撤離後,臣府中的下人去查看情況,說鎮國公府火勢太大,那火已經沒法撲滅了,連人都沒法進去了。”
“還請皇上徹查此事。”皇帝的心腹站了出來,裝模作樣的沉痛懇求着。
皇帝身子一個踉蹌,來順臉色驚恐的急忙忙伸手攙扶。來順擔憂不已的揪心道:“皇上,請保重龍體要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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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齊齊跪地,憂心忡忡:“皇上請保重龍體。”
秦濓滿臉的悲慼,咬着拳頭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朝臣們瞥了秦濓一眼,心中很是不屑:裝得倒真像是那麼回事兒。
皇帝在來順的攙扶下,重新坐回龍椅,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上流下兩行熱淚,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戾氣,似乎生死不明的鎮國公,就是皇帝自個的親祖父似的那般令皇帝緊張和擔憂。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後。
皇帝似乎這才平息了下來。
看向下方的朝臣們道:“針對昨夜鎮國公所發生的事,諸位愛卿有何看法?”
大臣們一個個沉默着皆是不言。
過了片刻後。
纔有大臣站了出來,小心翼翼道:“啓稟皇上,臣認爲,此事甚爲蹊蹺,十有八九是蠻夷們的奸計,爲的就是挑起皇上和戰神以及鎮國公的矛盾。”
“臣附議。”
“皇上,老臣認爲,此事若不是蠻夷所爲,便是鎮國公和戰神曾經得罪過什麼江湖人士,這才招來了對方的報復。”
朝臣們紛紛站出來述說自己的推測。
皇帝寒着臉一邊聽,一邊不時點點頭。
等大臣們說完後。
皇帝粗喘着氣,寒聲道:“諸位愛卿,可還有其它事情上奏?若是沒有了,這便退朝,朕得立即去鎮國公府看看,朕不信……不信鎮國公真的會遭遇不測……。大乾不能沒有鎮國公這個國之棟樑,若是鎮國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個好歹,朕可怎麼……怎麼給遠在西川的熠知交代。”
自責不已的皇帝說到這兒。
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有大臣立馬站了出來。
“啓奏皇上,今年的冬天,京城災民的日子會越發的難過,災民們家中沒有了存糧,得謹防災民集聚在一起鬧事兒,爲了京城的治安穩定,還請皇上能儘早增加士兵維持秩序。”
“臣附議。”
“啓奏皇上,臣認爲今年可以採取去年的那個辦法,把災民們集中封鎖在城北的那一片區域,不準災民們在京城四處晃悠,以免多生事端,畢竟,極度飢餓的災民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隨時都會爆發民,變,災民們若是要出城,便讓災民們從城北的城門口出去。”
大臣們紛紛出言要求把災民封鎖在城北區域。
大義凜然的口口聲聲說着爲了京城的治安。
實際上。
還不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安全着想才這麼堅持。
皇帝心中嘲諷不已。
冷冷的視線威嚴的一一掃過衆人,直把下方的大臣們,一個個看得心口猛的一緊,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簾。
就在諸位大臣以爲皇帝不會同意時。
上方卻傳來了皇帝贊同的聲音:“諸位愛卿所言甚是。”
下方的大臣們齊齊暗自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皇帝餘光看到了金鑾殿外,京兆府的功曹參軍神色焦急,步伐匆忙的急忙忙的走到金鑾殿外的大門口跪了下去。
皇帝心裡一沉,語氣冷冷淡淡開口道:“來順。”
“奴才在。”
“出去看看。”
“是,皇上。”來順手捏佛塵,步履匆忙,腳步輕輕的走了出去。
皇帝龍椅左側站立着的秦濓,此時也看到了京兆府的功曹參軍,瞳孔猛的一縮。
朝臣們的視線,隨着來順然後落在了京兆府內的人員身上。
這一看。
頓時心裡一緊。
紛紛識趣的低垂下了眸子。
京兆府的功曹參軍前來,十有八九,肯定還是和鎮國公府的事兒有關。
這事兒……
他們可不能摻和進去,以免惹火燒身。
來順和功曹參軍交談了幾句後,便臉色大變的急忙忙又折返了回來,來順湊到皇帝悄聲低語幾聲後,皇帝陰沉着臉看向衆人,神色凝重。
“百姓們無知愚鈍,聽信了那些傳言,真以爲是朕對鎮國公府下的毒手,現在京城的百姓們圍堵了宮門,叫嚷着要爲鎮國公討回公道,諸位愛卿,隨朕一起前去看看。”
朝臣們嚇得心肝一抖。
又……
又圍堵宮門?
去年百姓們圍堵宮門,是因爲百姓們沒了糧食活不下去了,這才圍堵宮門讓皇帝開倉放糧。
如今……
那些百姓們爲了鎮國公,居然再次圍堵宮門。
那些泥腿子是活膩了嗎?
只是。
一想到要去宮門口,大臣們心裡皆是有些發憷。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誰知道那些泥腿子們,等下會不會被人挑唆的失去了理智,然後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但皇帝都開口了,他們又不敢不去。
一個個只得苦逼着臉,悶聲的點頭答應。
“是,皇上。”
……
在宮中一千五百多侍衛的保護下,皇帝帶着滿朝文武大臣前往宮門口。
皇帝等人距離宮門還有老遠的地方,遠遠便聽到宮門外,那些百姓的憤怒吼聲震天。
皇帝坐在步輦之上。
聽着外面這吼聲,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芒。
鎮國公那老匹夫,倒真是會收買人心,百姓們一聽聞鎮國公府出事,便有這麼多百姓不怕死的前來圍堵宮門。
鎮國公和秦熠知那祖孫倆,必須要儘快剷除才行,如若不然,一旦這兩人舉旗造反,必定會受到無數百姓的擁戴和投靠。
來順聲音有些抖,有些艱澀的擔心道:“皇上?”
皇帝冷眼掃了來順一眼,來順頓時就禁聲了。
秦濓緊張的嚥了咽。
光是聽外面的聲音便能判斷,外面集聚的百姓肯定不少,沒想到那老東西和那煞星在百姓中,居然有着這麼大的號召力。
若是……
若是當初沒有選擇投靠皇帝。
將來一旦那老東西和那煞星成事了,他也能混個王爺噹噹。
可如今……
剛剛想到這兒。
秦濓趕緊把心中冒起來的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那老東西和煞星肯定不會成事的。
大乾如今最爲嚴峻的問題,便是糧食極度短缺的問題。
那老東西和煞星就算想要成事,在這饑荒之年,沒有足夠的糧食,沒有足夠多錢銀去購買兵器,想要拉攏一直軍隊那是白日做夢。
思及此。
秦濓剛剛有些搖擺不定,有些後悔的念頭,頓時就沒了。
“皇上,你爲什麼要殺鎮國公?”
“皇上,你爲什麼要殺鎮國公?”
“……”
宮門外的數萬百姓們,異口同聲的怒聲問着這一句話,這一句話,不斷的重複,一直一直的重複着。
皇帝看着緊閉的宮門,面無表情道:“打開宮門。”
大臣們臉色一變,慌了,齊齊跪了下去。
“皇上,請三思。”
“皇上,此時百姓們已然失去了理智,還請皇上莫要冒險。”
大臣們紛紛出言制止。
皇帝卻置若罔聞,再次沉聲吩咐侍衛:“打開宮門。”
“是,皇上。”
沉重的宮門,伴隨着刺耳的吱嘎聲,緩緩的從裡面打開。
百姓們看到步輦之上一身龍袍的皇帝,頓時就怔楞住了。
似乎是沒想到皇帝真的會出來?
又似乎是親眼看到皇帝而被驚嚇到了?
皇帝威嚴的神情中透着些許悲慼,冷冷的目光掃了一圈衆人,隨後從步輦之上下來,緩緩走向人羣,百姓們嚇得不自覺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剛纔……朕聽到你們在說……是朕殺了鎮國公對嗎?”皇帝的聲音沉重且嘶啞,帶着微顫,帶着哽咽。
百姓們集體沉默了。
忽的。
後方人羣裡有人梗着脖子高聲吼道:“不是皇上你派人殺的鎮國公,那請問是誰派人殺的?皇上你和朝臣們秘謀要誅殺鎮國公這事兒,前些天在京城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我們還以爲那只是謠傳,沒想到卻是真的。”
“就是,肯定是皇上你派人下的毒手,要不然誰還敢在京城明目張膽的殺人放火?”
有了人帶頭質問,有人了人壯膽,其餘百姓也爭着七嘴八舌的質問。
皇帝示意百姓們安靜後,語氣沉痛的堅定道:“鎮國公府昨夜之事,並非朕所爲,鄉親們還是莫要中了奸人的離間挑撥之奸計。”
“……。”百姓們滿臉不信的仇恨瞪着皇帝。
皇帝露出苦澀的一笑,屈尊降貴的再次開了金口,自嘲的哽咽述說。
“第一:朕從小就很敬重鎮國公他老人家,在朕的心裡,鎮國公就跟朕的祖父一般。”
“第二:若朕真要除掉鎮國公,朕會蠢得在京城的傳言鬧得人盡皆知之時,在這個節骨眼上犯蠢的去動手嗎?會冒着天下之大不韙去動手嗎?”
“第三:如今大乾內憂外患,邊疆的蠻夷們一直想要入侵中原,要論大乾如今最爲帶兵打仗的人,非戰神莫屬,邊疆還需戰神去坐鎮,朕怎麼會犯蠢的在這個關鍵時刻自斷臂膀?”
皇帝接連的質問,令憤怒的百姓們,一時不知究竟該相信哪一個纔是真的了?
是該相信那個傳言?
還是該相信眼前這個皇帝所說話?
皇帝繼續道:“上次的傳言,一定是那些暗中鼠小之輩的陰謀,用來離間朕和鎮國公以及戰神的陰謀詭計,朕一定會把那陰溝裡的老鼠抓出來的,現在……鎮要即刻前去鎮國公府查看情況,朕不信…。”
說到這兒。
皇帝紅了眼眶,哽咽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顫抖的脣哆嗦了好一會兒後,這才繼續道:“朕不信驍勇善戰,智多近妖的鎮國公會……會被那些奸人所害。”
皇帝的這一番話。
有人選擇了相信。
有人半信半疑。
也有人全然不信。
即便是不信,但他們卻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是皇帝所爲。
最後的最後。
皇帝泛紅了眼,在侍衛的開道之下,朝着鎮國公府前去,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好些人也跟了過去。
皇帝進入了鎮國公府。
此時。
京兆尹的人,已經把鎮國公府內被射殺,被燒死的屍體全部搬到了外院,一共二十二具屍體,好些屍體都被燒焦了。
皇帝滿臉痛苦的摸了一把臉,沉痛的顫聲道:“秦濓。”
秦濓也哭得紅了眼眶,整個人走路都好似踩在了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的,一臉的悲痛道:“學生在。”
“你……你仔細看看,這些屍體中,可有……可有你的祖父和爹孃?”
“……是。”
秦濓踉蹌的一步步走向屍體,死死咬出脣挨個仔細的查看。
外面的百姓看着皇帝和秦濓這神色,好些百姓們,還真被皇帝和秦濓精湛的演技所矇騙到了。
約一刻鐘後。
當秦濓走到最後一具屍體前查看完後,身體好似被抽光了所有力氣一般,瞬間就癱倒在地,後怕的又哭又笑望向皇帝。
“回稟皇上……鎮國公的下人外加侍衛,一共八十五人,加上祖父和爹孃便一共八十八人,現場只有二十二具屍體,而且,從燒焦的屍體身高,骨骼的大小,身體的胖瘦來判斷,這些燒焦的屍體中,並沒有祖父和爹孃他們……他們肯定是看到情況不對,早就藏匿在了密室或者是從密道離開了,只是……學生並不知曉府中的密室和密道入口在哪兒?還請皇上恕罪。”
一聽這話。
皇帝如重釋放的長長鬆了一口氣。
百姓們也喜極而泣的暫時放下心來。
皇帝帶着人仔細翻查了鎮國公府,差點掀了底朝天,可就是沒找到密室的入口,也沒找到密道的入口。
皇帝心中氣得都快要吐血了,可面對守候在鎮國公府久久不肯離開的百姓們,還得扯出苦澀而難受的笑容去安撫。
……。
五日後。
鎮國公帶着兒子媳婦,帶着四十個侍衛,二十三個下人,八十個暗衛,五百個精銳騎兵,早就跑出了距離京城接近八百里外的蓬順縣。
天兒越發的冷了。
冷冽的寒風呼呼的颳着,刮在人臉上,就跟刀子在割一般,尤其是騎在馬背上疾馳前行的人來說,那風颳在臉上就越發的疼了。
暮色降臨。
鎮國公等人在一處半山腰上的紮營過夜。
士兵們利用山上茂密的茅草,把茅草紮成了擋風擋光的茅草牆,茅草牆圍成了一個大圈,大圈裡點上篝火取暖,還挖坑埋鍋做飯,這樣即便是在夜裡,山下經過的人也不會發現半山腰上有明火。
同時。
鎮國公府的侍衛們考慮到鎮國公的老寒腿,還有女主子,便又搭建了兩個窩棚,這樣夜裡主子們睡在裡面,也不會太冷。
此時。
陳氏神色疲乏的坐在枯草堆上,雙手捶打着,揉捏着雙腿來緩解腿部的不適。
陳氏並非什麼弱女子。
當年在親生父親死後,便被鎮國公接到身邊。
鎮國公一介武將。
武將有武將的育兒觀念。
文臣有文臣的育兒觀念。
鎮國公覺得,女娃子就得和男娃一樣,文武都要涉獵才行。
騎騎馬,練練拳腳,不需要多精通,至少能鍛鍊體格,作爲一個武將,鎮國公最是看不得那種多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得好似要暈死過去的嬌弱女子。
所以。
便讓一個傷了腿的忠實下屬,來教導陳氏騎馬射箭。
成親後
陳氏雖然很少騎馬射箭了,但是,卻沒有徹底放棄,一般每隔七八天,就會後院那邊的寬敞草坪裡,騎馬跑上幾圈,雖然不是很過癮,但騎術還是很嫺熟的。
這五天騎馬持續趕路,在加上年紀有些大了,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此時雙腿痠疼得不行,只能不停的按摩按摩,藉此來舒緩一下腿部的不適。
陳氏看向公爹和丈夫,憂心忡忡的擔憂問道:“爹,照這麼個速度前行的話,我們還得要十一天才能抵達西川,可看這天兒,估計就在這一天兩就要下雪了,到時候大雪封住了路,我們可怎麼辦?”
鎮國公坐靠在能勉強遮風避雨的窩棚裡,雙腿放在秦書墨的大腿上,秦書墨烤熱了雙手,力道適中的爲父親按摩着雙腿,而鎮國公的雙腿下方,地面放着一些明火炭,利用這些明火炭來烘烤鎮國公有些寒疼的雙腿。
搓揉着有些凍僵的手,鎮國公看向兒媳婦安慰道:“別擔心,看這天,估計還得等個三四天才會下雪,到時候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而且,今年冬天的雪,應該不會和去年那般大,在大雪封路之時,我們一定會抵達西川的。”
熠知之前來信時,提及過今年初雪的具體日子,便是在四天之後,而且,今年的雪也不會下很大。
不過……
明年老百姓的日子,可又要不好過了。
今年是旱災。
明年是水澇。
也虧得西川那邊雖然山高水險,但卻不會像一些平原地區那般,一遇到特大暴雨季節,房屋莊稼就會被淹。
而且。
孫媳婦在西川那邊搗鼓出來的梯田都在那大山之上,下再大的雨也是不會被淹沒的,不過就是需要注意一點,那便是以防雨水過多,導致山上的泥土鬆軟,然後山體滑坡。
聽到公爹這一番話。
陳氏暫且鬆了一口氣。
看着公爹的雙腿,擔憂的問道:“爹,你的腿今日可疼得厲害?若是痛得厲害,就把府醫之前提前配好的藥熬上一副?畢竟後面還要趕十多天的路呢,你可不能強撐着。”
秦書墨也跟着點頭:“爹,秋月說的是,你若是有哪兒不舒服,可一定要及時說出來,彆強忍着,彆強撐着。”
面對兒子媳婦的關心,鎮國公心裡自然是高興的,捋了捋鬍鬚,衝兩人佯怒的瞪眼:“老頭子我還想多活一二十年呢,還想看着我那三個乖乖曾孫們長大呢,老頭子我如今可是惜命的很,絕對不會犯傻的不把自己身體當會兒事,如今老了老了,人老了就得服老,哪能和年輕時候那麼比啊!”
一聽鎮國公提起三個寶貝兒孩子。
秦書墨和陳氏夫妻,頓時眼睛都笑眯了。
鐵鍋裡的肉粥,咕咕咕的翻滾着。
那熱騰騰的香氣兒,隨風飄進了衆人的鼻息中,勾得在寒風中趕了一整天路的衆人無不嚥了嚥唾沫。
每一天。
就只有早上和晚上能吃上一口熱乎的,中午趕路之時,就只能啃放在胸前的冷饅頭。
在這大冷的天兒。
看紅紅的火堆。
看着大鐵鍋中那翻滾的肉粥。
看着大鐵鍋中那冉冉升起的熱騰騰白煙,衆人皆是開心不已。
“開飯囉~”廚子喊道。
很快。
衆人便排隊端着碗去領粥。
大夥兒很多人一碗粥還未喝完。
便聽到山下放哨的暗衛們,吹響了急促的口哨。
不好——有追兵來了。
秦書墨臉色一變,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碗。
鎮國公帶來的五百精兵,留下一百士兵在原地和侍衛們以及暗衛們保護三個主子,其餘的四百士兵皆是拿着兵器朝守在了最外圍。
鎮國公的這五百士兵,皆是既擅近身搏鬥,同時也擅長遠程射擊。
每一個士兵的背上,都揹着弓箭,腰間佩着大刀。
防守的陣型很快就擺好。
沒多一會兒。
便有兩百多追兵,個個凶神惡煞的一邊朝着山上跑來,一邊拉弓射擊。
只是。
追兵此時本就佔據不利地形,可爲了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只得硬着頭皮不要命的往上衝。
半山腰上的士兵也不是吃素了,再加上佔據了地勢的優勢,一個個堪比神箭手的士兵們,射出去的箭,很少有追兵能躲開。
禁衛軍們聽起來威風。
但實際作戰能力,卻完全沒法和鎮國公這些上過戰場的士兵們相比。
一刻多鐘後。
兩百多個追兵,還未有人能成功爬上半山腰,便盡數死在了那山坡之上。
此時。
天已經快要黑透了。
鎮國公對五百士兵的頭子秦傑道:“讓人把尾巴收拾乾淨,切莫放跑任何一人,順便把那些馬匹也牽回來,到時候我們也能替換着騎,也能早點抵達西川。”
秦傑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是,主子。”
說完。
秦傑便轉身前去安排。
陳氏緊攥着丈夫的手,後怕的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我們才逃出來五天,這都遇上第二批追兵了。”
秦書墨攬住妻子的肩頭,輕拍着安撫道:“別怕,那狗皇帝的人也不過如此,那些追兵都是些酒囊飯袋,不會是我們的對手,而且……那狗皇帝以爲我們會繞道去其他縣城暫避,然後等化雪後再繞道去西川,他根本就沒有料想到,我們會在大雪即將封山之時,走了這一條最近,也是最危險的路前往西川。”
陳氏點點頭。
當時她在得知,前往西川居然是走這條路後,也是嚇得不輕。
畢竟。
若是在沒有驛站能每日換馬的情況下,單憑騎着一匹馬要前往兩千五百多裡外的西川,爲了不讓馬被跑得累死在路上,一天最多就只能趕一百五十里的路程。
兩千五百多里路,按照這個馬的腳程,怎麼也得需要十六天後才能抵達。
追兵可以在驛站換馬,速度就會比他們快,很容易就追上他們。
而公爹和丈夫卻說。
只有這一條路,纔是追兵最少的一條路。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也會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書墨繼續道:“那狗皇帝派出的大部分追兵,並不是朝着我們這條線路而來,這些人應該是他後來不放心,又在各個追殺我們的線路上,又加派了一些人手而已,只要皇帝在明後兩天沒摸清楚我們走的是這條線路,等到下雪後,就算皇帝反應過來了,他也鞭長莫及了。”
陳氏點點頭。
老天爺,保佑那狗皇帝聰明反被聰明誤到底吧!
老天爺,保佑他們這一行人,能平平安安抵達西川。
若是順利的話。
再等十一天,就能到西川了。
到時候。
就能見到三個已經滿月的孫兒孫女了。
也不知道滿月之時……
三個小寶貝兒有多重了?
……。
好似棉絮一般的雪,輕柔的從天空飄飄灑灑飄落下來。
晴空穿着防水的小牛皮鞋,帶着線帽,繫着圍巾,帶着線手套,穿着棉衣,帶着小蠢貨和大黃在院子裡撒歡的來回跑着,一邊跑,一邊還調皮的張大了嘴,伸出了舌頭去接飄落下來的雪花。
兩條狗子也有樣學樣的揚起狗頭,張大狗嘴,伸長舌頭去舔雪。
站在廊檐下的小川懷裡抱着取暖的烘籠兒,看着犯蠢的妹妹和兩條狗子:“……。”
側頭看了一眼屋子,隨後對蔡婆子:“你看好大小姐,隔一會兒去看看大小姐背心出汗了沒,若是出汗了,就給及時墊上手帕,莫要讓大小姐受了風寒。”
蔡婆子忙不迭的點頭:“是,大少爺。”
說完。
小川便走進屋內去了。
屋子裡暖烘烘的。
三個奶孃和鄧婆子急忙向走進來的小川行禮:“奴婢給大少爺請安。”
“嗯。”小川淡淡的應了一聲,小手微擡示意三人起身。
小川一邊朝炕邊走去,一邊笑眯眯的問道:“爹,娘,弟弟妹妹們可睡下了?”
雲杉擡頭看向走來的兒子,搖搖頭,笑說道:“還沒呢,剛纔吃飽了拍出了嗝兒,這會兒正精神呢。”
秦熠知熱乎乎的粗糲大掌摸了摸小川的臉蛋:“有些冷,快上炕上來熱和一會兒。”
“好。”小川看着爹,笑嘻嘻的點點頭。
脫去鞋子爬上炕後,小川看着炕上三個難得都沒睡,而且也沒哭的弟弟妹妹們,摸摸這個的小手,又捏捏那個的小手,逗得三個小傢伙眉眼彎彎,咧嘴無齒的笑着。